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客张兔罝。不能挂龙虎。所以青云人。高歌在岩户。韩生信英彦。裴子含清真。
孔侯复秀出。俱与云霞亲。峻节凌远松。同衾卧盘石。斧冰嗽寒泉。三子同二屐。
时时或乘兴。往往云无心。出山揖牧伯。长啸轻衣簪。昨宵梦里还。云弄竹溪月。
今晨鲁东门。帐饮与君别。云崖滑去马。萝径迷归人。相思若烟草。历乱无冬春。
——李白《送韩准裴政孔巢父还山》
唐家明堡地处四川,面朝蜀山,背倚壁山,是个天成的谷地。兼之气候适宜,环境优美,且所仗两山出产毒物不少,对其发展十分有利。
而唐家暗堡虽也在这里,却又有不同。
唐家暗堡存在已久,早在最初就对那很大的范围布了结界,更有法阵护持,导致那结界中的属于暗堡的地界儿还一直保持着唐朝开国时候的风貌,就连建筑和服饰风格都是。
而那暗堡的地理位置,从地图上看,和明堡是重合的。
不过当然不是明堡压了暗堡或是暗堡建在天上地下,而是一个复合的空间法阵。
当初唐家暗堡的行为相当于圈了一块儿私人用地,而那地被征用后,就被单独复制存在于一个与此界有联系的相连空间里。
不过这空间并不十分大,只能正巧将这暗堡的范围都放进去罢了。
唐家明堡败落之后,暗堡一切如常,只是……在很多人都没注意的时候,多了些人。
譬如说,原本存在于唐家明堡的唐渐、唐升,还有……还有唐家末代掌门,唐雪见——的三叔公,唐泰。
说句挺刻薄的话,这唐家明堡里仅存的这真正有些本事的小猫两三只,全在这暗堡里头了。
至于那些庸才……就叫他们顶着已解散的唐门的门人的身份往江湖上去替暗堡掩人耳目吧!
而唐雪见本人……
唐雪见表示,散了唐门的人是她,她便再不配入唐门暗堡——便是她是此代最有能力也最有潜力的弟子,便是她凭着本事做了掌门,也抹杀不了她毁了唐门的事实。
但是她不悔!她唐雪见,一生或许有很多遗憾,但在这件事上,她绝不后悔!
若是她生长的地方已经如此不堪,那么她就会亲手将一切了结,宁肯背负满身罪孽,亦不后悔!
展昭和白玉堂赶路数日,终于进了渝州地界,转过壁山,就见了一家客栈,大号‘悦来’。
展昭步入店中,两人叫了一间上房,关了门,白玉堂就见自家猫儿摘了颈间玉佩,寻了白纸,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走上前去,站在展昭身后,就见展昭将写好的信封好,在信封上写道“唐门掌门亲启”末了将玉佩翻转,往那信封上拍了过去——
白玉堂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世人拼命寻找都抵死不得要领的展家家徽,随着展昭拍下的劲力深深印在了信封之上。
见展昭习以为常地再将那玉佩挂回颈间,白玉堂忽然意识到自家猫身上谜团从来不少。
展昭收好信,一转身就撞上了身后呆呆的大白耗子。
“玉堂?”
“猫儿……你身上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展昭闻言,努力地思索了一阵,“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是你不知道的,但是大约关于展家的很多秘密你都是不知道的……不要沮丧,里面的大部分其实我也不知道。”展昭安慰地拍拍某只已经濒临石化的白老鼠的肩膀,“如果你想知道,可以在空闲时候去找我那三个哥哥去聊天,他们大约会告诉你的。”
白玉堂忽然觉得自己刚刚居然会认为这猫有事情刻意瞒着他的想法竟是如此的可笑。
这猫一旦认定一人,便会全心全意,这一点,自己不是早就知道?
即便这样,却仍旧会患得患失……自己这果然是爱惨了这猫啊。
在客栈休整半日,期间洗澡换衣吃饭外加小睡一觉,这就不一一详述了。
当然了,过程一定很有爱的就是=W=
白玉堂和展昭两人到了唐门明堡——现在已经成为唐家集市——的附近,找了一处十分空旷的地方。
展昭抬手放了一只符纸出去,那符纸自己粘着展昭之前印上家徽的信纸就不见了。
白玉堂握住展昭小臂,“我说猫儿,这又是你在哪儿学的什么东西?”
“这个不是。”展昭摇摇头,“娘临走之前交给我的,说是我这不常去的一定找不到唐家暗堡,就只好用唐家内部传信的东西来递拜帖。”
“唐家暗堡……难不成还是个修法的门派?”
“也不算……但是历代都有那么一两个奇才得以窥得仙术法门,借着血脉的力量加固着暗堡所在空间的支撑结界。所以这灵符的制作也就一直都没有荒废,不过……常见的与灵术相关的也就这些,更多的东西,唐门并未能流传下来……”
“哦?为什么?”
“要说为什么……大约,一是因为不常用,二是……因为很多情况下都不好在普通人面前用吧?无用之物,在逐渐的历史演变中就只能淘汰,既然封神一役已经结束,那么属于神的时代也已经宣告结束,人神不通婚原本也是为了巩固那个时代人与神之间的壁垒屏障,但是时至今日,人与神已经完全分化,在观念上已然不同,这壁垒也没有再这般教条地存在下去的意义了,所以才会有新天条顺应时势而出,开辟新的天界纪元。”
“……猫儿?”白玉堂看着这威严中透出淡淡威严和慈善的家伙,眼神有些不善——这厮总是会时不时跑出来替了自家猫儿……这岂不是在变相地减少自家猫儿‘存在’的时间?这可不行!
不管是谁,哪怕是伏羲自己,想伤了他的猫儿一分一毫,他白玉堂都不允许!
“我说……”白玉堂拍拍‘展昭’肩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大约能猜出你是谁……好呆着也是你‘自己’的身体,现在什么状况你不清楚?那身体虽已经痊愈,但是暗伤仍旧不少,而且现在完全不适和妄动神力,这当口你这么擅自跑出来发表一通无聊感慨白爷我可是很不开心啊!你要感慨就自己默默感慨就好了嘛!干嘛要占爷的猫儿的壳子啊?!”
那‘展昭’看着这样的白玉堂,微微怔愣,随后笑得很是温和,“你这样……很好,他身边的你会是这样,真是再好不过。既然这身体你这般在乎,我也不喜惹人恼怒,就此别过……在他身体彻底可以承受这般力量之前,我不会再醒来……这算是本帝尊与你做的约定。”
“喂,这可是你说的啊,堂堂人皇伏羲,可不许不守信用!”
“本帝说到做到,只是这样一来,再见面的日子怕是要等到很久以后了。”‘展昭’看着白玉堂,露出一个有些留恋的温和笑容,“倒真是……有些不舍得……祝你剩下的日子过得愉快,晚安吧长庚。”
话说完,那眼睛微阖。
再睁开的时候,那通身的气势,已经再度变回了那温雅南侠。
神的时代……早就已经结束了。
人的时代早就已经开启,既然可以这般活得很好,又何必,再留恋着那已经该当逝去的东西呢?
“猫儿,你这符纸发出去那么久,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的?”白玉堂在展昭身上半挂,嘴里叼着一根枯黄长草,眼睛半睁不睁,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展昭看着这耗子这幅没了骨头的样子,很是无奈,“再等等吧……可能因为是初次到访,很多程序会比较麻烦……或者人家找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白玉堂烦躁地在展昭肩上蹭蹭,又换了个姿势挂着。
“两位久等了!”
两人抬头看着前来接应的那人,都有些意外。
“唉,这不是唐恒大哥么?”白玉堂身子站直,拍拍身上草叶,“秦淮河久香居一别,不觉间居然也快到一年半了。”
展昭惊讶的却不止这个。
“唐恒大哥现在为何在堡中?按照二哥所言,唐大哥该当只管经商,不出大事不会在堡中驻留……”
“在这儿就叫我恒哥吧,这儿姓唐的太多,容易叫混……其实我这次回来,真的是因为出了大事,所以你们会来,我真的不奇怪,只是……”
唐恒苦笑,“只是堡中近来确实足够混乱,你们一定要小心,这唐门的东西可不是武技高超就能摆平的。”
“混乱?”白玉堂嗤笑一声,“该不会是为了争权吧?”
“白二少,你这回还真是蒙错了,这问题比你说的要严重得多,若是这般早闹下去都不出结果的话,怕是唐家会再度分裂,而这一回,怕就不会如明暗两堡那般省心了。”
“哦?”
“白二少,很多事情我不可以明说,不过……我只能以朋友的身份提醒你们,此行,很可能比你们所想象的凶险许多。”
白玉堂面上虽有些不屑,但是那望向展昭的眼神却是透出慎重来。
展昭笑着谢过唐恒,眼中虽也有慎重,但是那层对自己身手的信任自傲也从来不曾减少。
这两人,从来都不会畏惧危险和挑战,但是,该做的准备,该做的防范,也从来都不会少。
唐恒看着这两个一年多不见越发默契的高傲家伙,忽然有些想笑。
他真是白操了心,这两个家伙,从来都不是什么懂得收敛的主儿。
什么,你说这话形容白玉堂或许在理儿,但是不适合展昭?
错,大错特错!展昭,才根本是所有人里做高傲的一个!高傲到,哪怕会被所有人不解,所有人不齿,也会坚守着自己的选择,不屑于向任何人解释哪怕一句!
这家伙,才是个懒得彻底笨得彻底高傲得彻底的家伙!
高傲得……叫人心疼。
不过,还好。
还好他身边有一只傲气比不如何输给他的大白耗子,还好他们能够这般——
把臂同游,携手江湖。
这般,才不寂寞。
唐恒看着这两人,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幸运。
庆幸自己生于唐家,得以与这两人有所交集,得以……见证这般的一双人,得以……见过这样的一双人。
能够作为‘见证’而经历许多事情,何尝不是大幸?毕竟,并非每个人都能过的上潇洒写意鲜衣怒马的人生。
何况是……那样独一无二的人生?
唐恒看着这两人,微一扬袖。
“两位跟我来吧,按照唐门的规矩,首次前来的客人必须要走一趟最为复杂的道路才可以进入唐家。”
“这又是什么破规矩!”白玉堂原本精精神神儿的,听了这话就又趴去了猫崽子身上。
“唐家立身几百年的老规矩,还请白少海涵~走了走了。”唐恒调笑一句,就走在前面带路了。
展昭立时乖乖跟上,某只耗子落后几步,懒懒散散地跟在后面,隔着几步,缀着。
两人一个是落后于唐恒斜后方半步,一个是在三步远的地方跟着。
前者是最适合护卫的姿势,后者是最适合警戒的姿势。
这般从未商量过却能自然配合的默契,真是叫旁人羡煞。
展白二人跟着唐恒走的是山路。
蜀中山险,山路难走。早在唐朝,著名的大诗人李白还对着这蜀道有感而发,做了一篇《蜀道难》。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当真惊世奇景。
展昭虽是到过蜀中,却也多是路过,来往匆匆,倒真的没认真欣赏过,辜负了山间大好景色。而白玉堂则是多来往于江南一带,漠北和大理方向去的都极少,而蜀中更是不曾仔细游览。
此番走的虽是险途,但对于展白二人而言,并不如何有难度。这路着实有些漫长,展白二人看唐恒走熟了也不易遇到危险,也就放了心地留出些心思与周遭景色。
山间路窄,满身环绕的都是花树香气。虽已经是秋季,仍旧茂盛活跃。
三人走在这里,虽是惬意,却并未放松警惕。
一路走着,过了一处坡,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桃花花海就这般突兀地展现在眼前,绵延开去,不知有多广阔。
桃花林中,除了漫天淡淡粉色,便只有间或延展出的高枝,顶着些绿叶,延展着棕褐的躯干。
这般景色,真是很震撼。
这几乎没怎么浪漫过的一鼠一猫跟着唐恒走着阵法穿梭在桃林中,闻着那淡淡花香,原本稍微有些往浪漫方面飘去的思维,赶紧滴就往着警戒方面嗖地归位了。
这桃林里的味道,可着实有些微妙啊……
的却是‘桃色’的味道,也的确很是浪漫足够旖旎,但是……唐门的东西,即使这方面的药,可能后果也是会很可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