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静静的,我坐在宽阔的马路边,看着夕阳西下的蓝天白云,阵阵倦意侵袭着我的身体。突然,女儿甜甜的声音由远及近,她像一只快乐的小鸟飞奔着向我扑来:“妈妈,妈妈,妈妈你看这是老师奖励我的小红花!漂亮不漂亮?”女儿就像一针强心剂,督促着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漂亮!你真棒,小红花是老师奖励给好孩子的,是不是?”接过女儿手上的小红花,贴在她胸前,亲一口,笑呵呵的问。

满库神色犹豫的看着我问:“好点了?”

“好了,没事,刚才可能真是累了。”我强打起精神,拉着女儿的小手,笑笑说:“走,咱回家!”

满库长出一口气,笑笑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才个把我给急的,腿本来就不好,走的快了,还真有点疼!走,赶紧回,咱妈一时还要赶火车呢!”看着满库一脸的认真,我突然间问自己:“你觉得你自己是不是真是你妈骂的‘你还不如女婿到我跟前好!’”

“还是膝盖那儿疼吗?”看着满库轻揉的腿,我皱关眉头紧张的问。

满库笑笑故做轻松的说:“没事,没事,就是走的太急了,回去歇嘎就好了!你不用担心,可能是这俩天事多,走的路多了。你把你管好就行咧,我没事,一个大男人,有啥事嘛!”

“明天到医院看嘎,我带你去,看看医生到底怎么说,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总是腿疼!”看着满库毫不在乎的样子,我生气的命令。

“不去,去了也没用!”满库斩钉截铁的笑着说:“哪个医生一看都给开的是滑膜炎颗粒!没有什么特效药。花沃冤枉钱弄啥!医院咱去的少吗?光你带着我,至少都五六回。我自己还去过三四次,每次都是同样的结果,就是给吃滑膜炎颗粒!那个药,吃就好,不吃就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不问医生,不听医生的话,腿就能好吗?医生叫你少喝酒,你一上酒桌就忘了,医生叫你按疗程吃药,你是腿疼就记起来咧,腿不疼就不吃!你说你这个样子,垯个医生能给你把病看好嘛!”提起满库的‘大咧’,我真是既生气又难过:“我明个带你去医院,医生咋说,我这回就监督着你,按医生的要求做,我就不信一个腿疼的毛病治不了!”

满库低着头,霸道的说:“过俩天再说!”

情急的我生气的吼:“为啥要过俩天?过俩天,你又说没事了,就可以不去了!等腿疼的时候,又给我说!你说你是想干什么?……”说着,说着,我突然意识到,去医院我们并没有钱!心中的那份悲伤陡然而增,觉得自己太过分了,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再数落这样的好人!

“满库,走,咱到药店给你买一个疗程的药,咱按时按量吃,我不相信腿还不好了!”看见药店的我强拉着满库走了进去。然而,满库死活不肯买一个疗程的药,只要了两盒药,言辞激烈,态度恶劣。伤心的我知道丈夫气人的初衷,更知道他不愿意委屈自己和家人。

开门的母亲看到我手里的药,迎头不屑的问:“可咋咧?又买的药!年轻轻的真个成咧药罐子咧,一天这药,那药!……”那种不耐烦的样子,被我恨恨的瞪了回去。

“这是满库的药,他腿疼!”我淡淡的说

母亲尴尬的面容立马笑了,一脸的关切,吃惊的说:“哎!是满库的药!满库,妈说你咋可腿疼呢,得是上楼上的咧,嗯,咱当时迭租这顶楼弄啥家!看这一天上来下去,费腿的!满库能麻腿不好,咱还租个顶层七楼!”不悦的瞪着我,似乎租房是我主意。

父亲瞪了母亲一眼,小声骂:“一天光锅盖揭的紧很!”紧接着,大声说:“满库,爸说药买回来咧,就按时吃着,你看你些,年轻轻的,一个小伙家,就准当领导的人呢,一天腿拉上像个啥样子嘛!咱不说个人形像的问题,就说你都不嫌疼嘛!吃吃吃,按时吃!”

满库被父亲与母亲的关心包围着,笑呵呵的,一脸的感动。顺从的回应着父母的劝说。站在门口的我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是多余的外人。牵女儿的手不由得捏紧了,女儿“啊”的一声甩开了我的手。

“咋咧,欣儿,婆说我娃回来咧!姥姥回家,明个就连我娃耍不成咧,来婆把我娃抱嘎,婆把我娃抱嘎。”母亲放下替满库倒好的开水,伸出手,笑呵呵,一脸的关切。

“不要姥姥走,不要姥姥走!……”女儿扑向母亲大哭不已。

“妈,你没事咧,给娃说沃话弄啥?是想看娃哭还是咋的!”看到母亲轻贱的样子,我忍不住吼。

父亲瞅了母亲一眼:“嗯,么大年龄咧,总惹娃弄啥?欣儿,你姥姥不回,她不回,她就是想听你个响!”

母亲嘿嘿的笑着,一脸的不以为然:“咋?我把娃哄咧一整,我看娃知道我回去,想不想我!嘿,你看我孙女连我还是有感情呢!婆说不哭,不哭,婆回去了给我娃种玉米棒棒呢,等你暑假回去了,婆给我娃吃!”母亲越说,孩子越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甚至几乎背过气。

“不走,不走!婆不走,婆还给我娃缝香香包呢!”母亲笑呵呵的拍拍孩子,一脸的满足。

“姥姥骗人,姥姥骗人!……”女儿边哭边喊,寸步不离。不吃饭,不喝奶,不玩最爱的电动娃娃。一家人都哄着孩子,分散她的注意力,尽量做的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行李箱,路上吃的东西都藏了起来,生怕她看出倪端。

“看,这真个是谁家的狗,爱谁!蕞娃家谁哄的,就爱谁!我孙女你看连我多亲的,来,婆不弄啥,婆把我娃抱嘎,抱嘎。”母亲一脸的得意与兴奋坐在客厅,搂着孩子纹丝不动。

我走进厨房,收拾好饭菜端上桌,母亲抱着孩子,吃完饭,一直粘呼到一起,眼看着去火车站的时间到了,着急的我不得哄孩子:“欣儿,来,妈妈带你下楼去玩会儿。看看门口那个阿姨家的小猫眯有没有生小宝宝!”

父亲会意的说:“哎,欣儿,你几天没看那只猫了?我觉得它真的有可能生小宝宝了,你让你妈带你去看看,爷爷都和人说好了,等小猫生下来,那个阿姨就送给你一只!”

女儿听到猫,眼睛露出渴望的光芒,她从母亲的怀里跳下来,没走俩步,一回头,不放心的问:“姥姥,你不回家?没骗人?”

“你姥姥不走,不走!”全家人异口同声。

女儿终于放心的跟着我向外走,下楼两步,又回头叮嘱:“姥姥,你别走!等着我。”

母亲满脸笑容,站在门口:“姥姥不走,姥姥不走!你跟你妈玩去,姥姥给咱洗锅。”

繁华的市中心,到处的烤羊肉,麻辣烫,诱人的小吃随处可见。空气里弥漫着各种香味、腥味,让你的嗅觉更灵敏。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霓虹灯的闪耀下似乎比白天还壮观。没有吃晚饭的孩子穿梭在夜市里,兴奋而期望。囊中羞涩的我算着时间,以三根羊肉串哄得孩子开心回家。

“爷爷,你吃,你吃!”进门的女儿手里拿着羊肉串,使劲的向父亲嘴里塞。

父亲高兴的合不拢嘴,只是悄声对我说:“哎,这女子像是个拉住不放,跑了不辇的主儿!我还害怕nia回来看不着她婆可哭家!”

我指着吃肉串的女儿低声说:“正吃着呢,还没记起来问呢!我哄到房子睡觉去了,省得一时想起来,可闹的一家人睡不了!”

天亮了,送完女儿,回到家的我拿着幼儿园的催款通知书,心焦似火。拿出手机正想给满库打电话,父亲却从房间出来,手里拿着书,讪笑着说:“慧娟,你妈走了,这屋平时光剩个我,没意思很,忙天马上就到了,爸不剩也回去,回去给你妈帮个忙,收收庄家,照一天都坐到这儿弄啥家?”

我不解的看着父亲,脱口而出:“爸,你咋可说这话呢!我妈走,你咋不说你回去?这会儿人刚走,你可回去家!后晌我还到学校接办公家俱呢,我已经上班了,好不容易找到工作,满库一天也忙着!”

“满库忙着咋?你上你的班,满库他一个领导,还有她姑夫也到单位呢,满库实在拖不开身,给谁说一句话,谁还不帮忙把娃接嘎?你看你些!”父亲不悦的瞪着我,理直气壮的问:“你任个租的这个房子是个顶楼,没电视,没电话,楼又高,你说我一天呆到这儿弄啥家?”看着父亲瞪圆的眼睛,我突然间意识到俩个一块走,只给一次钱,两人分开走,就得给两次钱。无言的憋屈,悲愤在体内涌动着,却不能说出嘴。

走进自己的房间,拿出自荐表和文件袋,整理着皮包,收拾着自己,打算出门。父亲嘿嘿的笑着,跟进卧室:“这可打算出门呢?”

“奥,我去学校接办公家俱!”回头看看父亲淡淡的说。

“好好好,爸给你说,你不剩就给满库说,爸回去家。你妈一个婆家娘到屋弄啥没眼色,你给的雾些钱,沃一时就给你王狂完了,还没用到点点上。这刚回去咧一个星期,夜个就给我打电话报账呢,钱可完咧。眼看着忙天到咧,nia可把咱院子砖地面叫人给挖咧,嫌晒不成粮食,这正到屋打水泥地面呢。不了,爸咋说拿爸回去,爸回去了,屋啥也能收拾好,还能节省些钱。嘿嘿,你给的那些钱估计到不了忙天就完了咧!”父亲吐吐舌头,惊讶中一本正经的说:“你当啥呢,任个这钱不经花,屋稍微收拾嘎可不得三四千块钱,这算上忙天,咋么个也得四五千元,这还得捏细嘎……”

听到父亲的话,我心里知道他在要钱。只是我不明白,他和母亲为什么要这样逼我?心中的恼怒却无法正常说出。父亲说话,做事表面四平八稳,他能来说,早给自己想后所有应付之策,顺顺利利给钱,什么事没有,只要自己敢张嘴说父母做事不看时机,铺张浪费,他巧舌如簧,鼻子大压着嘴,永远是自己不对!如何说,如何说让父亲能回归正常的位置,能与自己同心同德?我绞尽脑汁,却知道从小到大一切的努力都是枉然!

“慧娟,嗯,给你说话呢,你成晌不念喘?”父亲不悦的责问声传入我的耳朵。

“你不是给满库说了,满库咋说的?你原来连满库说的好好的,今个咋又变了?我一时就去坐车到学校去,我们部门下午进新办公家具呢,有啥事等我回来,等满库不忙了咱再商量!这会儿我也没有钱,娃的幼儿园还要托费呢……”我快速收拾好自己,逃也似的背上包向门外走。

“嗯,你能有个啥钱嘛,你给nia满库一说,nia男人家心里也就有数咧,你叫我连这么个等着,等啥时去?满库当经理的人呢,出门垯垯弄不下几千元!操你的心!……”父亲站在门口不以为然的大声说。

稍微离开家门,我掏出手机放慢脚步,拨通了满库的手机:“满库,咱爸这到屋又喊着要回老家呢!……”

“咱爸为啥现在要回去?咱妈刚走,还不如连咱妈一达走,俩个人还是个伴儿!夜个还连我说的好好的,说他连咱一垯回……”满库惊讶的打断我的话,不解的问。

“我咋知道呢!可能是咱妈一走,咱都上班了,屋又没电视,娃一上幼儿园,他一个人到屋没意思呗!这会儿说他想回去给咱妈帮忙收庄稼去。”

“这个情况,咱妈打算走之前那么长时间,咱爸还能想不明白?原来说的好好的,说咱妈走了,你上班了,他接送个娃,到暑假连咱一达回去,正好玉娟也就高考咧,咱都给娃加加油,助助威,这咱妈才走了一个星期,他就说要回去,你劝劝咱爸!”

“我劝了,劝不下。满库,要说你给咱爸说去,一样的话,你说效果要比我说效果好,我说的不合适了,咱爸骂我呢。再说了,咱爸成天一个人呆到七楼有啥意思嘛!……”

“楼底呵都是下象棋的闲人,咱爸又爱下象棋,光要看电视嘛!下午五点娃就回来咧,引着娃耍嘎,吃个饭就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再说了,到暑假也要不了四十天。有啥坚持不了的!”

“咱爸不是说了嘛,他想回去帮咱妈收庄稼!”

“现在的庄稼有啥收的嘛!你家哇都是收割机,屋又是楼房,光是个晾晒的问题!就二亩多一点的地,放到我家哇拿脚都拨咧。”满库不以为然的说。

“你光自私很!忙天光是个收麦子的问题吗?不种玉米了?天旱了,还得浇地!玉米出来还得防虫,你是城里人,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走路!”听到满库接二连三的反驳,我的心里明白,他不想让父亲走,还是没钱的原因。然而,父亲一次次的逼着自己,想拿钱走,我该怎么办?!

“种玉米也是机器!……”满库听到我生气的大吼声,再也不辩了,连声说:“哎,贺儿,我没有啥意思,你包多心!我是觉得咱爸的决定奇怪很,让人有些想不通,就是连你讨论讨论!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没事,没事!”

“咱爸的决定,你问我,我能知道啥!有些话,你说比我说还要效果好,我一问,问的好,连给你说的话一样,问的不好了,还是一顿臭骂!你觉得我一个儿女又能咋的?你总这么欺负我干什么?把我欺到墙角角,我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咱爸眼睛看着我上班了,每天早上五点钟就起床,晚上等到屋都七点半了,nia都忍心要回去,你说我还能再说啥?不过话说回来了,他到这达,最多就是给你拖个地,买个菜,接个娃。送娃你能办,接娃你就是偶尔不行,还可以叫她姑夫帮个忙。地不拖,也没有人攘奸,没时间买菜,无非是吃顿贵菜。他要回,就让他回去,只要他心安理得,就让他那么做,咱有啥过不去的关嘛!无非地脏些,咱都忙些,还能有个啥嘛,你总到这儿不停的猜啥!”

“没事,没事,看我还能欺负你嘛,欺负对我有啥好处嘛!我就是说,咱爸既然想回,那咱妈走的时候就一达走,俩个人还是个伴儿,路上还安全些。这咱妈刚走一个星期,你也上班了,咱屋忙咧,他可要回去,不知道心里迭是咋想的!就么一点庄稼,还是机器收,机器种的,能有个啥嘛!我妈比咱爸大快十岁呢,还是个妇女家,一个人一天都割快一亩地的麦子,你家哇人财东,都是收割机,地也平,人能受多大的苦嘛!不至于么个样子!再说操心玉娟考学的事,那也不到时候,考试不考试,咱这些人能帮上个啥忙嘛。只是娃考完了,根据成绩再做决定。这么多年了,我其实操的心不比咱爸连咱妈少,我也盼玉娟赶紧考上,供出来,咱的负担也就小多咧,你的心也就宽咧。这事,是咱个大事,咱本来就打算在娃考试前后回去,你的单位放假了,咱就走。大学放假比较早,时间正好。说的好好的事,不知道咱爸为啥变卦了。……”听着满库的絮叨,我一闭紧嘴,一句话不说,心里却翻江倒海,难过之极。父母如斯我有什么办法?

“不说了,不说了!明个周末,我买火车票,买火车票!”突然耳边传来满库的呵呵的笑声:“你包为难了,我明个就买火车票!”

“你有钱吗?幼儿园催交托费了!我早上送娃的时候,老师给发的催款通知。”听到满库的话,我一语双关的问。

“没事,没事,公司财务上有人说今后晌先给驻外人员发一个月半的工资。公司正在清算拖欠的工资,重组的那帮也在算要注入的资金。唉!这钱一来,把借个人的那二千五百元一还,再给咱爸买张火车票,娃的托费一交,也就剩不下多少了。你到下一个月才能有工资,你再学校那边能立住脚,咱就把工作换了,省得是是非非!”

“我知道!学校这边也不知道爷家嘛,婆家!先不说了,我去坐公交车,我们部门下午来家俱,我去接收。”挂上电话,我的心轻快不少。

周六早晨,迷迷糊糊中,手机响了。我拿过手机一看,刚刚七点钟,屏幕上显示母亲的来电,心里一惊:这么早,母亲有什么急事?满库吃惊的看看我,立马坐起身:“接接接,赶紧接!”

盖一番,母亲的欣喜的说话声传了过来:“慧娟,饭吃咧么?”

“妈,你也不看几点,这么早打电话有啥事呢!”听到母亲的声音,我紧张的心放松了下来,懒洋洋的问。

“哎,你咋么懒的!都七点咧,早饭还没吃!得是还睡着呢?我到屋饭早吃了,院扫咧,转进转出的没意思,就给你家打个电话,看你些,拿个妇女家咋么懒的,还不老早起来做饭去,等谁给你做呢?”母亲劈头盖脸,鄙视的吼声从手机里传出。

“我晚上下班回来都七点半了,等吃完饭,洗完锅都十点多了。周末多睡一会儿咋咧?你叫我起么早的弄啥去?你上班的时候,饭都是谁做的?真是的!”听到母亲的责骂声,我不舒服之极,不悦的说。

母亲“嘿嘿”的笑了起来,惊喜的问:“你上班咧?啥时的事?那一个月能挣多钱?”

“你走的第三天,我就正式上班了。刚去,谁知道挣多钱!”提到工作,我的心里兴奋不已。

“咦!咋能连么个说呢,你给他上班,工资多钱还能不知道!人没说嘛,先说响后没讲!咱啥啥知不道就给人上班去?”母亲一本正经,不以为然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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