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川三百里。若耶羞见之。锦石照碧山。两边白鹭鸶。佳境千万曲。客行无歇时。上有琴高水。下有陵阳祠。仙人不见我。明月空相知。
问我何事来。卢敖结幽期。蓬山振雄笔。绣服挥清词。江湖发秀色。草木含荣滋。置酒送惠连。吾家称白眉。愧无海峤作。敢阙河梁诗。
见尔复几朝。俄然告将离。中流漾彩鷁。列岸丛金羁。叹息苍梧凤。分栖琼树枝。清晨各飞去。飘落天南垂。望极落日尽。秋深暝猿悲。
寄情与流水。但有长相思。
——李白《泾川送族弟》
至于为什么展昭穿的是儒服……这就不能不提到负责了展昭所有衣物准备工作的展凤仪小姑娘。
叫展昭养伤期间不许穿适合行动适合打斗的衣服的念头,就是展凤仪想出来的,从这个方向出发,努力滴思考过之后,那纯文士类的儒服,就成了某只王母眼中的最佳衣选。
展昭穿上之后效果很好——无论是视觉效果还是限制行动的效果,展凤仪都很满意。
而展凤仪不知道的是,他家四哥,莫说是穿着儒服,就是穿着拖地长裙,也是不会对打架时候的实力有太大损伤的!
什么,你说殷城郊外展昭受那一箭不就是因为受了衣服影响么?
错了,大错特错!
影响他的根本不是衣服,而是那被展昭在激斗中忽略,结果狠狠给他搅了局的捆龙索!
柳清风那箭阵,原本并不会这么快伤及两人,却因为这一条在激斗中被两位大侠因为习惯了而齐齐忽略的捆龙索导致小白鼠动作出现间隙给了箭穿入的空档,才逼得展昭情急之下不得不以身挡箭!
而那一回的伤,在展昭这回旧伤发作的事件中,也算得居功甚伟。
展昭这些日子混迹书房,包拯和公孙倒是没少来看。
一方面,是来确认一下这孩子不会妄动武力,舒展筋骨;另一方面,却是存了考校的心思的。
展昭在文墨方面的才华,两人原本都有些感觉,但是由于各种原因,始终未能对展昭的水平做出一个大略的评估。
而这回,难得展昭肯乖乖地不妄动武,去做那些公务,包策二人也就有了时间来进行这原本就想做了很久的事情。
两人虽是将展昭当做了自家孩子看待,但是考校之时却绝对不会放水——这是属于文人的傲气和作为师长的基本修持。
而展昭在最初这两位长者来找他看似无意的闲聊时还没感觉,待过了两三日觉出不对之后,那一日日,便是严阵以待了。
考校总共进行了二十天。在这足有大半月的时间中,包策二人最后很遗憾地得出一个结论——
展昭其人文才,说是状元之才亦不为过,只是如今困于开封,困于他二人之手,倒真是大宋的损失!
只是……
现在的开封城,现在这汴梁京,现在这包拯公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离不了展昭的。
有些事情,最初适应时候尚不觉得如何,一旦成为习惯,便会发现想要戒除是何等艰难。
……这些日子里,平均每天包拯都会在条件反射地叫两回“展护卫”之后得不到回应才记起那孩子现在养伤中,没得充作公用。
只是所幸……在这种时候,大多都会有那白老鼠接下任务,出门调查。
开封府上下集体过着这反常日子的时候,开封府四大门柱的生活可谓是尤其反常。
为什么?
因为马汉被人追了!
咳……这当然不会是‘被狼狗追了’那种追法,因为追了他的,乃是江湖上‘落雁迷踪’美女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正是丁家排行老三的女侠,握有上古名剑湛卢在手的丁月华!
丁月华会喜欢上马汉,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白玉堂原本还对着这个缠过展昭更是展昭史上‘官配’的妹子存了些儿戒心,但是在知道这消息之后,只差没把下巴掉下来!
那可是丁月华!茉花村风风火火的丁三侠,眼界甚高,剑术无双的丁月华!马汉那小子也就一手暗器功夫着实不错,除此之外,人长的只是相对于大多武者干净斯文些,并不多出彩。而丁月华走江湖也有些日子,单论面皮,断不会对这般长相一见钟情……不说别的,有白玉堂这个青梅竹马珠玉在前,马汉又怎么能在外貌上夺丁月华青眼?
说实话,丁家双胞胎对此也表示很是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丁月华对马汉,居然可算是一见钟情!
有的时候,感情这东西,来的就是这么没天理。
丁月华一向是个敢爱敢恨的豪爽女子,就是面对心上人,的确有些羞涩,倒是没有做出将人掳走成亲之类的彪悍举动,而是日日在这开封城里晃悠,试图多次‘偶遇’出来办差的马汉。而也不知是丁月华是否人品太好,这段日子展昭暂时性失灵,使得四大校尉工作量骤增,倒是经常在城中走动,却也没有更多时间精力受得丁月华歪缠。
丁月华一直都想能找个时间得以和马汉好好儿地单独聊聊,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这一日,被爱情迷昏了头的丁月华小姐终于想起来,她在这件事情上,其实是有靠山的!
马汉他们追随的是谁?包公!包公‘家臣’里,可是有她‘小白鸽’的!
这么一尊大神,居然就叫她忽略了这么久而未加以利用,简直是严重滴浪费资源啊!
丁月华做事一向风风火火,想到了就要去做,当下就跑去她小白哥现在寄住的云麾将军府请求支援。
欢欢喜喜地前去敲门,却没想来开门的居然是个一身书卷气温温雅雅的年轻女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能。
“这位小姐,您来我主人府上可有什么事情?”
那女子微微笑着,丁月华感觉到自己被晃了一下,这才回神,“我是茉花村丁月华,来找我小白哥的……嗯,就是白玉堂。”
“来找白大人的么?”那女子将门再打开些,侧身叫丁月华进门,末了关严大门,一抬手,“姑娘请随我来。”
丁月华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跟着那女子走了大约半刻,到了一个院门前。
那院子,正是开封书库所在院外。
丁月华不知道,在她迷迷糊糊的在这段路上,穿了多少道墙,又被人带着用了几回缩地成寸,她只是觉得这从云麾将军府到开封书库的速度和路线,都十分陌生。
那女子将她带到,点点头,前去门里道一声,“主人,有位丁月华姑娘前来找白大人。”
“月华姑娘?”应声的是一个温润俊朗的青年音,“带她进来吧,辛苦君墨了。”
“此为君墨分内之事。”——我都当不成保镖了,守门起码还是能做的!
君墨说着引着丁月华进了院子,冲丁月华点点头,就出了院子,不见了。
丁月华保持着恍惚状态望进院子,就见那院中茂盛的大树下,树影之间,摆了一张软榻,上面一个身着蓝色儒服的人慵懒斜倚,手边的书反扣,似是刚刚放下。
只听得那人语带笑意,道,“丁姑娘,上回开封一别,真是好久不见,前两日白兄还说起你来,却不知今日姑娘上门可是有什么事情?”
丁月华听这声音,正是刚在院外听见的那般温润,却隐隐地还有一丝熟悉……
展昭见那人没有反应,微皱了眉,“丁姑娘?”——君墨鬼气控制的很好,不会这般轻易就伤到生人的啊……
“嗯?!”丁月华终于从那恍惚状态脱出,“我……咳,阁下是哪位?”
展昭有些好笑,“丁姑娘,在下展昭。”
“是展……你说你是谁?!”丁月华睁大一双眼睛,指着展昭的爪子都颤抖了,“展展展……展昭?”
“猫儿姓展名昭,才不叫展展展展昭,月华妹子,你叫人也没必要那般激动么!”
这调侃声音,正是刚到的白玉堂。
那抹白影直接飘到榻上,直接倚上那团蓝色,从那人身侧的小桌上拎了小紫砂茶壶就灌。
丁月华看着白玉堂这再自然不过的亲昵动作,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白大哥一直都对世间女子不肯上心了——若是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认定了的人,又如何会对别人再动心?
不过——难得有能调侃着这白耗子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嘛?“小白鸽,那是人家水壶吧?你这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拎来喝,是不是太丢陷空岛的脸了?”
“你怎就知道白爷丢了陷空岛的脸了?”白玉堂似笑非笑,眼睛斜睨着丁月华,“你怎知这猫不是自愿上贡的?”
“噗!”这是漏了气的丁月华,“上贡?叫昭哥给你上贡?小白哥,你做梦了吧?”
言下之意,只有小白给猫猫上贡的份儿,才没有可能倒过来呢!
白玉堂郁卒,“月华妹子,你哥我在你眼里就这么……”
“唉,这可和我怎么想没关系,这是天道啊!你见过哪家猫给耗子上贡的?还不是只有耗子怕自己被猫吃了,给猫攒粮食!”
“……”这是努力一脸正气的猫崽子。
“……”白玉堂扭头,见那猫忍笑忍得眼睛都蒙了水汽,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现在你动不了武打不了架,可是不代表爷没有别的法子治你!
耗子邪邪一笑,欺身上前,“猫儿,很辛苦是吧?”
——忍笑忍得很辛苦是吧?!
“……”猫崽子努力摇头——白玉堂这耗子心眼儿小的很,这时候自己行动不便,若是惹了他一定会很惨啊!
白玉堂俩爪子爬上展昭腰间,微微加力——
“噗!放手……呵呵呵……噗……放……”猫崽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赶紧告饶。
白玉堂这小气货才不会这般轻易地饶人,俩爪子一点儿没有停的意思。
丁月华看了一会儿,冒了一句——
“小白哥,你们俩打情骂俏注意一下影响好么?我这孤家寡人可是还在这儿独自伤心呢,你们要不要这么刺激人啊?”
“……”这是瞬间红透将某耗子一脚踹翻的猫崽子。
“哎呀,哪儿啊,这不是玩儿么~”这是脸皮厚度绝世无双,被踹下来居然还淡定喝茶的白玉堂。?
只见展昭努力滴将自己调整到正直状态,就是不知为何耳朵尖上那淡红就是消不下去。反观白玉堂,只见这厮淡定地抖衣而起,一身白衣经这么一折腾居然还是一点儿多余的褶子都没起——金华白家给这耗子用的果然都是最好的料子!
白玉堂将茶壶放回小桌,慢条斯理地坐上榻,瞥瞥一脸正直的猫咪,眼珠转了转,就缓缓靠了过去……
直到白玉堂将自个儿整只靠在猫身上,而猫鉴于有人在场不敢大动作挣扎,白玉堂这才满意,舒服滴打了个哈欠,“好了妹子,说吧,有什么是我帮得上忙的?”
“……小白哥你原来没忽略我啊……”丁月华阴森的语气猝然响起,将这一鼠一猫都惊了个哆嗦。
——白玉堂,你做的好事!看人小姑娘幽怨的!
——猫儿,你不是也乐的很开心嘛,净说五爷……
——白玉堂!
——好了好了……
(眼神交流完毕)
“你哥我这不是刚下班,一时间开心了点儿么,说吧,什么事?”
“其实就是想请小白哥帮个忙,约一下马汉大哥,找个时间好好儿聊聊,顺便把婚期定一下。”
“咳咳……”这是偷偷喝水降温不慎呛了水的展家猫咪。
“猫儿?喝个水还会呛到……没事儿吧?”
猫崽子摇头,“丁姑娘……敢问你和马汉大哥……何时相识?我们阖府上下居然都没有接到过马汉大哥有心上人的消息……”
“那就对了!”丁月华也不遮掩,“我到现在都还没找着机会跟他好好儿聊过,他最多知道我是个经常跟他偶遇的姑娘,别的也不会知道什么了。”
这回连白玉堂都惊了——不是吧?这丫头在原著里就是诓的这猫与她换剑定情,如今这回居然连诓都省了,直接定亲么?!
“我说丫头……”白玉堂揉揉额心,“你这未免太过草率了吧?你了解他什么,就敢说要嫁他了?”
“我在街坊打听他不少消息,他人沉稳,踏实肯干,又有一手暗器绝活,以后便是辞官到了江湖也足以自保……最重要的是,他几次相遇对我都挺……温柔的……”
说到最后,丁月华竟现了小女儿情态,低头去卷衣角。
白玉堂纠结了——丁家怎么教的孩子!
“丫头,你不觉得,他这温柔才是问题么?当官的只有对外人才和颜悦色……你看这猫,对外人表情那叫一个温柔,净会欺负你五哥我……”
白玉堂忽然感觉身边温度骤降,扭头一看,自家猫崽子正笑得令人如沐春风……
白玉堂心道要糟,赶紧起身借力空翻避开一丈多远。
果不其然,刚刚白玉堂大好头颅所在之处,如今端正地躺着那把紫砂茶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