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二那天,在展昭和白玉堂把游所为和李唯克送去穿越司用了十个小时让他俩体验了一世古代王侯的生活之后,这俩老板在经历了古代高强度的派系争斗朝堂倾轧以及为自保而进行的争权夺利洗礼过后,莫名的对工作又燃起了热情,摩拳擦掌的等到十六上班,就回归了工作岗位发光发热了。

展昭和白玉堂不由得感叹,古代真是个刺激人的时代。

以及,权贵真的是不好当啊,王权富贵背后,那全是一碗一碗的辛酸泪呀。

上班之后,用了几天时间处理完积压工作,白玉堂和展昭就开始查另一件事。

那就是展昭当年走丢的那个小舅舅现在身在何方姓甚名谁。

这是一个挺艰难的过程,毕竟展昭都这么大了,三十年前走丢的孩子,销声匿迹二十多年,毫无可探寻的痕迹,硬生生的去找,要是能轻轻松松的找到,简直有几分天方夜谭。

不过好在展昭也并不是想立时找到,也暂时还不准备去骚扰阎君查生死簿,所以这事儿虽是两人花力气分精力去查,却也不至于累成什么样子。

俩人断断续续查了一个来月,并没有什么太明确的线索的头绪,直到了4月5号清明节,俩人带了花束去给何萍还有展云鹏生母扫墓,午后返程,在进了市内之后,因为赶早出市,从一早就没有吃饭,俩人就找了一家港式茶餐厅,要了些虾饺、奶黄包、流沙包之类的点心,就着两煲粥,先暖暖胃。

俩人吃完,起身往外走的时候,刚从二楼楼梯下到一楼,往大门走,白玉堂活动活动刚才开车有些僵硬的脖子,这视线一瞥,就见一楼有两个人远远看见他俩,起身走来。

人数不是重点,重点是脸。

那是两张与他们照镜子一般的脸。

然而并不是游所为和李唯克。

白玉堂站定,伸手揽过展昭脖子,“猫儿。”

展昭一脸疑惑的顺着白玉堂眼神看过去,就见那两人走过来,一模一样的脸两两相对,又都是穿着薄风衣,一时间居然叫人有种微妙的恍惚感。

那两人走到展白二人面前站定,那个和展昭长着一张脸的家伙率先笑着伸出手,“我是傅振华,他是陆雨,小昭,你离开的时候告诉我,要我在2007年的4月5号中午到沈阳的这家店等你,你和小白会从二楼下来,你要我告诉你,今天晚上,到1997年的香港救我。”

这里边的信息量有点大,展昭看着傅振华,扭头和白玉堂对了一个眼神。

然后他俩果断的邀请这两位“自来熟”的陌生人回家做客。

回了家,展白二人直接把两人带进书房,四人泡了一壶茶两两对坐,展昭率先打破沉默,“傅先生,您能详细的说一下您是在什么时候见过我吗?”

傅振华点点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在香港,1997年初秋,我当时在执行一次卧底任务,结果有朋友被我卧底的黑帮的人当做威胁我的筹码,绑了定丨时丨炸丨弹。我当时身患绝症身中数木仓,又遭遇了这种事,就干脆抱着我那位朋友,准备把命赔给他。就在炸丨弹爆丨炸的时候,你把我们救了下来,但是没有让其他任何人知道。我那位朋友被送去了美国,再也没有联系,我被你送到了中缅交界的金三角,离开之前,你告诉我,在这个时间来那个餐厅找你,告诉你去救我。”

“我还有说过别的什么吗?”

“别的……”傅振华想了想,“你指的是什么方面的?我被你救出来之后从养伤到你把我送走,大约有半个来月的时间,这期间我们说过不少话,比如说你和小白在一起的事,比如说你和我说我将来会遇见一个和小白一样的人,可是当时我连小白都还没有见过,也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但是我还是遇见了陆雨。啊,对了,你当时在看过我这个挂坠的时候曾经说过,说我是你在去救我之前在找的人,但是我再问,你就不肯说了,但是说在我这次找到你之后,我会知道我们的关系。”

“挂坠?”展昭接过傅振华从衣领里取出的挂坠,打开,在看到里边的女子的一瞬间,忍不住抬头,震惊的望着傅振华。

那里边的女人很年轻,笑着望着镜头,满脸洋溢着青春阳光。

那是展云鹏的母亲。

“敢问这挂坠里的人,是您的什么人?”展昭连称呼都变了,他觉得这未免来得太巧太顺利,简直顺利的叫人难以置信。

“这是我的姐姐。我很小的时候被人收养,带到香港,但是我的养父母说我原来是他们到大陆走亲戚的时候遇见的,并不是香港人,我那个时候记不清自己家在哪里,只有挂坠里这么一张照片,他们打听几日没有找到我的家人,但是必须得及时返回香港,就只能把我带走,并正式的收养了我。”傅振华看着展昭的神色有些不对,“难道小昭你认识我姐姐?”

展昭看着挂坠上的女子,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她是我的母亲。”

傅振华的表情一时间十分精彩,展昭看着傅振华的这个表情,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自己前往过去,却并没有告诉傅振华两人的关系。

毕竟他救完傅振华之后要分开十年,远不如这个时候重见之后带来的冲击大。

算是一点点的恶趣味吧。

不过,如果傅振华是自家小舅舅,那么这个陆雨……

难不成要叫舅妈?

白玉堂看着展昭的眼神,努力忍笑。

在一起这些年,他对展昭此时想的是什么猜的八丨九不离十。但是他也知道,这猫并不会这么唐突的就这么称呼对方,所以也不好直接出声阻拦。

啊呀,忍得有点儿肚子疼。

傅振华刚刚从震惊的思绪中抽身而出,也顾不上看这几人诡异的状态,直接开口,“小昭,你说我姐姐是你母亲,也就是说……你是我外甥?”

展昭点点头,“就血缘上讲确实如此。”展昭想了想,觉得既然是家人,有必要稍微细致的了解一下,当下重新介绍了一下自己和白玉堂。

傅振华也粗略地介绍了一下他们俩的情况,包括曾经的职业和现在的职业,当说到陆雨曾经是金三角地区毒王的时候,展昭和白玉堂的眼神都变了。

展昭为人,有些原则是不容触碰的。

毒品是其中之一。

这种东西历来除了害人再无它用,而且一旦害人,非一朝一夕、更非限于一人,而是从沾上便难以断绝,更是会累得人家破人亡,甚至一族俱灭,殃及孩童。

傅振华倒是还好,卧底这个职业,展昭在为夜煞之时曾经亲身体验,还有种不可说的亲切感,但是这个毒王……

看出两人的抗拒,傅振华并未觉得意外。

以当初他和展昭相处的半个月看,这人温雅端方是个君子,处事自有准则,颇具正义感。要是如今这两人对此事直接接纳,他才会觉得意外。

其实要不是一路走来这么久,他当初也是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自己会和个毒王共度一生。

尽管这个毒王如今已经官方洗白了。

“我以前确实是金三角地区的毒王不假,但是我们那儿也是有规矩的,比如说我的地盘儿上,从种植的百姓到出货的自己人,谁要是自己沾了这东西就是个死;再比如说,我做生意,不卖中国人,英国人优先。你要是说卖了谁都是害人,这没错,我也承认。”陆雨双手手指交叉,垫在下巴上,身体微微前倾,无端的显示出一种威势来,“可是当年鸦片战争他们自己对我们中国人做过什么事你们也别忘了,我这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在当地,我供着百姓吃穿用度,办学校抓教育,我家三代都是干这个的不假,我们杀过不少人害过不少人也不假,但是我陆雨摸着良心,不觉得后悔,到现在都觉得痛快。”

展昭默然。

他以前差点接过一次去贩毒团伙的任务,所以为此也查过不少资料,甚至这其中有很多都是内部资料。

所以他知道,陆雨说的这话,很可能是真的。

金三角地区为何会成为毒品天堂?这事儿要从国丨共丨内丨战说起。

两丨党相争,有一支国丨军被打到那里,试图回境失败,联系大部队,得到的命令却只有原地休整静候时机。是以这支队伍只能留在当地,赶跑当地缅军、马帮、清理匪寨,虽然就此扎根,但是一日都不曾忘了回归家乡的初衷。

机缘巧合的,他们发现了此地特别适合罂丨粟种植,长出来的成品无论品质还是产量都十分可观。

而那个年代的人,没有人不恨那些造成中华近代惨状的侵略者,而这一切的开端里边,大英帝国鸦片战争居功甚伟。

于是他们开始了大批量的种植采收加工贩卖,高品质的成品源源不断的被卖往英国,卖往整个欧洲。

而在这过程中,他们对自己人在这方面的约束也到了一种严苛的地步,因为他们太清楚鸦片这东西能把人祸害成什么样子,甚至能从根基上掏空一国人的身体,所以他们定下了所有自己人不许沾染的铁则,当地种植户一旦发现有私下使用的,立即公开处决;自己组织内部有人沾染的,也要杀鸡儆猴,用了一切能威慑的手段,杜绝自己人沾上这东西。而组织内部还有规矩,这东西,不许卖给中国人。

哪怕是共丨党也不行。

两丨党丨争斗是政见不和,其家属子女都是同胞,都是无辜,外国人残害我们同胞,我们无法控制,可是自己人想对自己人下手,绝对不行,发现就处死,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光从个人情感上来讲,展昭其实很欣赏这种带有任侠精神的人,毕竟他也曾闯荡江湖,也曾去劫富济贫,也曾仗手中三尺青锋,还世间清明坦荡。

可是他毕竟也在开封府任职,意识到了法理治世远胜人治,见识到了那样治理方式下的世界改变得比他一人一剑大江南北荡涤不平事有效率得多。

何况,他还在龙组生活了那么多年,对生命的感触,与在北宋时又有所不同。

而换在另一个更高的角度,这华夏大地之上行走繁衍的都是他的子民,都是他华夏血脉,没有谁因为什么事应该轻易被人杀死示众。

若是杀人越货,以命偿命,自然是该死,可若是这么论,也许陆雨早该死几百次。

然而站在某些角度,他所做的,竟还偏偏能称得上正义。

世间之事,因果勾连,从不该处理的那么草率简单。

正如世界上,哪怕是众所皆知的恶,也未必是全然的黑。

白玉堂每一世都陪在展昭身边,这些道理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况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小心眼儿的耗子护短得很,但凡归到自家人范围的,那简直就是不讲理的护着。

而且要论起心狠手黑,他白玉堂也不曾输给过谁呀!江湖道上对白玉堂的评价不乏狠辣之类,五爷也曾干过一言不合削了恶妇耳朵的事儿,独自踏平的大小匪寨更是不知凡几,要说展昭有些时候更偏向以法礼度人,白玉堂更多时候行事只凭个人好恶,甚至有时只关心情。

要不然你当是谁都能去皇宫浪一圈儿盗宝杀人题诗的?这水平简直浪到飞起好嘛!

是以白玉堂看出展昭动摇,对对面那两人又看着挺顺眼,干脆就出言帮了一把。?

“你之前强调的是曾经是,那现在呢?”

陆雨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白玉堂,完全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帮自己。

难道是因为脸?

“现在吗?十年前遇见振华,也是发生了许多事,大概就是他兢兢业业的布了个局,我愉快的愿者上钩,实际上借着这个机会把原本的事交给下一任,我自己呢,去从另一个方向报鸦片战争的仇去了。”

展昭觉得有趣,“愿闻其详。”

陆雨笑笑,“你看,之前我祖上用的方式,都是把白丨粉卖给那些洋人,可是洋人才是卖这玩意的大户,是发源,是行家,我们与其一条腿走路,不如双管齐下。不过道上有道上的规矩,这一行里边儿说道尤其多,为了方便走这一步,我就必须先和我原本的组织划清关系,彻底脱离,正好振华他们当时收网给我一个机会,我就借着机会脱离组织,然后开始帮着警方满世界卖那些大毒枭。”陆雨说到这的时候笑得有些贼,“我虽然已经从我家里边被清户脱离,但是我们家的规矩里边,这种东西只给外人看,该护着我,还是会暗搓搓的护着,同时所有情报仍旧对我开放,但是对着那些大毒枭,他们可以义正词严的表示我已经不是他们的人了,但是自家兄弟不动手,那些洋人要做什么,他们最多只是不拦着,却不会帮忙。”

展昭觉得这两个人真是有趣,“所以,你是洗白投了诚,他是卧底卧成了压寨?”

傅振华咳了一声,面上有点挂不住,“小昭,这太阳快下山了,你什么时候回十年前?”话说到这,傅振华忽然意识到不对,“我怎么记得现在的科技好像还没有发展到能回到过去?”

展昭和白玉堂相视一笑,展昭起身,对傅振华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小舅舅,这事儿暂时考我们还真是不够,我需要带您去见我同父异母的大哥,问他借一样东西。”

“借一样东西?你那位大哥是个科学怪人?”能研制出时空机器那种?

“并不是,我只是需要借大哥手机一用。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去他家拜访一下。”

展昭和白玉堂带着两人出了屋门,在水池前停住,带了人就往水池上踩。

傅振华和陆雨看着俩人的眼神宛如在看两个蛇精病。

下一秒,眼前场景大变,无论是远处的标志性建筑还是近处全现代设计现代构造的玻璃别墅都明确地告诉他们,快踩到水面的一瞬间,他们不仅跨了个省,还精准的落在了首都的某块土地上。

……

好像这会儿忽然觉得展昭怎么能回十年前这件事完全都不需要担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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