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只见满库捧着西药,中药坐在床头,叹着气,满脸的担忧。听到动静的他欲言又止,只是扶起我吃药,吃药。我觉得自己像抽了灵魂的躯壳,听不得半点噪音,却总忍不住发脾气,吃了药就睡觉。

一日日,一天天,对症的药入了口,精神状态又一点点恢复。不觉春节来临。满库却再一次进了医院治腿。抽水,打针,满库咬紧牙不听医生做手术的劝告。无论我怎么劝说,他一句话:“就三天过年了,住到医院像什么话!”

看着满库拖拉着腿,蹦跳着在医院的身影,儿时父亲腿断的恐慌总是不断袭击我的心灵。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行色匆匆的脚步给我一种孤独,迷茫,陌生和无助。单位工资依然没有结果,手术需要大量现金,怎么办,怎么办?脑子里虽然知道吴玉的公款可以暂时挪用,但什么时能还,却无法确定。满库的执拗,我心里清楚的知道还是资金困难,他想用药物拖拖时间。

过年了,家里没有添置任何东西,像平常生活一样,平淡无味。老家孝敬公婆的钱却如期请人捎回。父亲坐在家里嬉笑着:“哎,你家城里人,过年像没个啥啥么,不像咱农村人,刚进腊月就可介嚎闹,天天都在给过年做准备,涮灰家,蒸馍家,澜肉家,扯布给娃做新衣裳家,当然,这任个早都是买成衣咧!讲究的人还熬些冻肉,做苏肉,糟肉,亲戚来了,现成的,正月就简单咧。不管咋么个说,先热闹很,你看你家,过年连平常一样,没有啥!当然,话说回来咧,城里这有超市呢,用不着攒,想吃啥,想买啥,随时都能办到,你家这也没有个啥亲戚,无非是办事处几个同事聚聚。简单,简单!”

听到父亲的话,满库看看我,默默的苦笑刹那,他走进卧室,吃上止痛药,笑呵呵的说:“爸,过年呢,咱连娃出走逛走,城里没有咱农村热闹,但是我听说博物馆免费对市民开放了,咱到广场耍走。”

父亲一听,满脸的赞成,满库开上面包车,带着父亲和我们娘俩立马出发。我无欲无求的跟在后面,静静的,静静的像行走在沙漠里的孤行者。

年前送出去的货,年后不断的被退回来。业务一个月出不了两趟门。父亲成了白拿工资的“司机”。眼看着亏空不断增大,人员根本无法管理,我深深的觉得再维持,消耗的不是资金,而是我与满库做人的脸皮!满库看到账面数字,终于下定决心解散这个皮包公司。他积极主动的寻求朋友帮忙接手尾货,尽量把吴玉的损失降低到最低程度。交账之日,满库主动提出弥补吴玉账面损失的一半!毕竟亏损大部分都是工资,而领工资的人却是他无法张口批评的裙带。事情这样结束了,领工资的人除了我,没有人觉得心中有愧。

满库的腿年后又一次水肿到无法行走的状态,医生强烈要求手术治疗,坚决拒绝抽水。满库前思后想,依然不肯住院治疗。内心恐惧的我不管不顾的用吴玉的货款,强行交了住院押金。希望一次到位的治疗不要再耽搁满库的病情,希望儿时父亲腿断的悲剧不要再在我与女儿的身上重演一次。

满库冲着交完钱的我大喊大叫:“谁叫你交钱了!屋能麻没钱,医院是能住的起吗?这是宰人人没商量的地方!我看你这个月的房贷从垯垯来家!吴玉的货款花完了,我看你还花啥家!二姐夫今年盖房呢……”

“满库,你包呐喊了!是你腿重要还是钱重要?!你想让我和孩子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吗?咱房子早都挂出去了,说不定哪天就卖了。我人不舒服,你腿现不好,你说咱这一家人还要不要活了?……”浑身抖索的我,强压着体内翻滚的气流,低声冲着满库说。

“贺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我没说你,我没说你,我是心疼钱!好了,好好,我听你的,我听你的还不行了,别生气了,别生气了,你不敢生气,我知道你为我,为我好!……”满库拉着我手,满脸的焦急。

“别说了,你去医生那里办入院手续,我给二姐夫打个电话,叫他操心接送娃。咱上午回去把该准备的东西都拿来,明天就做手术。我请几天假,等手术做好,啥稳定了,我再去上班。”

满库答应了,他拖着腿再一次走进医生的办公室。而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二姐夫的电话,得知满库做手术的二姐惊讶的喊:“哎,行行行!满库做手术了,那我就暂时不回老家了。火车票退了去!……”站在熙熙攘攘的医院,孤独,寂寞的我似乎第一次强烈的感觉到了兄弟姐妹们之间的温度。拿着手机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瘾瘾有有一种不好意思充斥在心口。

手术室外,我焦急的等待着,等待着,脑子里充满了恐慌。儿时父腿断的经历让我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无依无靠,单膀独立,突然,我感觉到生命的脆弱,人生的悲戚。昔日那生龙活虎的满库躺下了,以后的日子何去何从?……,我只觉得整个脑子要炸了。

“李满库的家属……”突然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手拿着单子,大声问。

“我,我,我,在,我人在!”惊醒的我快速来到手术室门口。

“你得签个字,原先的微创手术现在有了变化,必须进行开刀手术。在患者的膝盖下有一个血管瘤,并且伴有半月板松动,所以必须做切开手术。因为血管瘤必须切除,半月板也必须固定。血管瘤如果不切除的话,膝盖积水就充血,你们后来几次抽水,不都是带血的,就是这个原因。另个半月板如果不固定,慢慢会磨坏,那时个人就真的不能走路了。这是责任书,你在这儿签字,签完字,我们才能进行一步手术。”听完医生的话,我只觉得天要塌了,咬着牙,拿起笔,在单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子。

站在手术室外,我只觉得是自己害了满库!秦皇岛为买药的争吵,为去医院的郁闷,建市,蓉城,泰远市每次要求满库看病,买药的过往像电视一样闪现在我的眼前。满库拖拉着腿,笑嘻嘻,无所谓的样子让我心碎!我恨自己,恨自己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得了那样的病!满库没有我,没有那样一家人的拖累,他何至于一个腿疼拖到了手术!……

“李满库的家属,拿着这个去后面那一幢楼的七楼病理科,做个病理!要加急的!”手术门再次开了,医生拿一个塑料袋,里面装血肉模糊的东西。接过东西,我快速向楼下走。

再次回到手术室外,耳边传来二姐夫的说话声:“慧娟,满库进去多长时间了,我早把娃送了,办事处把件发了才来了。不是说是个微创手术吗?”

“进去了二个多小时了。现在已经改成了切开手术。……”看到气闲神定的二姐夫,我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满库终于被推出手术室。他脸色煞白,看见我微微一笑:“没事,没事,啥都好着呢!”

护士七手八脚的推着满库向病房走,而我却被主治大夫叫到了办公室,他指着片子,郑重的说:“你爱人的病,就是做完手术也无法根治!因为他的滑膜一长出就会病变,别人的,做了手术,再长出来就好了,再也不会发生水肿,充血的事情。而他不同,长出来的滑膜就是有病的,所水肿,充血,腿疼是不可逆转的事情,特别是他膝盖下的血管瘤,对他这个病更是雪上加霜。他的腿关节,相当于六十多岁人的关节损坏程度。所以说,他以后要省着用腿,到老了,实在不行的时候换关节!”

医生的话就像阎王的判词,站在医生办公室,我犹如掉进冰窖。父亲腿断的悲剧就像滔滔江水一样涌现在我的脑海。孤独,寂寞,无人问津,不得不强装出的坚强,努力充当家庭的支柱。贫困潦倒的环境会引发多少外人不知的心酸与压抑,多少浅薄无知的人低看,欺负过那个家庭,……。我不敢想,却早已心知肚明:我就是从那样环境走出来的孩子,我就是那个为了学费而徘徊在家,不敢吱声,却神向往学校的人。我就是那个时常进门心惊胆跳,察言观色,忧心冲冲,想改变家庭命运的孩子;我就是看着父母争吵,外人讨债,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过来人。

擦干眼泪,定定神,走进病房,满库笑呵呵的问:“医生给你说什么了?我没事,你别担心!”

“医生说你的手术做的很成功,咦,咱二姐夫人呢?”我淡淡的笑笑,叉开了话题。

“我叫咱二姐夫走了。五点多的火车,咱这儿也没啥事,叫人呆到这儿弄啥!屋盖房家,事多着呢,咱二姐肯定眼巴巴的盼着二姐夫回去呢!我叫他回去给咱妈包说我做手术了,咱妈心小,我嫌咱妈担心呢!……”

听到满库的话,我无语的坐在床边。窗外明媚的阳光撒落在床上,照耀着满库清瘦俊郎的脸庞,我顿时豁然开朗:一生有满库一个人足矣!

满库的腿无法彻底治愈,却随着年龄越来越糟,这成了我挥不去的心病。如何改变家庭命运?如何不让我们老来成了女儿无法承受的负担?我不得不开始谋划家庭长远的规划。老来行动不便的满库需要力量的支持,无论我还是女儿永远不能成为合格的给予者。女儿乖巧,性格温顺,不争不抢,忍让有余。我似乎看到了独生子女以后面临的危机。我不想让我的女儿和我一样身心俱累,我不想她将来为了我们,失去了所有!我更不想满库老来受罪。要二胎成了我心里一个举棋难定的选择。

满库住院,全家人乱了套。接送孩子上下幼儿园,成最让人头痛的事情。父亲白天呆天医院,我下午下班直接去医院换他回家照顾孩子。女儿被李宾开着办事处的面包车来回接送着。只是满库和父亲每天吃不了一顿可口的饭食。一个星期下来,孩子病了,满库和父亲的嘴上都长出了泡,几乎连轴转的我更是身心疲累到了极度。焦急的满库自作主张出院了,进门的他满脸幸福:“哎,还是回家好,回到家床也大,厕所也宽敞,想吃啥,做啥,人还不上火……”

一夜畅快的休息,我只觉得神轻气爽了不少!睁开眼睛,一切是那么的明艳动人,似乎一切都是梦。

“叮铃铃,叮铃铃……”手机响了,耳朵里传来母亲的说话声。

“慧娟,妈说啥都好着呢?”

“好着!”

“好着就好,那妈给你说个事,嘿嘿,慧娟,咱堡子任个不留粪道咧,乡政府搬走咧,派出所也走咧,留的那个粪道成了给贼留的路咧,不了村上决定不留粪道咧,两对家都把各家的后院向后扩上一半,粪道一家一半。西堡子民娃可要辇着辇着给咱做活呢,你看……”

“妈,满库刚做完手术,手术的钱都是借的,贷款这个月还不知道咋还呢,你咋是这么个人呢?墙好好的,暂时不拆不行吗?年前你刚拿咧三千元,你觉得我家……”生气的我强压着声音,镇静的说。

“好好好!不说咧,不说咧!满库做手术就算咧,算咧!”“咣”的一声,电话挂掉了。

“咋?可咋咧?你妈可说啥咧?”一回头,只见父亲满脸的疑虑。

“爸,你看我妈么,能知道满库做手术了,年前她刚拿咧三千元,这会可要钱拆后院墙,向后挪呢?你说墙好好的,再向后错一段时间不行?非得这个时候张嘴。不怕别人厌烦!”我小声说着,用手指指卧室,向父亲示意。

“对着叫,对着呢,我来给你妈,叫她包拆咧。墙好好的,拆啥呢!这达愣马做手术咧,谁一天达来么多的钱呢?你不管,你不管,我给她说,我给她说!”父亲急急大声说完,接过我的电话去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房门,满库盯着我:“贺儿,咱妈打电话弄啥?你咋还出去接了?”

“没弄啥,问你腿的事呢。我嫌打扰你休息呢,所以出去接电话了!”看着满库,我只觉得脸红。

“奥,没事,你给咱妈说我没事,叫咱妈包担心。对了,我夜后晌出院手续还没办,今个儿周末,我到屋连娃耍,操心娃,你去给咱把手续一办。保险公司的老张说他给咱帮忙办个意外,这样,咱就能减轻些负担。对了,领导来看咱了,公司也有职工医疗保险呢。可能这些年人员流失的比较多,工作交接的有问题,咱报上的定点医疗机构单位可能给咱没报到市里,所有估计没办法报销,幸亏咱自己办事处买了团险。……”满库正说着。门外传来父亲的呐喊声

“慧娟,慧娟,家家家,给你电话,给你电话!你妈找你呢,你妈找你呢!”

“我妈又找我?”我打开房门,不解的看看父亲,接过电话,耳边传来母亲的说话声:“慧娟,嗯,不剩给妈寄二千元!拿妈把后院墙拆了向后挪,省得你四爸一天成天说咱像占了他便宜似的!……”

听到母亲直白,强势的要钱声,我愣了,看看父亲,一回头只见满库伸长脖子直直的盯着自己,无奈的我,收回眼光,小声对母亲说:“妈,我不是刚给你说了嘛,你咋还要打电话……”

“嗯,你咋小气的!就是爸说的,你再没钱的,满库到垯垯弄不下二三千元!”我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里便传来母亲鄙夷的怒吼声:“我真个是把你养咧一整,养咧个啥落头嘛!人nia沃娃她妈张口了,没个多就有少呢,咱这呢,真个是把狼给养呵咧!……”耳朵听着母亲的吼骂声,我只觉得整个人浮到了半空中,急速跳动的心脏一直提醒我,我人还在地球。

“爸,你听,你听!”无助的我不想让满库亲耳听到母亲的逼迫

“哎,有个啥嘛,不就是二千元的事情,她要弄就她弄去,这会儿可能人省数!”父亲手一挡,大声不以为然的说完,便向他的房间走去,随手关上门。

“慧娟,慧娟!就说我给你说话,你听着呢没?!啥女子,看你妈成晌叫你呢,真个是求到你芒上咧……”电话里传来母亲疯吼声。

“贺儿,咋了?得是咱妈打电话可要钱呢?”满库坐直了身子,焦急的喊:“你来,过来,过来,包着急,包着急,有我呢,有我呢!”

站在客厅房门口,我头像炸了一样的疼,浑身抖索着,脑子一片浆糊,大口喘着气,脸到脖子只觉得红烧不已。

“贺儿,贺儿,你过来,过来,我腿不行,你赶紧过来,电话给我,电话给我!……”我看见满库正努力的用胳膊撑着,想挪动那刚做手术不久的腿。

浑身血液沸腾的我的不断警告自己:“别激动,别激动,看在满库爱你的份上,你也不能疯!快,快挪动步子,电话给了满库,你想再捂也捂不住……”

虚脱,无耐的我努力挪动脚步,想给满库强挤出一个笑容,僵硬的脸庞却无法指挥。远远递过手机,瘫坐在床边,一个声音总不断的问自己:“你怎么还不死?你活到这个世上干什么!丢人丧德……”

“咋?可咋咧?你脸色咋这么难看?咱妈又要钱弄啥?你看电话又挂了!”满库努力挪到我身边,不断抚摸着我的后背。

“没咋咧!你愿意管就管,不愿意管了,就包吭声!我妈有她女呢。”不知道怎么了,我突然间冲着满库吼。

“我不是沃意思,我不是沃意思!我要再是沃意思,问你弄啥!我是嫌咱妈没事总给你添啥负担嘛,你能嘛病着,医生说一天多给你说说好事,少让你操心,给你思想减减压,你的病才有可能好,像这个样子,咱一天花钱吃药,咱妈一天没事,总给你打电话说一些是是非非,给你心上丢石头,那咱还吃的啥药嘛,这病啥时候才能好?她要钱,你就给她!再包问么多的事咧,省得自己鞭长莫及,光着气!咱妈又不听你的,还光给你说一些自己办的窝囊事。”满库连声紧张的说。

“我妈说啥是是非非咧,办啥窝囊事咧?你一个小辈,有你这样说话的吗?是你妈,你也这样说话吗?”

“要是我妈,我妈才不会这个样子!”满库的脸沉了下来,把头扭到一边,低声吼。

满库一句话惊醒了我,我知道坏了。父母多年的表现,我有什么资格再和人吵?这样的争吵一旦开始,将没完没了!自己曾经放弃一切物质追求,只为一个“爱”字,在这场原本低一头的争吵中还有多少!沉默中,我只觉得整个人有一种被掏空的难受。

““贺儿!我是心疼你,咱屋就再困难,只要咱妈那边需要钱,我啥时候说过‘不’字?每次咱爸咱妈回老家,哪一次是空手回去了?还是我主动给你说多给些钱。平时,屋里打电话,只要说要钱,我哪怕是借,都在第一时间把钱给咱妈咱爸打回去。可是你不觉得咱爸说话很夸张吗?每次把啥说的急的能上房揭瓦,可是事情真正是个啥情况?咱爸每年就回去最多半年时间,打麻将病了,就叫咱妈回去,钱一寄回去,就没事了。我家屋人去那边看望的时候,啥都好好的,他们给咱打电话就说的像不得了咧。这样的情况发生过多少次?啥事就不能坚持一点?我家屋人从来不这个样子,我妈我爸年龄大,咋可能一天没有个头痛脑热的时候,你见啥时候给咱打过电话?咱妈回到老家,消费层次比咱还要高,一说就是买,买,买,一点都不凑和,就连每次给别人东西也一点不心疼,我是穷汉娃出身,看不过眼,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咱妈一点感觉也没有!东西给了,没几天就又连人东东西西,你四爸家,你大伯,二伯家,你周围的邻家不都是这样的情况吗?我听你每次劝说你妈,教做事的方法,如果你妈听你的,怎么会反反复复发生那样的事情?所以,我说了,她要钱你就给,再包管闲事咧,咱能帮到啥时候,帮到啥时候,真正帮不了了,也就没办法咧!我病着,你病着,谁管呢?二姐夫回老家盖房呢,咱帮不了人了,最少得把欠人的钱还了吧?!你现在是着不了气,一着气病情就加重,我一天连娃回来了总要先看你的脸色,看你的心情如何,病有没有加重!生怕自己哪句说错了,又给你火上浇油。咱妈是两头给你气受,你预先给教,不听,按她的方法做了,事情的结果按你预料的来了,她又汪淌汪水的给你学说别人如何如何的不好!难道她都不想她这是两头给你气受吗?所以,我说,你不要问闲事,老家的事你管不了。能帮个啥样是啥样,反正玉娟要上大学了,他家也就彻底来泰远市住了,农村吃亏占便宜也就么点事情,算咧!你的身体要紧,你病了,谁能管你?还不是我!”眨眼间,满库又是一副卑微的语气,轻轻的抚摸着我说。

听到满库的话,我心里既惊又怕,又恨又恼,更多的是无耐。我原以为整天忙忙碌碌,嘻嘻哈哈,甚少说及父母毛病的满库竟然什么都懂!他心明似镜,一句“咱能帮到啥时候,帮到啥时候,真正帮不了了,也就没办法咧!”我清楚的可翻译为“他们太过分了,爱怎么的,怎么的去,我管不了!”古人云: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父母多年骄纵的习性已入骨,他们又如何能窝的**子重新温故农村人简朴的生活?做为儿女的我生活在大城市,暖气,空调,有蛋,有肉,又如何忍心父母孤苦伶仃的住在农村被人耻笑?无儿,儿孙,光杆司令,那个家会冷到何种程度!我的心乱如麻,急火攻心,一种无处发泄的愤恨在体内像洪水猛兽一样到处横冲直撞,真想砸滥一切,飞身窗户之外。

然而,理智一直都垂死挣扎在控制蛮荒癫狂的边缘。看着满库关切的脸庞,紧皱的眉头,看着漂亮如画的新家,再看看满库拱起的病腿,我努力劝说自己:那是与你同甘共苦的丈夫,这是你们苦心经营的新家!你的父母,你可以忍受他们自私,骄奢,贪得无厌,你可以承受他们的冷漠,无情和暴虐,到头来,你付出了什么?你付出了你一生的快乐,健康,一日三餐各色中西药相伴!你可以为了你做人的脊梁,宁愿忍受病魔的折磨,牺牲自己的快乐,也要为这样父母寻求老来的安慰,可你凭什么要求满库接受这一切非人的折磨?他所承担的一切不就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他哪来这样的负担,如果没有你,他又何必隔三差五去医院送钱?难道你只知道父母恩情,忘记了感恩一直默默付出的丈夫?这样的父母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留不住,何况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婿,试问一下你自己的内心,他们的所作所为,你真的喜欢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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