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回了家,刚刚站定,先把濒临自动关机的太子交给自家大哥充电,然后又灌下一大杯水缓冲一下强行突破时间轴的轻微眩晕感,这才坐下。

游所为把太子带回卧室充电,回来坐好,展昭定定神,一抬头,发现这一家子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展昭想了想,先问傅振华,“小舅舅,刚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说我们会从二楼下来?”

他临走之前并没有说这句,只说了时间和那间店的名字。

傅振华笑,“你觉得呢?”

展昭揉揉头,有些挫败,“谨慎是好事,但是自家人,以后就不要这么烧脑了,脑子留着点应付外人不好吗?”

白玉堂伸手给展昭按摩头顶和两侧太阳穴,“回溯时间轴的后遗症?”

展昭摇摇头,“不全算吧,太子其实估计错误,他的电池寿命一直在消耗,此前与我说只要那日回来便可,可是我放心不下,傍晚方归,回来的路上大概走到……呃胡主丨席当选的时候,05年吧,就要不行了,幸亏我们去的空间多,我把太子调到省电模式,调换主次,由我主导调控时间轴,这才回来,但是第一次操作,担心失误,有点用力过猛,一时之间头有些疼。”

游所为什么话都不想说。

人比人气死人好吗,自己在太子没电的时候当了好久的野人,天天吃鱼吃到吐,自家弟弟可好,直接就主动带着太子穿越回了家。

思及此,游所为又想起了白玉堂此前所言,科学和道殊途同归的论调,顿时觉得胃疼。

我国的古神,真的是……深藏不露,不鸣则已啊。

家中此时正是该吃晚饭的时候,展昭和白玉堂来得突然,游所为和李唯克只准备了两人份的晚餐,此刻要供六个人吃,着实不够。

白玉堂看看游所为,再看看傅振华,不得不意识到自己在这六个人里虽然灵魂年龄第二大但是辈分最小的事实,撸起袖子钻进了厨房。

展昭确认眩晕感已过,也起身挽袖子进厨房打下手。

客厅里,四位大佬面面相觑。

傅振华堪称是这一堆里最纯良的了,于是也是他先开的口。

“你是他的哥哥?那这位是?”这里的那个他自然指的是展昭,而那位,指的却是那位陆雨同模。

“我是游所为,这位是李唯克,是相熟的朋友。”

傅振华笑了,“何必遮掩,你俩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游所为面对仿佛是命运注定的脸垂死挣扎,“没有,也不会,就是朋友。”

“哦。”

傅振华点点头,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

想他当年和陆雨在一起的时候经历过多崩溃的心理阶段,这俩还没到那时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大约也就是早晚的事。

可能是因为看着自己和陆雨、小昭和小白,潜意识里的笃定吧。

傅振华见天已经被聊死,果断(强行)转移了话题。

“小昭十年前来救我时只报了名,说是我家人,没有告诉我姓。既然您姓游,他的全名是游昭吗?”

游所为刚刚遭遇上一个问题的惊吓,此时此刻进入了应激状态,秒回道,“不,他叫做游渔。”

刚刚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的陆雨强行把嘴中的茶水咽下去,把自己呛了个半死。

“我跟你说大外甥,你别觉得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他大名明明是展云鹏,著名青年企业家,随便一查就能查到的青年才俊,那个小白,白重徽也是,你别想欺负我家振华没做过功课,就拿海产品的名字糊弄他!”

游所为被陆雨口中冒出来的这个“大外甥”给砸了个懵,一秒都不耽误就怼了回去,“他展云鹏的名字是他生母去世之后他自己改的,他随父姓的时候是叫游渔不假,至于你说的那个单字昭,不是随的父姓,和他后来起的名字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是展昭。”游所为指指厨房,“反正你们以后都是自家人,估计他两个也不会避着你们什么,他边上炒菜那个,对,那个敢穿白衬衫炒菜一滴油都沾不上的家伙,那位对外的名字是白重徽不假,但是他的真名,是白玉堂。”

傅振华花了三秒理清这里边儿的关系,就听得身边陆雨愤愤道,“我就知道这家伙当年报了个楚丹青的名字是在骗我。”

“不完全是骗你。”白玉堂正端个菜上桌,“猫儿曾有一世做过卧底最后为国捐躯,那会儿的本名就是楚丹青,严格说来并不算是骗你。”

“小昭做过卧底?”

“曾有一世卧底?”

傅振华和陆雨面面相觑,觉得自己新认的这个阔别十年的外甥似乎有着十分曲折离奇的过往。

展昭从厨房出来,顺便把最后一道菜带出来,“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说,现在先吃饭。”

因为是清明小长假,六人吃完饭后干脆就顺着法阵回了沈阳。

打从游所为有了这么个弟弟,再也不会觉得沈阳和北京隔得有多远了。

在他这儿,往返这两个城市,就如同是开自己的屋门一般简单。

饭前展昭和白玉堂带着陆雨和傅振华归家时,因是事出紧急,也没知会家里人,那一大家子也就谁也没出来露脸。如今展白二人再度带人回来,这一窝子就都知道,这俩以后也得是自己人,自然就不会再避着。

陆傅二人此前查过展昭和白玉堂,自然是知道李青青和李雅珩的,连着徐茂也都查了个底掉,但是其他人可就都是惊喜了。

展白两人走得匆忙,一家子按着以往经验判断,这俩人大约是赶不及今天回来,便早早吃了饭,各自休闲。

所以一行六人出现的时候,周云正甩着尾巴在架了法阵的那个小水池边坐着看一本教授西洋点心做法的书,大腿往下以及几乎整条尾巴都在水里划着玩儿,君墨也坐在平放着的巨大的镰刀柄上,离地近一米,飘在周云身旁,捧着本琼华古籍参悟。

是以最先到的陆雨和傅振华还没落地,迎面就是一道瑰丽刀光。

两人都是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过的,此时此刻后背陡然起了一层冷汗,靠着本能闪避过第一下,眼看着第二下就要落下,角度刁钻,无论如何避之不及。

陆雨反身挡住傅振华并伸手推去,试图用自己的背去挡那足以将人腰斩的巨大镰刀。

刀却在离着陆雨身体不足十公分的时候停下了,即使隔了这一段距离,陆雨也能感受到那冰凉的刀气。

扭头看去,挡住那镰刀的,竟是一根手指。

展昭手指顺势抹过刀身,食指轻弹,镰刀发出轻鸣,声如金玉相叩,且朗且清。

君墨撤了镰刀,一脸好奇,“吾主,这是新伙伴吗?”

在水边的周云抱着尾巴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六个人一脸懵,手一松,书掉进了水里,赶紧手忙脚乱的去捞,尾巴随着动作甩动,水花四起,动静颇大,也就吸引了刚传送过来的几人的注意。

游所为看着很是无奈,“小昭,你家云丫头那个尾巴还不能收起来?”

展昭看着周云,却是宠溺居多,“在外边自然是能,但回了家里,便不用了。”

在家嘛,自然是怎么舒坦怎么来,打从周云喜欢上用尾巴玩儿水,在家就再也没有起过把尾巴收起来的心思。

反正是在自己家,能进来的都是家主允许的,自然也是可以信任的。

所以你看,君墨在家里边也分毫不曾掩饰过身份啊。

君墨秒变蓝裙,镰刀收成宝剑,上前来和游所为打招呼,周云了捞了书出来,张嘴吐了个泡泡,爬上岸抖水。

这一番折腾,屋里的人也早都听了动静,张无极打开门,远远看着展白二人,知晓不是敌袭,便冲屋里回了一声是师傅和师伯回来了。

互相介绍过后,时间也晚了,游所为和李唯克直接带着陆傅二人走法阵去了隔壁楼休息,展昭和白玉堂回了卧室,两个人交流了一下此番利用太子穿越的过程中各自的感悟,便也熄灯睡觉。

清明假期总计三天,这会儿才过去一天,如今人多了,过节总该有个过节的样子。

好好休息,明天还有的玩。

两人计划的很好,可是睡到一半,就被惊醒了。

有人试图硬闯他们在家中这三座小楼周围覆盖的警示结界,重伤仍未放弃。

展昭闭目,灵络散开探寻而去,看到了被攻击的结界点,那不顾一切硬撞结界之人。

竟是半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秦广王。

展昭一惊,面色肃然,两人顾不上更多,夜里似乎只见两道光流过,两人便出现在了秦广王面前。

“地府出了什么事?”

此前那次见面,足见十殿阎罗均是刚直不阿毫无偏私之人,此刻不惜性命也要夜闯此处,定是出了要紧事。

“西方地府偷袭我阴曹十殿,试图强夺我东方人魂,事发突然,且竟无声无息破了我地府禁制,我等怕那些人魂平白被灭,只能来找二位求助。”

两人闻言,也不耽搁,令秦广王带路,直赴地府。

一路上,秦广王没来得及说太多话,只说了来者领头人的姓名,还待多做些介绍,却已经被两位全力赶路的大神带到了混战着的地府前殿。

地府虽然深居地下、处黑暗之中,但历来运行井然有序、各司其职。

而如今,却真的成了地狱。

在地狱受刑的恶鬼在混乱中逃逸,吞噬伤害刚入地府茫然惊恐的新魂;地府诸鬼使与形似鬣狗的食尸鬼搏斗,试图救下被噬咬的魂魄;九殿冥王各自以己身为阵眼撑开结界,收纳被救出的魂魄,并靠着结界抵御那些食尸鬼的攻击。

不,不只是食尸鬼。

九大结界有一个摇摇欲坠,结界中流窜的的金色流光越来越弱,甚至出现了肉眼可查的裂纹。

白玉堂急掠而去,正见一只口中冒火脖颈细长的变异巨鳄高高扬起覆盖着尖锐鳞甲的长尾,狠狠向着那结界砸落,那结界之中,无数魂灵惊恐的围在卞城王周遭,看着这条巨尾几乎绝望。

白玉堂手中画影脱手而出,对着那巨兽长尾冲去,自尾尖贯入,生生劈开骨头,直至只在那尾尖处留下银白剑柄,整把剑都楔入那巨兽尾骨。

那巨兽悲嘶一声,张嘴便是一口火焰,白玉堂嗤笑一声,整个人如同一把最利的兵器,对着那火焰不闪不避疾冲而出,右手并指成剑,如一道闪电对着那巨兽颈后狠狠刺入!

而就在白玉堂奔着卞城王去的同时,展昭一脚踏入九阵连环,两手掌心向上虚抬,金色光芒暴起,将九阵囊括在一巨大的阴阳阵图之中,此阵之内正肆虐的食尸鬼瞬间被绞为齑粉。

须臾,展昭两手已抬至胸前,往外推去,整个阴阳阵图覆盖的范围随着这手势向外拓展,随着范围的扩大,被笼罩的范围之内,所有食尸鬼无一幸存。

仅是几个呼吸间,局势已然逆转。

那巨兽只剩了光杆一条,又被白玉堂刺了后颈、废了利尾,被白玉堂踩在脚下,连爪子都抬不起来。

展昭散开灵络,确定地府之内已无漏网的食尸鬼,一扬手收了结界。

九殿冥王也收了结界,有条不紊的指挥各鬼使进行魂魄清点,将那走脱的恶鬼抓捕重新镇压,将那新来的魂魄排好顺序一一核对命册。

秦广王自去养伤休息,九殿冥王各有职责,展昭和白玉堂知晓地府善后之事无需他们插手便会处理的很好,两人就专心的去审那条奇形怪状的鳄鱼了。

说那鳄鱼奇形怪状也许并不准确,与其说那东西是变异的鳄鱼,不如说更像是另一种远古巨兽——

长有利爪而非鳍肢、身披鳄鱼般鳞甲的沧龙。

反正看着这不正常的爪子和尖锐凸起的鳞甲,肯定不是什么正经沧龙。

任何一个真正有脑子的魔王,都不会孤身一魔带着一群高等杂鱼就来端历史悠久实力雄厚的老对头的老巢的。

哪怕,他真的有什么无声无息潜入此地的倚仗,然而潜入终究不会是争斗的结局,只会是个开端。

所以他们真的很想知道,这位疑似脑子也进了水的水生动物,到底是吃了什么胆子受了什么蛊惑,才会干出这等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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