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堂从很小的时候,就展露出了其在商和武这两个方向上的天才。

白金堂这天才,很好地抚慰了自身平庸的白家夫妇的情绪,也安了白家诸位长老的心。

于是从出生一直到十岁上,白金堂作为家中独子的地位那是相当的高,若不是这孩子本身是个明理的,怕就要被这一家子给宠成一个纨绔。

白金堂自己知道,在商业上的天才不过是因为自己喜好看兵法且活用于商场实战,而武学上的天才,不过是因为相对于太过平庸的父母,自己这比一般人稍好些的悟性和根骨才会被神化成天才状态。

自己并非天才,最起码,不是真正意义上那种很杰出的天成本事的天才。

白金堂靠着这自知之明,在这环境里很好地保持了自身的清明,没有被那些所谓的‘天才’赞誉弄成败家子,也真的是很不容易。

而很快,十岁刚过,白金堂就知道了,自家其实,真的有了一个天才。

庆历元年(公元1041年)正月二十一,白家喜得贵子,名玉堂,金华白家自此正式添了一个二少爷。

而这二少爷出生没两天,就将金华白家弄了个鸡飞狗跳——这孩子身边的奶妈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

白金堂最开始也以为是意外,但是直到一次半夜起夜经过自家弟弟房间看见里面那小家伙扑腾着爬出摇篮在屋子各处放各种会造成小意外的机关的时候,白金堂才意识到,原来所有的意外,根本都是人为的

自家弟弟这平素里无害的天真的纯婴儿的样子与这夜晚里精巧布局的家伙一对比,白金堂直接惊出一身冷汗——他家这弟弟,真是个活生生的妖孽!

但是,再怎样妖孽,那也是他白金堂的弟弟,自然是不会容得外人说得半句不好。白金堂从那个时候起,就对自家这弟弟越发地留意了。

而白玉堂这厮在得了那名为‘江宁’的奶娘之后就奇迹般地老实了下来,也再没有奶娘或下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离开白府。

而在晚上习惯性跑去自家弟弟房外晃上这么一圈儿的白金堂清楚地知道,并不是自家弟弟脱离了妖孽这一本质,而是自家弟弟有了新的计划。

而这计划尚且不明,白金堂只是隐约感觉到,会有一些很惊人的事情发生。

白金堂却也知道,自己估计是阻止不了什么,能做的,不过是给这家伙的武学和文学方面做出启蒙教育,辅助着这只崽子往着妖孽的方向走得越来越远——自家弟弟,自然是越厉害越好不是~

白玉堂三岁上,也就是1044年的正月,白家上下刚费尽心力处理完白家夫妇的丧事,又帮着曾经的白家大少现在的白家家主整理了白家势力,还没歇口气,忽然间发现出了大篓子——自家年仅三岁不到的二少爷居然带着个几乎与他一般大小的侍从,就这么留书出走了……

白金堂看着那凌厉字体所写的十分正式的出走通知,抽着嘴角,完全不知该做何表情。

这家书留的很是明显,乃是被袖箭裹挟内力钉在了父母所住的主屋的大门上。

而这字体也已经成熟得很,隐隐有着大家风范,却有着大家几乎不会有的……煞气=-=

自家这是出了个什么啊……难不成真的是个妖孽吗?!

举家上下已经呈现了完全的空白状态,白金堂却只是向着海岸线的方向远目。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感觉,自家弟弟这行为绝对不是什么心血来潮,相反地,这绝对是一出蓄谋已久的出走事件。

金银细软自不用说,平素用惯的武器玩物扇子字画也带了些,更有甚者,居然连惯穿的式样的冬衣夏衣都带走了一半……这俨然已经不是出走,而是要搬家长住了。

而搬走了这么些东西,行动的却只有一个人——白金堂清楚地直到自家那少爷性子的弟弟是绝对不会扛行李的——这就足见自家弟弟是蓄谋已久,至少这仆从的锻炼□□就绝对没少花心思。

白福是白家的家生子,是配给白玉堂的最贴身的随仆,只不过大了白玉堂三岁,现年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

而六岁的孩子若是想拿得动这么些东西,绝非一时想做就能做得到,即使是天天锻炼,也至少需要两年余。

巧的是,这白家二少,时年三岁。

若说这不是这小子从出生就筹谋的事情,打死白金堂都不信!

更可怕的是,这信里说的最主要的内容,并不在于其出走,而在于……建议。

对他白金堂接下来的行为的建议。

白家夫妇刚刚遭受暗算去世,白家家业正处于一个微妙的状态。明面儿上已经被白金堂收拢接手,可是实际上已经被很多人下了暗手盯上,随时可能被人瓜分。

只要白金堂行动中出了任何一个纰漏或是失误,他白家就将遭受灭顶之灾,他白金堂和他家年幼的弟弟,很快就会失去所有的身份地位,甚至按照这俩的长相和身体条件,会被人抓去卖掉也是说不准的。

白金堂纵使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自己撑着,很容易就会出现失误。

而白玉堂却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展家白家乃是世交,若是白金堂稍微对外放出一些类似于展家对白家有意之类的假消息,白家的状况就会有一定的变化,诸方就很容易维持住一个微妙的平衡——毕竟展家可不是随便就有谁能惹得起的。

而展家也不会不卖白家这个面子——毕竟这般说法对于展家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利益伤害,展家也会乐得卖白家这少年家主一个人情,从侧面这般帮扶一把。

怎么说,白家大少也曾经是有天才之称的孩子,未来会有什么样地前途谁都说不准不是?

这只是建议里的一部分,其他的更多关乎细节,甚至还给白金堂提供出了一份详细的内鬼名单,外加家里可用的不少人脉资源。

白金堂凭着其商战的手腕结合了这些建议,终于在半年后彻底稳定了白家局势,除了绝大部分的内鬼,结交不少达官显贵,也给白家找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巩固了武林世家的颜面。

一年后,白金堂开始试探着扩展家业,并在一些行业上和展家取得了一定程度上的合作,终于算是将白家基本导上了正轨。

又过了一年,庆历六年的时候,白玉堂五岁的时候,十五岁的白金堂已经将那名单上所有的内鬼都从白家踢了出去,和几大商业世家和武林世家的交往也算是开始步上了正轨。

白家眼看着就可以很正常的发展下去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两年前动了手却没获得预期利益的家伙们坐不住了,他们承认是他们看走了眼,没想到当初不过十三岁的孩子居然能将这白家弄成如今的铁桶一块。但是,若是将这有天才之名的家伙干掉,白家就只剩下了那名不见经传的五岁的小少爷,定是不能成事的!

那时候,还不就是叫他们为所欲为的?

于是这群人决定再来一次刺杀,却不想,他们再度看走了眼。

那个时年五岁的孩子居然带了江湖上新崛起的陷空岛势力往白家保驾,而这陷空岛的领头人,正是那独自灭过不少寨子的江宁女!

江宁女手中那一条捆龙索可是名动江湖,谁人不知这女人对自家义子何等溺爱,对外人下手又有多狠!

于是在江宁带着几个孩子动了捆龙索在白家门口留了几条性命之后,江湖上的诸位终于意识到白家此代尽出妖孽,而这小少爷身后的江湖势力,甚至于比白家大少还要强!

而这群江湖人没想到的是,只不过几年之后,这白家二少就已经成为了江湖人人谈之色变的玉面罗刹锦毛鼠,江湖上有名的善变的杀神。而当年参与过此事的江湖人,多都在画影下,死不瞑目。

这一年白玉堂在家住了几月,便跟着江宁奶娘回了陷空岛,同年陷空五鼠结拜,五义之名开始在江湖上流传。

而转年三月,白金堂在一次跑生意的时候,遇见了夏疏影。

这真是一个彪悍的意外。

当时白金堂刚谈完一桩生意,却不想返家路上误入匪寨,极狼狈地逃出囚牢,却被寨人围堵。

白金堂现在的水平在武学上顶天算是二流上游高手,面对如此车轮战已然危险,何况趁手的武器还不在身边,夺来的刀斧绝对不是这擅用细剑的家伙的菜,白金堂眼看着就要筋疲力尽杯具地在车轮大战中变成一滩碎泥,却不想这时候居然有人英雄救美。

一抹白影从天而降,场中一瞬间只见白影飘飞,白绸滚滚,白金堂身边的压力一下子就轻了许多,这战斗力也随着恢复了不少。

这一下,俩人不只顾着跑了,白金堂就这么跟着那戴着斗笠的家伙,把这寨子给拔了。

待到那人脱了沾上血的白披风去了染了红的白斗笠,白金堂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这位‘英雄’,其实是个‘美’啊……

其后的事情就很简单,某个美在和另一个美的相处过程中经历了从‘单方面的暴力对待’到‘两方能打个平手’之后,俩人的感情也逐渐的确定了下来。

于是又半年之后,白家大少结婚,白家大少奶奶也舍了那一身江湖粗豪,换了华绸美服,带着伶牙俐齿,顶着杀伐锐气,伴在自家丈夫身边开启了白家的崛起之路。

嘉祐元年(公元1056年)二月二十三,白金堂终于有了二儿子。

这个孩子,被取名为芸瑞,入了宗谱,成为了白玉堂的儿子。

这是白金堂和夏疏影商量好的决定。

最开始提出这一想法的,正是夏疏影。

她知道自家这小叔喜欢的是男子,也知道这小叔宁可玉碎绝不瓦全的性格,无论是从白金堂和白玉堂俩人自来很好的兄弟情分上还是她作为大嫂的身份上,都应当帮着白玉堂一把。

而作为家人的他们这边的关过了,还有江宁婆婆和那边四个兄长,以及白玉堂未来爱人的家人那边需要交待。面对同性的爱人,最大的帮助莫过于一个能传承血脉的孩子,更何况还是一个堂堂正正有着白家正统血脉的孩子。

这算是他们做兄嫂的,能给予自家弟弟的最大的帮助了。

于是在转了年的正月十五,即将要满一岁的白芸瑞就被这一对无良夫妇装进了精美的大食盒送去到了白玉堂展昭的住地开封府,开启了这孩子其后那彪悍的绚丽人生。

送了这孩子离开,白家夫妇终究有些不舍,还有些不放心,于是在其后的二月中旬,白金堂携妻施施然跑去京城醉仙楼,遣了个家仆给白玉堂送信儿,末了就喝着茶等着自家弟弟到来。

白玉堂来得很快,也确实按照要求把孩子一起带来了。

白家夫妇确定了芸瑞的生存状况良好身体各项指标都在标准线以上,这才终于放了心开始逗弄白玉堂。

啊,从很小的时候,这就是白金堂最为乐此不疲的事情,后来夏疏影也渐渐养成了这个习惯,。

白金堂正和自家弟弟说着话听着自家弟弟汇报着幼崽饲养相关行为,就看见开封府方向跑来一个急匆匆的红衣人影——按照资料,这似乎就是自家弟弟缠着的家伙,御猫展昭了。

于是白金堂就这么看着那红衣的猫崽子望望醉仙楼牌子,然后一言不发地点头就走,一身的焦急直接转成了……怒气……

白金堂和夏疏影对视一眼,忽然就觉得,这小猫或许会很有趣也说不定啊~

白金堂与白玉堂对面而坐,直面窗户。于是背着窗的白五爷自是不知道展昭的反应,他只知道自家大哥的反应是忽然间就变得很是诡异。

白金堂忽然伸手拍拍白玉堂的肩膀,手指向窗外。

白玉堂扭头顺着那手向外望去,就看见那猫一个带着遇神杀神般决然气势的背影……

白玉堂刷地回过了头,求救地看着自家大哥,那白家大哥却只管笑得灿如春花,白玉堂看着白家大哥那一口大白鲨一般坚固的牙齿身体说什么都不敢动了。

于是白耗子在挣扎的时候,那猫已经走远了……

白家大哥望着展昭的背影,微笑远目——展昭啊,你别怪我,我家崽子的心早就在你身上了,这辈子连老婆都不准备娶了,所以我试探试探你们的感情也算是作为家长的谨慎心态你能理解吧?我们兄弟两个幼遭家变,小弟失散一年多才找到,那时这崽子已经是陷空岛行五,那之后这家里我这大哥当的是兼职了爹娘的角色,幸好这崽子自立早熟得很日常生活不用我操心,但是我们兄弟间的感情远比普通兄弟间亲密得多,兄弟两个嘴上不说但彼此对这一点都心照不宣。这样的好弟弟,从小就说不要女人,就盯上了你这只猫,一盯就是十多年,我这当哥的看他相思苦也就默许了,我也愿意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不会负我弟弟苦心。

这边厢白家大哥小心思百转千回,那边白耗子仍旧处于威压中不敢妄动。

白家大嫂终于看不下去了,“我说当家的,你这是要吓唬小叔吓到什么时候?”

“哎呀,看你说的——你是不知道,要不是我看着啊,这崽子都要把自个儿嫁出去了!”

“大哥!”白玉堂炸毛了,“喂大哥,就那猫的性子,要嫁也得是他嫁啊!”

“怎么,你就嫁不得?”白大嫂调侃白玉堂,“我看就你们两个那个长相,要嫁,也得是你嫁啊~人家展昭怎么说也是堂堂南侠,怎么看都是你这只耗子是个赔钱货。”

“大嫂!”白耗子抑郁了——这大嫂许多年来于自己的地位就跟娘差不了多少,这一听就是在捉弄自己的话从小到大不知听过多少版本,就这一版最狠啊……

“泽琰,好了,不捉弄你了,我们说正事。”白大嫂挥挥手,“我们这次来,是有些业务来和你做个交接。”

“?”白玉堂茫然。

“泽琰那,你看,你这在宗谱上也是有孩子的人了,总不能还是挂着个无业的名字吧,多不好看呐!这不,我和你大哥商量着把——”

“不对呀大嫂,你等等!”白玉堂急忙喊停,“我这都已经入仕了怎么还能算是无业呢?家里的产业什么的还是大哥大嫂您们多费心吧!”?

“嗨,那俸禄才多少啊,一年的都不够我们一家店一个月的收成,哪够你用的!”

“……”白玉堂默默窝墙角——大哥你要不要这么打击人啊……

“小二啊,别嫌老大我说话不好听,你自己,还是应该有点儿产业的。我和你嫂子这么多年也忙够了,就寻思着找个时机把家业给你,让你能好好儿的活下去,这不你都当官了么,也算长大了,我们两口子合计着就干脆把交接给办了……”

白玉堂俩眼睛里开始蓄水,“大哥大嫂,你们想把摊子扔给我自个儿满世界旅游玩乐就直说,不要说得我白玉堂多么地废,这样我会很有压力,觉得对不起你们……”

白金堂拍案而起——“你个臭小子难道不是对不起我们么?啊!这都多少年了,我早就想把这摊子丢给你,你一次次地连推带跑,你三岁那回正好家里乱,你居然就直接跑去了那么远的陷空岛躲家里的情报网躲了一年多将近两年!说,你这不算对不起我们吗?!既然懂事早就早一点儿把家里的摊子接过去嘛,你觉得你这样算很对的起我们吗?”

“大哥,冷静……”白玉堂小心翼翼地劝着自家大哥。

白金堂语气软了下来,甚至带了一点儿劝诱的味道,“小二啊,大哥知道你不愿意接手家里那一堆东西,产业大了事情是不少,挺烦的,但是你可以努力早一点儿把你儿子养出来啊。你想想,你儿子——就芸瑞——早一点儿懂事承业,你就可以早一点儿松快儿不是~’”

“不是!那崽子至少还得长上十年啊!”白玉堂据理力争,“大哥啊,您就再多干几年,不用多,嘉祐五年我一定接下家里的事情!”

“说好了?你到时候可不许反悔!”

“大哥放心吧,若是到那时候我还……反正我能做到就一定做了就是!”

“好,一言为定!到时候你可不许再找借口躲懒!”

“说定了啊,大哥,在那之前你可不许再跟我提继承家业的事情了啊!”

“放心吧,绝对不拿这事情再烦你了!”

“呐,大嫂,您再抱会儿芸瑞么?”

“好,给我吧……”

那一回的对话,最终结束在了家长里短的温馨闲扯中,其后几年,白金堂对自家弟弟许下的承诺放了心,也没有再刻意地去找过自家弟弟。

可是白金堂没想到,这嘉祐五年的退休日,终究还是没有到来。原定于此时完成的和自家弟弟的交接,更是永远都不可能完成了。

因为白玉堂死在了嘉祐四年的正月,他生命中的嘉祐五年,再没了到来的机会。

白金堂很多年以后回想,总会觉得自家弟弟这嘉祐五年的约定,似乎有那么些儿未卜先知的意味,只是他白金堂那时候并没有这般的妖孽想法,没能听出那约定中满溢的不祥。

怕是那时候,白玉堂就已经知道,他自己,是活不过嘉祐四年、活不到嘉祐五年的。

只是每次这般想起,白金堂总会觉得很悲伤,因为那时候的白玉堂,居然是在一天天地,独自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而他这个当大哥的,却还一无所觉地美滋滋儿地坐在白家商铺里,等着他来帮自己的忙接下这一堆累人的家业。

白玉堂死后,白金堂和夏疏影常会在过年时候跑去陷空岛,一来是去拜访那已经白了头发的江宁婆婆,二是……去看看自家弟弟墓碑,打扫打扫,说说话儿。

白金堂最开始很是愤怒过——展昭连着五年都未曾出现在白玉堂墓前,哪怕是一次都没有。

自家弟弟眼光向来不错,按理说是不会在终身大事上失手,可是他找的这人……着实叫人心冷!

可是,五年之后,远远地望见小后山上那墓碑旁喝酒舞剑的身影,看着那隔了这么远仍旧刺眼得很的白发,白金堂忽然就觉得自己没有了什么好说——这人怕是伤透了才五年间都不敢面对,如今既然来了,也算是够了……

况且,芸瑞也叫他养得很好,人品武功,不说万中无一,却也是不遑多让的。

这人能在玉堂死后还对芸瑞这般好,自己还如何能够质疑他对玉堂的感情呢?

白金堂抱着自家老婆的肩,默默地转身离开。

自家弟弟的眼光,果然是从未叫他失望啊……

此后数年,白芸瑞终于渐渐接手了白家势力。

这真的不是他夺权,而是……

白家大少,白芸瑞血统意义上的亲大哥白云飞,跟他家血统意义上的叔叔一样,走上了同性恋的不归路。

而且,还是跑去别人家再不肯回来的那一种……

这叫白家夫妇怎么把家业交给他?若是给了他,和拱手让与外人又有什么区别?!还不若就给了白芸瑞,好歹那孩子姓白,有足够有能力能将这白家产业做大!

而且,芸瑞已经结婚又有了孩子,往下一代的传承也是不用再操心了的。

只是很多时候,看着芸瑞,他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白玉堂,想到自家那从软团子长成临风少年的宝贝弟弟。

此生若说有憾,便是未能再见自家弟弟一面罢?

又过了很多年,久到疏影已经先一步离开人世,他也终于闭了眼睛的时候,他却极其意外地看见了自家弟弟。

而在自家弟弟身边的,不仅有一条龙,还有……疏影。

看着那龙对自家弟弟那副恭敬样子,白金堂终于确定了自家弟弟恐怕是个什么高位神灵的事实。

而自家弟弟却只是冲他笑得灿烂,摆摆手,将疏影推到他怀里,就一脚将他们踹去了龙头上。

那道白影往着天边出现的一道很眼熟的明黄身影方向飞扑迅速消失,白金堂只是听着那家伙一句——

“哥,受龙气浸染又一起投胎的夫妻,自会有千世姻缘,你和嫂子好好儿过,小弟我就不打扰了啊~”

——这家伙,哪怕是成了神,也果然还是这般跳脱。

白金堂看着怀中的妻子,望着不远处的奈何桥和轮回六道,微微微笑。

此一生,已无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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