“那你休息会儿,我和孩子出去玩!欣儿,来,爸爸抱你到沙发上去玩!”满库抱着孩子,轻轻带上门。
我的心随着闭门的那一声,顿时松懈了下来。脑子乱哄哄的,像疾风暴雨,又像死一般的寂静。
“满库,慧娟睡咧?饭马上就熟咧,没说吃了再睡!”厨房传来母亲的说话声。
“没事,你叫沃睡去!慧娟身体不好,晚上还休息不好,不敢见劳累,一劳累脾气就不好!你叫沃睡一上觉,就会好些。妈,要我给你帮忙不?”
“哎,不用,不用!妈说不用你,灶火还能用上你一个男人家嘛!你给咱把娃看好,操心娃包绊了!”母亲笑呵呵的说话声是那么的贤德和真诚:“满库,照你今年忙天回去,给玉娟把你买的那个王中王学习机弄好咧么?得是你买的连nia要的不一样?!”
“一样!只不过品牌不一样,功能,用法都一模一样。是玉娟不会用!我回去了,到你县城网吧里给玉娟把要下载的东西都下载好了,也给娃教了咋用。这一回就看她玉娟的咧!手上的武器绝对新式很,包说农村娃,就是城里娃也没有几个娃有一千多元的机器。”
“哎,妈说玉娟不听话么,nia非要么个机子呢。看这一回,你哥给你买回来了,高考看nia给咱迭个啥活家!满库妈说茶几下面有瓜子呢,你吃呵吃。……”
“没事,妈!机器再好,也得娃学。……”满库说
迷迷糊糊中,母亲和满库的说话声越来越听不清,不知不觉中,发现自己又来到高三补习班的教室。同学们嘻嘻哈哈,叽叽喳喳,算计着考上大学的同学们。相互打趣着,招呼着,鼓励着,而我却找不到一张可以学习的桌子。张伟国坐在课桌上,高声吆喝:“哈哈哈,大家快看,大家快看,神童来了,神童补习来了,稀罕,稀罕啊!……”他用眼睛警示每一个同学不让给我留出学习的课桌。悲伤,愤怒的我忍让着,忍让着,强打起精神,寻找自己的好朋友,突然,后背被人一推,我只觉得自己掉进了万丈深渊,‘啊’的一声,醒了,心跳加速,面红耳赤,虽然,我知道自己躺在床上,可那种掉落悬崖的恐惧依然让人惊魂不定!
“慧娟,咋了,做梦了?!”满库冲进房间,惊讶的喊:“做啥梦了,还满头的汗!起来,吃饭了,咱妈饭熟了,正好!”
“哎,慧娟身虚,睡觉光做惊梦,再叫我说,就得个佛法宝书放到枕头跟前,它妖魔鬼怪就近不了身!”母亲一本正经的站在餐厅大声说:“慧娟一天总不信么,当她妈一天害她呢!”
满库‘噗’的一声笑了:“咱妈看起文明很,思想比我妈还落后!我妈人搭眼一看就是个农村老婆,咱妈穿的好,人年轻,……”
“五十步笑百步!”我抬起头,白了满库一眼,不悦的说:“苜蓿地的里刺金花,人nia不夸自家夸!我就吃亏到信你雾一张嘴上了!……”
“好了,不说了,我错了,我错了,咱吃饭,吃饭!”满库举起双手,满脸的赔笑:“我妈不好,我能知道,我能知道,你别说了,别说了!”
“满库,看你到屋,妈给你说,咱给慧娟把魂关嘎,你没到,我还不敢说这个话,慧娟不听!……,看你还包不信!咱四楼西边飞飞他妈连他姥姥寻着寻着叫我给他娃关魂呢,娃一天黄廋,黄廋的,不吃饭,自从我给叫了个魂,你看任个娃也吃呢,也喝呢,他妈连他婆都高兴的,还给咱提了一箱牛奶。慧娟不要,叫我给人还回去了,说邻居间帮个忙还收啥礼嘛!不信你问她慧娟。”
“迷信遇了迷信了,心里作用!”我走到客厅冲着一脸求解的满库说:“大人从小就给娃心里灌输迷信的事情,蕞娃家心里作用强,咱妈给叫了叫,娃心自在,就开始吃东西了……”
“你包管是心里作用,还是真的,总之nia娃开始吃饭了,人也胖了。他妈,他婆都信呢,你看咱慧娟总不信么!”母亲打断我的话冲着满库不悦的说:“我再一说,慧娟脸拉呵,不准我到这个屋一点烧家乱家的。看我是为你好,还是害你呢!?”
“要不,你就叫咱妈给你叫嘎,你看你一直病病痛痛……”满库转过脸,殷切的说,被我眼睛一白,立马转头对母亲说:“妈,慧娟不信了就算了。人说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我俩个都是党员,不迷信!”
“看看看,哎,你俩个……,算了,吃饭,吃饭!”母亲尴尬的笑笑:“论起,我操的是闲心!你俩个赶紧吃,吃完了,去到街道给咱买些菜,我连我孙女耍嘎,我几天都没见我娃咧。”
走在街道,满库不解的问:“贺儿,咱妈要给你叫嘎,你就叫嘎!这话,咱妈给我背底里说了好几回了。你不信了罢,就当是了了咱妈的心愿。你为啥么厥的?我看你平时一出门就给咱妈买这,买那的,自己舍不得吃的东西都给咱妈买的呢。为啥么点事要惹咱妈不高兴?……”
“你是不知道咱妈迷信到啥程度!我紧严令禁止着,咱妈一天还偷偷么么买香,烧香,磕头,念经,到屋一天给你弄的乌烟瘴气。不但到咱屋偷着弄,还到外头大肆宣传迷信。你也说咱妈年轻轻的,穿的文明霍丈,连迷信挂不上勾。咱这现在是省会城市,你说小区人笑不?你听她一天还给这个弄个迷信活动,给那个弄个迷信活动。我如果再顺着她的心,你看着,明个咱屋就成了迷信窝窝了!我一天硬忍着,不戳破咱妈,她也害怕我知道,偷偷藏藏的……”
看着满库的脸庞,我的心在大声说:“满库,你不知道!我一反感咱妈迷信,咱妈迷信的样子让正常人看着和傻子没有区别。二,我害怕咱妈以迷信接交小区的人!咱妈生人打交道还好,热情大方,一旦熟悉,谁都能看出来她是个啥人!自作聪明,好大喜功,而且说话居高临下,得罪了人自己还不知道。只会一味的用财物交接新朋友,一回头,全是些看稀货景(笑话)的!”
我知道这些话绝对不能说出自己的口,然而,心里却明白:不说的话,未必满库看不懂!满库的母亲顾此言它,守准自己的利益,慢言细语,即便撒刁放野,心中依然有数。满库耳濡目染,未必不传承这样的心性。说话间,我只觉得脸火啦啦的烧。
“那在是么个,就算了!农村人现在迷信的人相对都少了,何况是城里。咱妈外形上文明霍丈,再一天连沃农村老婆一样,人是笑欢呢。就算人当面不说,背过身就笑呢。”满库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不解的问:“你为啥连咱妈不沟通?你把道理给咱妈讲明白了,咱妈也就不么个样子了!何必俩个各执一词,猫逮老鼠?自己妈一个,有啥不能说的!”
一句话说着我怒火冲天,却不得不忍着忍着,心里吼:“你当是你妈一个!你现在也知道沟通了?”
“哎,你咋不念喘呢?”满库停下脚步,拉着我问:“你连你妈还有啥不能说的?你娘俩个有啥事说清楚了,也省得我夹到中间做难!”
“咱妈根本就不听我的,从小到大都是!”尽力压力下心中的怒火,我抬起头,白了满库一眼,冷冷的问:“咱妈给你说啥了,啥叫你做难了!”
“没,咱妈没说啥!我能知道你身体不好,心还要强很,总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出人头地。咱妈不理解,嫌你一天光知道看书,把活啥光丢给她一个人!她成天呆到小区,没意思很。不了,每次我回来,我的衣裳啥从来都不要咱妈洗。屋有啥活,我也是尽量自己能干多少干多少。我也想叫你的身体赶快好起来,每次听到啥好药,总给你买一些回来。这俩年下来,我发现啥药在你身上都不起作用。其实话说回来,咱屋,我一走,能有多少活嘛,就是个做饭洗衣裳,打扫卫生的事。你家晚上又不吃饭,洗衣裳有洗衣机呢。能有个啥嘛!就是咱娃任个腿上戴支架着,累人些。娃毕竟大了,能走,也能坐,自己也耍呢。我妈实在是看不了娃,唉!咱就是磨时间呢,再一半年,娃上幼儿园就好说了。”
听着满库的话,我心里烦燥极了,也无奈极了。母亲给满库说了什么?无非是平常骂自己的话,换个方式说给了满库听。满库有了压力,却碍于面子,一时没有破解的方法!自己又何尝不是!逃离那样的家庭,不就是逃离那样的父母!可自己为何又接他们来城里?除了一时的形势所趋,更是自己内心深处的责任感和担当使之。明知道那样的父母走过了卑怯,熟悉了环境,便会原形毕露,明知道那样会给自己宏伟的计划徒添许多麻烦,甚至毁灭性的打击,明知道他们无情无义,心里只有自己的吃、穿、住、行,却还总异想天开的等候他们改变自己的结论,明知道‘纸里包不信火,雪里埋不住人’却总想拖延时间,等候玉娟,玉立的成才。明知道……。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决定接父母来城里享福时早就想到的事情,各中痛苦,只有自己慢慢品味,慢慢去消化,还得化解矛盾于无形,否则一切前功尽弃!
痛苦的我劝自己:功过是非,自有天定!它日父母总有痛哭流渧向你忏悔时。
只是我不明白,满库为什么不想着接我和孩子去泰远市?!
“咱妈说啥你包给心上去,沃人从来都是有口无心,一辈子待人心实诚很,总是几句话就把人得罪了。……”
“我没事!”满库打断我的话,笑呵呵的说:“咱妈对我印象好很!我是担心你。咱妈一回说话口无遮拦,总爱比,我害怕你接受不了。工作的事,我背底里给说过了好多次,你看咱妈总爱到你跟前说咯,有时候人面子上真是难堪很。”
“没事,我没事,咱妈一直是么个样子,我都习惯了!”听到满库的话,我心里一酸,不知道是感动还是难过。
“没事就好!我今个给你家把菜一买,明个早上我直接回办事处了。你上你的班,包管我。我给你留三百元,你先用。房贷的事,你不管了,我想办法。娃的支架这一回找到合适的地方了,咱就按医生说的,三个月一检查,不合适就给换,再咋说,总比咱到北京便宜的多。……”
夕阳下,满库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牵挂,满脸的笑容,满嘴的安慰与担当,独独不提自己腿疼的事情。看着夕阳的下他,我的心里在琢磨‘大男人’该有的样子!父亲的形像与满库的形像不断在脑海里重合着,分离着,对比着,参照着。
“慧娟,满库,你家回来了!走,给回走,给回走!”刚一进小区,远远看见母亲手里拿着几包瓜子给别人手上使劲的塞,头却是转过来大声笑嘻嘻的喊。女儿爬在健身器材边,手拿着瓜子袋子,地上撒满了瓜子。
“走,咱叫爸爸,叫你爸爸!”母亲抱起孩子,迎面而来:“你俩买了这么多菜,哎,还快活很!”
“妈,谁给你的瓜子,我看这一段时间,咱屋这个瓜子不少?”看到母亲手中的瓜子,我不解的问。
“这是小区谁给娃的,人单位发的,给咱的多!”母亲笑呵呵的说。
“瓜子么,人咋就给么……”我的话还没说完,母亲暗暗捏了我一把,挤挤眼,示意我闭上嘴。
“哎,俩个娃耍的好,人给的,人给的娃多,不是咱一个!”母亲笑呵呵,冲着抱孩子的满库说:“满库,妈问你个事。嘿嘿嘿,你成天搞销售呢,妈也是问闲话”
“妈,啥事,你说,你说!”满库转过脸,郑重的问。
“嘿嘿嘿……”母亲嬉笑着转头看看我:“哎,妈问你,你说娃娃伙的小食品里的兑奖是真的嘛,假的?!雾些老婆都问我呢,我说我知不道,等我回来把女子,女婿问嘎!嘿嘿嘿……”母亲反常的神态,我知道她肯定有事不想让满库知道。
“真的,不管是袋子里的小兑奖卡片,还是瓶盖上的兑奖字样,只要你符合人的兑奖要求,到垯垯都能兑,只要人卖那样的商品。”满库转身笑笑:“妈,你有啥要兑的?咱小区的商店基本上都可以!”
母亲嬉笑着回头看看我,冲着满库‘嘿嘿’的笑了:“没有,没有!我是听人说闲话呢!”
“奥,没有就算了,男人喝的啤酒经常有兑奖的,金额也不大,基本上都是再来一瓶。这么多年,我记得最大的一个奖是五块钱。”满库边走边说:“妈,我明早上起来就走了,慧娟上班,我回泰远市了。屋白天就又剩你婆孙俩个了。我给你买的香蕉连犁,咱屋有苹果呢,慧娟还给你买了俩样你爱吃的点心。你连娃到屋就慢慢混。”
“哎,买啥呢,不要,不要!屋东西不少。妈连娃能吃个啥嘛!嘿嘿嘿,屋主要是这个蕞家伙花钱呢!”母亲目光闪烁不定,满脸讪笑。
天亮了,我早早提着饭盒,坐上公交车,去了单位。下午又倒车坐着公交回到小区。只见母亲抱着孩子站在路边,焦急的等待着我的归来。
“妈,你咋可把娃抱到这垯来了,不嫌累?”接过孩子,我转头对母亲说:“你连娃到小区广场哇耍,雾垯人多,也热闹,还有坐的地方。”
“嗯,娃想你了,才个我家一直到哇耍呢,娃看人nia吃雪饼呢,想要!我身上没钱,嫌难看很,不了咋把娃抱来了!”母亲讪笑着说。
“嗯?你没钱?”我奇怪的问:“我去满库哇刚给了你二百元,我就出门了二天,你钱就花完了?我给你钱的时候,你还说你身上有一百多元呢。”
“嗯,嗯,嗯!”母亲的脸拉了下来,不悦的低声吼:“包说列,包说咧!我还不是为你家过日子嘛!”
母亲突变的态度,让我惊讶不已,回过头定定的看着母亲。
母亲红着脸,不悦的说:“你不是问咱屋的瓜子嘛!那一天你女要吃瓜子呢,我就到小区的商店给买了一包,商店的小雅说雾个瓜子能兑奖,说是集齐四个字可以况兑一万元呢。我就买了二包,哎,结果真的有兑奖的卡片呢。两包两个字,我一思量,一包瓜子一块五,我再花三块钱就能兑一万元呢,我这就又花了三块钱买了二包……”
“妈,你心翘咧!你觉得商家,厂家都是傻子!你花六块钱,别人就给你兑一万元?别人是吃鸡蛋赚屁呢!如果么好兑的,那小牙雅不会给自己兑?”听到母亲的话,我的头一个有俩个大。
“再包提小雅咧!小雅刁很!我难难辛凑齐了四个字,我叫小雅看嘎,小雅就把那一个最难凑的字给她换走咧,哄我着说‘没,没凑齐,还差一个字!’我就说这娃些,明明我给你咧四个字,你为啥要把你攒的一个重字给我,把我雾一个难凑的字拿走呢!小雅说她没。人就这么不要脸的,你看到了钱跟前,就不顾一点脸面咧,当面就讹人呢!……”
“你连人又吵架了?”头痛欲裂的我压住愤怒,低声问。
“照我连她不吵,还弄啥!一万元呢,我花了么多的钱才凑齐的,她娃一口就嚼咧!?把我老婆当傻子着待呢?……”母亲气势汹汹,口水四溅。
“妈,你声蕞些,不嫌人笑欢!”恼怒的我抱着女儿快速向家走去。
回家的我给孩子打开电视,放好碟片,躺在沙发上,喘息。
“哎,算咧,慧娟,妈说不难受,雾一万元咱就当鬼给讹去咧,妈说咱财去人安康,妈说你一天人不精神,就当小雅给你把病带走咧。妈都不难受,你难受啥,度量放大些,咱钱花咧,总有瓜子在呢,照人不兑奖,还不活咧!……”母亲进门了,满脸堆笑,‘贤德’站在沙发边不解的说。
“妈,你包说咧,我人不舒服,难受很!”恶心不已的我打断母亲的话,冷冷的说。
“这娃些,肚量咋么小的!”不解的母亲边说边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一股无法控制的恶心冲破喉咙,我一个猛子蹿进了厕所。畅快林立的吐了,人顿时轻快了不少。
“看看看,你咋连你爸一样些,气据量小就能弄个事!事有事在呢,我把她小雅骂咧,咱也不损失啥么,你看这么多瓜子呢,她总得给咱。你的钱咱换成东西咧么,有啥难过的!”母亲手提着一大塑料袋的瓜子站在卫生间门口不悦的说:“咱这会儿买了,过年它就不买咧!……”
“妈,你包说话了,让我人静静行不?”看着一脸的惊讶,一本正经的母亲,憋闷的我烦燥的说。我不明白:母亲那样说话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一块五一小包的瓜子拆了包装,净瓜子倒了超市最大规格的塑料袋满满一袋子,那得个什么概念?!商家的促销活动她当成了发财的门路?!不怕卖货的人怎么看待,还与人小区吵架!
客厅沙发上,女儿猫逮老鼠看的正欢,她‘咯咯’的笑着,不断的喊:“妈妈看,妈妈看!”
短暂的休息,我看到母亲尴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说:“唉!遇货,你再厌恶,还得把气话当笑话说!母亲毕竟么大年龄了,在自己儿女手上讨缺,站在她的角度心里当然不自在。急切的想占便宜,给自己捞好处,也情理之中!”
“妈,你来坐到沙发上来!”坐起身的我,招手示意。母亲放下手里的袋子,顺从的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