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所有人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反正清明假三天,这才第二天而已,不急上班。

吃过饭,一家人围在客厅,展昭拆了结界,大家一起围观被拖到地板上的那条变异鳄鱼。

利维坦一动不动躺那装死,问什么都装作听不见,如此过去了十分钟,白玉堂的耐心告罄,对着变异版小鳄鱼露出了一个大白鲨一般的亲切微笑。

下一秒小鳄鱼疼的抱着尾巴在地上打滚。

而他尾尖本只是露出剑柄的画影,稍微的往外移了一点点,露出了半寸刃口。

又是十分钟过去,尾巴尖已经露了三寸刃口的小鳄鱼已经疼得浑身抽搐哭得地上都积了水,但是说出来的东西并不多。

只有两条。

第一条,他看东方地府不顺眼很久了,凭什么西边儿就是上不去天堂的灵魂才去地狱,一点儿都不好吃。

第二条,是玛门说保证能得手,他才来的。

玛门,七宗罪中贪婪之主。

贪婪煽动嫉妒,听上去倒是情有可原。但是问题是,玛门如何得知,此次突袭地府必定能一击得手?

利维坦说不出来更多,看上去应该是到极限了。

展昭给白玉堂递了一个眼神,白玉堂点点头,打了个响指,就听见利维坦一声悲嘶,画影仿佛入鞘一般又整根钉了回去,只留下剑柄在外。

小鳄鱼直接疼晕了过去。

展昭把小鳄鱼拖到角落,放进个水盆里,再度布了结界关起来。

他们去西方地狱抓玛门这种事并不可行,为今能做的,就是等着西方地狱再有上来送死的。

陆雨和傅振华平生第一次见着审鳄鱼,简直大开眼界,其实游所为和李唯克也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但是毕竟此前已经经历了一些事,总体表现还算淡定。

如今饭也吃完了,鳄鱼也审完了,展昭和白玉堂就想带着俩从大南边儿千里迢迢赶来大北边儿的去熟悉一下盛京城,李唯克和游所为毕竟是普通人,年纪也在那摆着,昨晚上大半夜看了场3D实景电影,如今虽然睡醒了起来,还是有些精力不济,便没一起去,留在了家里。?

俩人对坐十分钟,颇有些尴尬。

毕竟都是商场里混久了的,面对这种尴尬委实十分难受,俩人如今有交情也算蛮长时间了,关系也模糊的很,说朋友似乎也不是,说陌生人那更不是,总之十分纠结。

这俩十分纠结的互相邀请着开启了商业互吹模式,不足五分钟,客厅里边便充满了坑爹的空气,俩人深呼吸,决定这反正是在家,不要这么折磨自己。

大中午的,因为是清明时分,日头并不如何烈,俩人转移了阵地、脱离了尴尬的空气,窝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慢慢悠悠的就着一壶茶开了一局象棋。

结果三盘没杀完,这俩中年人就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在温煦的阳光下、和暖的微风中、植物的香气里,愉快的进行了一场午睡。

俩人睡着不久,花花路过,见着俩人趴在棋盘上睡得蛮硌,特别具有人道主义关怀的指挥葡萄藤给俩人编了个藤窝出来,还给俩人用葡萄藤盖了个被。

花满楼见多了这两张脸在一起的,此刻做的特别自然,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清明时分,起风时还是稍稍有些凉的,人在睡梦之中要是感觉到冷,肯定会本能的靠近甚至拥抱最近的温度适宜的东西。

所以四点多的时候,两个午睡醒来的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紧紧抱着对方缩成一团还大被同眠的时候,脑子完全都是空白的。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哲学三连问完,第三个问题谁都给不出解释。

而那个窝实在编的很不错,底部弧度特别适合叫人陷下去,以至于这俩一路扑腾又不得不肢体亲密接触无数次,才都炸了一头乱毛扑腾出藤窝。

能干出这种事又这么贴心给盖被子的那必须是小天使花满楼,面对着小天使,俩人无从指责之余,甚至还都有些觉得理亏,甚至觉得自己要是会怪罪小天使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

俩人互相看看一身皱巴巴的衣服和一头乱毛,对视一眼,皆是认命的叹了口气,各回各屋整理一下自己的仪态。

然鹅游所为并不知道,住他隔壁的那只李唯克李大总经理,在回了屋子之后,并没有急于打理他自己、维护属于领导层的颜面,而是先一屁股坐在床上,愉快的躺下,在床上滚了两圈,努力回忆之前这双手搂着游某人腰和背的触感,推算了一下游所为的腰围,对搂着那细腰的时光进行了一下深刻的回味,末了无声的痴汉笑了足有十分钟,笑容渐渐转成了一种志在必得。

游所为并不清楚住在他隔壁的那只一直盯着他迟迟没有特别坚决地下定决心的狼此时此刻因为沉迷一时的触感而做出了决断,他只是觉得这一觉睡得好像并不是很解渴,犹豫十分钟之后换了睡衣,给自己门把手上挂了个睡眠状态提示牌,决定晚饭不吃了,补觉到第二天早上。

第二日清早,终于睡够了的游所为起床下楼,便赶上了一出大戏。

这场大戏演的是鸟人上门偷鳄鱼,触动阵法被一锅端的剧情,因为被抓的太快,也算不上多跌宕起伏。但是身为活着的凡人能有机会见见堕天使开个眼也是很不错的体验了,更别说这位当天使的时候就颇有些离经叛道爱好钱财。

简直是商人的锦鲤。

游所为围观了一会儿锦鲤,在场六个人三对脸里边,四个现役大老板,一个曾经大老板,对那只锦鲤都报以了十二万分的好奇。

玛门,七宗罪贪婪之主,曾经的天使,现今的堕天使。

哎呦那一身羽毛乌黑锃亮,手感忒好,这要是拔了做羽毛笔,销量一定特别棒。

可惜了,艾瑞克是食品公司,不做文具。

玛门比小鳄鱼有脑子多了,不仅什么实话都不吐,还盘算着迷惑个谁反水,自救之余再勾个意外收获,但是很不幸,虽然白玉堂的画影如今钉在小鳄鱼尾巴里不好动,但是展少爷的催眠术还是宝刀不老的。

尤其对方心思活络想干坏事的时候,找个缝隙入侵简直不要太简单。

什么,你说对方好歹是个神?

抱歉了,在伏羲这个级别的面前,天使这个等级的,也就是个……高级点儿的天将,等级压制简直惨不忍睹。

陆雨和傅振华简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玛门进入了梦游一样的失神状态,特别流畅的把所有计划招了出来,他俩不由得对展昭有了新的认识。

哎厉害了,这招是当年包大人传下来的吗?要不包大人破案那么厉害呢?

然后他们得到了否定回答。

理由是包大人不接受任何刑讯逼供和不法手段获取的证据。

两人分分钟对包大人肃然起敬。

按着玛门说的,事儿其实也简单。

地府除了十殿阎王和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之外,其他岗位其实流动性都不小。

尤其是因为战后几十年来的人□□炸,判官这个岗位简直是一直在扩招,判官多了,也就得有判官长和判官总长。

判官总长不用说,崔判坐镇地府多年,经验丰富、为人忠直,乃是不二人选,可是他下边那些判官长,就跟小队长小组长似的,这个阶层就有几分人间升职的勾心斗角了。

这回的事儿,就是因为有个小判官,没当成判官长,最后面试被刷下来了,心生怨恨,想起生前看的西方神话,就召唤到了玛门并且私自定下契约,自愿当了内鬼,帮玛门摸清情况、传递消息。

外敌通内鬼,这种利好情况下,玛门仍旧十分谨慎的没有亲身上阵,而是忽悠来了战斗力强但是基本靠着生物本能没啥脑子的利维坦打前锋探底,本来看着前途一片光明,玛门都要跳出来收割胜利果实了,结果画风突变,出现了秦广王搬来的救兵,区区俩人,居然带着整个地府浪到飞起,一秒逆风翻盘。

于是玛门当即决定战略性撤退,悄悄地走掉,打枪的不要。

这会儿觉得大家应该都还处在假期清晨没睡醒的状态,大厅没什么人,只有小鳄鱼在那自己趴着,才发挥了一下同事爱出来试图把鱼劫走。

可惜呀,西方有法阵,但是……木有阵法。

几千年来西方与东方交手不少,但是封神战后天界阵法人才大多避世,如三霄娘娘等心灰意冷的根本就不会出来御敌,导致西方地府七大魔王这种高层都对阵法这东西严重低估、认知不足,以至于这次遇见了,完全是不明嚼栗阴沟里翻船,直到被阵法给一堆儿扣了,都还群脸懵逼,不知道自己是输给了啥。

这么想,其实这俩大魔王也是惨。

按理说伏羲和长庚平素都是不管这三界神仙府中事,只图着来度个假,好好儿过他们的小日子,若是别人来求助,也许他们真的不会那么迅速的意识到事态严重并且第一时间赶到,也许一犹豫的时间,就够玛门成事了。

可是来的那个偏偏是和他俩打过交道的,俩人对他品性有所了解,自然不会耽误时间。

再就是这俩大魔王身为高等次空间的西方大魔王,原本到死都不该有机会接触到主空间的东方上古神,可偏偏这个空间就是俩人收碎片的大本营,俩大魔王稀里糊涂的,就撞在了最硬的那个硬茬子上。

最后,就是他俩偏偏撞在了搞出阵法这个概念、创造阵法这个东西的那个家伙手上,真的是典型的出门前没查黄历,惨的那叫一个花样百出,简直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而事儿查清楚之后,新的问题来了。

这俩西边儿来的大魔王俘虏,怎么处理。

直接放了肯定不成,闹了地府一场,伤了无数灵魂,甚至差点搞死一两个阎王,这事儿要是就这么过去了,东方地府的脸面也就丢尽了。

一直关着也不成,再怎么说这也是西边儿地府七殿主里的俩,他俩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他俩得替地府考虑一下这东西两方明面儿上的友好邦交协定。

打一顿放了什么的那就更不成了。

至于交给地府让他们自己处理,本来是个好办法,但是事儿有点儿不好办。

没有伏羲长庚压制,这俩货保不齐还真就能把地府拆了。

十殿阎王全是文职,判官也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倒是有一点点武力值,但是那是外勤组,工作量决定他们不可能成日里守着冥王十殿。

否则人间死去的人的灵魂大量滞留,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

展昭和白玉堂看着这一条鱼和一只鸟人,皱着眉头思考解决之法,未得。

也就在此时,家中结界被触动,有人叫门。

俩人看了看结界,发现居然是崔判。

崔判进门见了礼,也不耽搁,伸手递上一样物事,直接说正事。

西方地府给东方地府下了拜帖,明晚半夜,前来拜访。

“哎这真是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白玉堂喜出望外,“明儿晚上我和猫儿带着那鸟和鱼下去,看看西边儿什么个态度打算,正好随机应变。”

展昭十分赞同。

这俩都是俘虏,对方想从他手里把俘虏赎回去,总是该放点儿血的。

不过,这能来接俩魔王级别人物的,又会是谁?

白玉堂好奇之下,打开拜帖,眼睛扫过上边来访者的名字,瞬间觉得这家伙要带俩魔王回去这个行为,真的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了。

路西法,拂晓之星。

众天使追随者他的脚步而堕落,可是这位晨曦之子、父神曾经最宠爱的孩子,哪怕是带头堕落到地狱建立政权,被称为撒旦,却也仍旧那般璀璨闪耀。

所有堕天使的羽毛都被罪恶染成乌黑,只有他,仍旧是一身白羽、辉光满身。

这在西方的体系里大概只能解释为神迹,或是他们那个父神不忍对这个曾经最喜欢的孩子下手,可是这个事儿搁东方体系里其实就很好理解了。

晨曦堕落了,那也还是晨曦,神格没变,撑死了加个破坏类的暗属性,你看猰貐还是神,哪怕成了妖兽,身上一身神光都不散,因为什么?因为神格还在。

按着西边儿的理解,似乎所有天使的神力神格都来自于父神恩赐,可是其实并不都是。

总有些东西,存在本身就是对这天地的贡献,就如同这天和地、雨和风。

还有……那本身就充满了希望的意味的,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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