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素婵娟,春深别瘴烟。
镂冰含麝气,刻玉散龙涎。
最是黄昏后,偏宜绿鬓边。
上林声价重,不忆旧花田。
——纳兰性德《茉莉》
公元1056年12月29日下朝归来,开封府众人都兼职了迎宾。
腊月二十九,将近年关。要做的事情真的很多。
且不说开封诸位与之亲人近日一直在来往馈赠,以全“馈岁”之礼,单这腊月二十九当日的“别岁”之礼,就够人折腾的。
“别岁”,即诸人往来拜访。包拯虽铁面无私拒绝送礼,但若是人家并未送礼光俩爪来聊聊天走动走动他倒是不会将人拒之门外的——谁都会有那么几个君子之交,包拯也是个人,也是要有朋友的。
只是苦了开封府打工的。
公孙先生常伴包大人左右,陪同聊天倒是没有什么。只是我和四位侍卫大哥在开封府门口迎来送往(=-=b),一日下来,感觉脸都要笑抽了……腿站累了还好,毕竟都是学武的,睡一觉就回来了。只是这笑法,会有心理阴影的啊……
爬回自个儿的后院,迷迷糊糊脱了外衣上了床,这一天,就算过去了。
什么,你问章鱼?
今晚上的章鱼,貌似是酒酿的……死耗子我在府里当门神你居然跑出去喝酒,真不够兄弟!
第二天是1056年的最后一天,阴阳历十二月三十日,就是通常说的“年三十儿”。这天一大早,我们就被公孙先生着人挖出被窝,各领了活计自去忙活。
张龙赵虎两位大哥负责整府的灯笼对联门神,窗花交给了平日负责浆洗的李婆子诸人,王朝马汉两位大哥被派去收拾年货里的重物,以及帮着府中其他人扛些沉的东西。我和白玉堂则是被公孙先生拽进了厨房。
厨房一向是刘嫂子的地盘儿,开封府上下的伙食全是由刘嫂子带着一应的婆子丫头料理的。这过年要准备的饭食一下子多得不像话,刘嫂子就拜托了公孙先生帮着找两个能帮忙的——哪怕只会打下手都行!
于是公孙先生本着不浪费人力的原则,拽了唯二的闲人丢进了厨房。
刘嫂子也不拖延,问的直截了当——“展护卫,白少侠,你们那个会做饭炒菜?”
白耗子摇头。
我默默举手,将蓝衣的袖子挽了,乖乖地跑去一边负责米饭和一些需要大运动量的菜:比如分量很足难以翻炒的,或是需要力气上劲的……
其实,这么一群人,需要的淘米煮饭一事,也根本就是力气活来的。
白耗子看着自动进入状态的某只猫,摸摸鼻子,找了个不挡道不碍事的地方,默默欣赏某猫做饭的英姿。
公孙先生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药圃还没有整理,一会儿从成德医馆来帮忙的于嫂子就要到了,得先把要做的事情规划好。至于白玉堂……毕竟远来是客,不可强求啊。
饭架上了锅,炒菜也暂时没有活儿,刘嫂子一句话,我就跑去厨房后院劈柴去了。
劈到一半,就听见刘嫂子一声中气十足的女高音——“展护卫——”
我跑回去,就见刘嫂子头也不回地递过来一只鸡——“展护卫,把这鸡收拾了。”说罢将那只尚在胡乱扑腾的鸡塞进了我的手里。
我右手拎着那只鸡的俩翅膀,和它大眼瞪小眼,伸出右手戳戳鸡肚子,“刘嫂子,这个我真不会……”
刘嫂子闻言呆了呆,“你不是侍卫么?怎么连只鸡都不敢杀?”
“刘嫂,我……人是没少收拾……这鸡,真没收拾过,哪里该怎么弄我真的不清楚……”
刘嫂子把鸡接回去,忽然感叹了一句,“看来展护卫你也不是什么都会的啊……”
那是当然的,就连我二师父都不是什么都会的,最起码我就知道,二师父是不会绣花的!
但是说起来,二师父做的鸡都很好吃,好像是在给那个狐狸修成的女儿(杨小玉)做好吃的的时候练出来的。
这都快过年了,也不知道师父和二师父怎么样了……
叹口气,回去劈我的柴。
另一边,公孙先生的药圃。
公孙先生和成德医馆的于嫂子正在将压箱底的东西作重新整理造册,清点数目。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两人休息。
于嫂子谢过公孙先生递的茶,便问起了展昭的事。
“公孙先生,听说展护卫把白少侠带回来了?两人都还好么?”
“听于嫂子的语气,似是与那二位旧识?”
“不瞒先生,民妇是今年九月被两位大侠从一个寨子里救出来的,能有现在的生活,更是多亏了展大侠……民妇不信白少侠会无故滥杀好人,更不会相信这两位大侠会因为名号这种事情反目。”
公孙先生笑了,“于嫂子倒真是对他们有信心——小生也不瞒您,那两位,现在都在府内,且都在厨房帮忙。”
“厨房?!”于嫂惊叫,随后掩了口,“那两位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进厨房的,尤其是白少侠……”
“于嫂子你真是看得清楚……帮忙的只有昭儿,白少侠可以说是去看热闹的。”
忙着忙着就到了晚上,饭菜均已做好,饺子须得等午夜方能下锅。
在包大人带领下,诸人拜谢四方诸神,上祭品聊表心意后,就入了座,按大小坐好,行“分岁”之礼。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进行了简短的致辞发言,便叫人上了屠苏酒,寓意新年新春。
正常倒酒饮酒顺序多为从长至幼,这屠苏酒却是由幼至长,寓意新事物不断生长,终得福泽深厚、瑞意安康。
这开封上下,原本最小的是我,但是现在在座,最小的是白玉堂。
年龄最小外加远来是客,这开场酒他是绝对逃不掉的。
白玉堂也很是利索,倒酒,举杯,敬在座诸人,仰头灌掉,还亮了亮杯底。
在座的也似被感染,自我以上,一个个喝的也都利落的很。
午夜过,直至天明,诸人全了“守岁”之礼,便有张龙赵虎开了府门,王朝马汉架起长鞭炮分立两侧,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执了火折子,各自将各自的那串鞭炮点燃。
鞭炮噼里啪啦炸响的声音从东京城的各处应和而起,整个开封都被笼罩在浓浓的年味儿中。
——这便是正月新年,大年初一第一天。
一年,就从这红红火火的鞭炮声中开始,走向红红火火的未来。愿诸神庇佑,佑我百姓康健,平安喜乐。
二师父,人间一年,天上也是新的一天,愿您和您的家人都能幸福。瑶姬公主即已走出牢笼,您应当会轻松很多。新的一天,您莫要像之前那般累着自己。
爆竹燃尽,处理好灰烬,诸人便走出府去,向见面的人互道新年——谓之“拜年”。
大约到了平日上朝的日子,我便陪着包大人随文武百官入宫朝贺——其本质便是向皇帝拜年。
朝贺极快,事毕回府。应走谒亲友,谓之道新禧。
由于晚上还有宫中大宴群臣以示君臣同喜同乐,包大人也不拘着大伙儿,只说在该出发之前须得回府,便放了我们自去寻亲访友。
细数了一下京中熟人……貌似除了开封府、耀武楼和医馆,就没有谁了。
想了想,我决定先去看看于嫂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毕竟大哥回家过年的几率极高,很可能不在京中,倒不如先去看看于嫂子,有些力气活儿她做着还是要费力的。
在医馆小坐,就被于嫂子踢了出来,“展大侠,您哥哥还在耀武楼等您呢,说是有什么惊喜,您还是快去吧,小妇人就不留您了!”
——……大哥你不回家二老不会下追杀令么我说啊……
一路疾奔赶到耀武楼,一进门就被小二领上了五楼顶楼。
小二送我到门口就退下了,我看着小二飞速消失,看看眼前的门,小心地咽了口口水——为甚么我觉得这里面不是惊喜这么简单?为什么我会觉得这气氛很有压迫感?!
定定神,小心地推开门,刚推了半人宽,就听里面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飘近——真的是随着说随着近的!——“四哥哥抱~”
“小五儿?!”我刷地一下推开了门,呆呆看着展家一家子的人齐齐坐在那里,只有小五儿悬空飘到我面前看看我,然后一头扑到了我怀里……
“我还没睡醒么……”
“四哥哥睡醒了的!”小五儿抗议,同时下了狠口咬上了我的爪子,还振振有词,“四哥哥你看,要是没醒就不会痛的!”
……小五儿你牙长得好快,都快见血了,不疼才怪!
我看着满屋子的人,深吸一口气,“大哥,爹娘是什么时候到的你都不告诉我!我什么准备都没有!”
“小昭儿你还有理了?嗯?”娘缓步上前,狠掐我的脸,“擅自入朝为官,自己说,该当何罪?”
“……”
“不说话?小昭儿,你算算你在家总共才多久?受了这个家的恩惠又有多少?既无恩惠便无责任,你非抢这个最不好干的行当干什么?想我们气死么?想我们愧疚死么!”
“娘,大过年的我们不说那个字……哎呦!”
“好啊,你还跟我贫嘴!”
我摸摸被娘一指顶实的额头——估计红了……小心地抬头瞟瞟,娘的眼睛也红了……
怎么办?这种时候应当干什么?我对于如何跟亲人相处真的没有什么经验啊!
我这边搜肠刮肚寻求援助,小五儿似是明了我的心事,飘出来插科打诨混淆视听——,“娘~四哥哥站好久了,门口冷,让四哥哥进屋关上门好不好?”
——小五儿你真是我的救星,以后我一定常去王母庙里烧香!
爹看看这架势,上前做了和事佬,“夫人,昭儿出来一趟不容易,我们就别耗着了,赶紧做事才是正经!”
“相公说得对。”林羽灵转头看看我,“我们应当抓紧时间干——正——事!”
……为什么我觉得这语气好吓人……
入座,爹也不拐弯抹角,“昭儿,狸猫那件事,包大人介入了。”肯定语气。
“是,此事皇上着开封府办理。”
“果然……若是到万不得已,记得亮出家徽,无论怎样定可保你一命。”
“昭儿省得。”
“还有,昭儿,新年是个好机会。须知,在正常人的观念里,鬼,也是需要过个好年的……”
我微愣,随后明了——“谢谢爹,昭儿知道可以怎么做了。”
……
欢聚的时间似乎一眨眼就过去了,不经意间就到了该回开封府准备出发前往宫中的时候。
看着一群望着我的亲人眼中写满的期盼,我想开口辞行,却觉得一双唇怎么也张不开。
这种合家团聚的时候,我一次都没有在家过过。仅有的一次与家人过年,便是这次——却还等不到一起守岁,我便必须奔赴宫中。
默默起身,走到正中,跪下。
面向主位,磕了三个头。
昭儿不孝,不能承欢父母膝下;
昭儿不肖,不能陪伴父母身侧。
昭儿要走了,愿父母安康,兄妹合欢,福泽绵长。
起身,转身走出。
不曾回头,是怕家人看见我眼中的湿润,为我担心。
上世、此世,我都与家人聚少离多,时至如今,我早就已经没有了回头的路。
爹、娘、三位哥哥、小五儿,我要说的话,一如当年——
还请你们,珍重!
远远望着展昭走出门,展家人俱皆沉默。
打破沉寂的还是小五儿——“那个皇帝是坏人!”
“小五儿,有些事情不可说。”展云翔抱住小五儿,表情很严肃。
“可是,昭哥哥刚刚走出去的时候都哭了,我要给昭哥哥出气,有我在,谁都不准欺负昭哥哥!”
“小五儿,你说昭儿哭了?”林羽灵惊问——刚刚昭儿走的时候那么决绝,看着那孩子离开,自己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嗯嗯,”展凤仪点头,“我亲眼看见的!唉不对哎,我明明在昭哥哥背后的……可是我明明就是看见了……”
“小五儿,我们信你,不要纠结了。”展霁哄着小五儿。
一家人互相看看,都不再说话。
开封府。
我找到包大人公孙先生,又拽了白玉堂,几个人关在屋里,我提出了计划的框架。
经过讨论补充,计划最终定下。
升起仪仗,我们四人入宫。
包大人先去找了皇上,征得同意后,就给我们下达了“实行计划”的指令。
于是这一年的宴散后,庞太师和八贤王被留在宫中,宣其往先皇冷宫一处屋中暂侯。
两人一头雾水,却终究有大家风度,不骄不躁,不慌不忙。
黑寂的院落中,一抹白影飘过,带起阵阵阴风。
今夜忽然被要求值班巡视的郭公公正巧路过,看见那抹白影,吓得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白影似是听到了些许动静,竟直直向这边飘来。
只见那白影飘至郭公公面前,凌乱的头发挡住了脸,白衣上,脖子后的一截衣领,一片鲜红。
郭公公此时方才回了魂一般地大声呼救,那喊声飘荡在空荡荡的天空,为这冷宫平添了许多诡异。
那白影嘶哑地开口,也不说别的,只是说着公公公公,再无其他。声音飘渺悠长,断断续续,音调吓人。
郭公公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却还强自镇定,“寇……寇珠,你莫怪咱家,咱家那日真的不是有意杀你,你的纸钱物件,我一样都没给你少烧,你别来缠着我!”?
那白影却在离地半尺处飘飘忽忽,就是不走,“郭公公……娘娘过得好苦……我看见娘娘过得好苦……皇后丧服都磨破了……没有新衣服,也吃不饱……娘娘过得好苦啊……”
嘶哑的声音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吓人。
郭公公忙不迭地应道,“我会给娘娘补上……李娘娘的东西,我都会给补上!”
“补上?……”
“对,我都会给补上!下个月的李娘娘生祭,我都给补上!”
“补上?”寇珠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你骗我!你连娘娘的生辰都记错,你只是在蒙我!我要杀了你!”
“记错?寇珠你等等,天祭册上明明就是二月……”
“你们这群坏人,擅自改动李娘娘的生祭,居然连真的都不记住!我要杀了你,给娘娘报仇!”
“寇珠你冷静!咱家承认,刘娘娘对李娘娘是不好,甚至占了她的孩子,夺了她的名分,平日克扣用度出言挤兑以致李娘娘病死,虽然后来按照皇后礼仪入葬,但是咱家真的跟李娘娘不熟!寇珠,就像你,难道会记着刘娘娘的日子么?我们不过各为其主,你又何苦为难我!”
看着“寇珠”说不出话来,郭公公有了些底气,慢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寇珠,你也别觉得冤,更别替你主子不值——就是皇上当年真的是李妃养的,你以为后宫宫妃那么多,那些人能容你娘一个只有普通妃位的女人养大那个男娃?别天真了!若不是有我们娘娘的地位镇着,有先皇的宠爱摆着,有宫人小心防着,皇上怎么可能好好地长到继位!你要是觉得你娘娘有本事把孩子养大,你就没想过,便是养大了,没有我们娘娘在朝堂上的那般魄力,你们娘娘可能斗得过那一班王公大臣?更何况幼子继位,按例应当杀母立子!”
寇珠沉默,那郭公公一夕爆发,却有些歇斯底里收不住闸了,“寇珠,我告诉你,你家娘娘没能得到名分默默无闻死在后宫是她的福气!我们主子为皇上上位拼死拼活铺路防范的时候你们在后宫悠闲,我们主子在朝堂上平衡势力为皇上掌权自折双翼的时候你们还在后宫悠闲!就是克扣她点子东西、时不时说她两句怎么了?我们主子为了你家李妃生的孩子连命都押上了,让你们听几句不好听的、少用点儿东西又怎么了?过分吗?你自个儿说说,过分吗?!”郭槐已然跪坐在地上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你说说,难道我们做的还过分吗,啊?!”
四周忽然间灯火通明,郭槐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中尚不能自拔,被灯光一晃,先是哭得更凶,随后受惊般想站起来,脚下却一个踉跄,眼看又要倒下,被身边的人伸手扶住。郭槐抬头,刚想道句多谢,却在看见那一身染血的衣服和那张被头发遮住的脸之后惊得几欲晕厥。
那装扮之人放了手,将头发随意地捋起扎上。抬起头,那人赫然便是白玉堂!
庞籍和赵元俨从屋中走出,至赵祯脚前行礼。
赵祯挥挥手示意其起身,脸上写满疲惫。
“包拯,此案……虽交给你,但是,朕要在旁……。”
“遵旨。”包大人上前一步,“郭槐。”
“奴才在。”郭槐跪地。
“郭槐,你刚才所说,可是属实?”
“奴才所说均为实情……奴才杀了寇珠,愿领罪。”郭槐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眉目间却似有着解脱。
“那么关于李太后和刘太后的……?”
“……亦属实情。”
“当年刘皇后去世皇上彻查刘皇后与李妃一事时为何不报?”
“奴才……对主子发过誓,答应了主子不说。所以后来听着主子被人误解,奴才心里不好受,却不敢破誓……方才只以为是对鬼说,却没想……郭槐,愧对主子……”
“郭槐,你若是真的忠心护主,又岂会在乎誓言?还不说真话!”
“包大人,奴才真的是为了主子……当年主子要我发的誓乃是一旦我破誓,主子她……就不得轮回,永居地狱……奴才不舍得啊……服侍了那么多年的主子,不舍得她受苦啊……”
郭槐的泪水,静静滴到地面上,悄无声息。
包大人叹息一声,着公孙先生上前,询问细节,整理笔录。
看着郭槐画了押,皇上许是累了,将人交予开封府,便叫我们全都退下,他自回了寝宫。
将人带回开封府,诸人都各自去洗漱,准备歇了。
展昭悄悄进了开封府牢关着郭槐的牢房。
“展大人?”
“郭公公,我这里有几位故人想见您……您可愿意?”
“咱家……已经没有什么故人了,要见,便见吧。大人要带我去哪里?”
展昭挥手,牢中瞬间变了样子。
阴风阵阵,鬼哭凄凄,一座白玉桥横跨两侧,隔的,却是生死!
郭槐呆住,“展大人,这是……”
“这是奈何桥。”展昭带着他沿着岸边走去,“这里,有几位故人想要见你。你看,就在那里。”
前方不远有一座凉亭,八角飞檐,玉制雕梁。
亭中坐了三个人。
郭槐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飞奔过去跪下——“主子!”
年事已高的郭槐在刘太后脚边哭得像个孩子——“主子,奴才可算又见着您了!”
刘氏将人拉起,替他拭去脸上的泪,“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能哭成这样。”
“主子……”郭槐紧紧拽着刘皇后的袖子,说什么都不撒手。
那边的李宸妃和寇珠亦已起身,向展昭道了个万福。
“二位请起。”
“多谢展大人帮忙,我们才得解心结,没有被怨气蒙了眼睛化为恶鬼。此等大恩我等无以为报,惟愿来世为您当牛做马报此大恩!”
“两位大可不必如此,且不说此为展某分内之事,更何况摆脱心魔靠的是你们自己的毅力和决心,何必谢我?倒不如与刘太后二人冰释前嫌,共谋来世。”
“展大人,谢谢您让我又能陪在主子身边,我……”
“郭公公且不必谢我,鸡鸣之前我须带您回去,直至您行刑后方得团聚。所以,今夜还请您抓紧时间。”
“多谢展大人!”
……
鸡鸣时分,两人出现在开封府大牢。
将牢门锁好,展昭走出地牢。
朝阳带着微微的红色,醒目耀眼。
“猫儿,走了,回去补觉!”耗子伸爪子抓住展昭的衣服,将人拖向猫窝。
“白兄,你怎么?”
“还问我?抱枕莫名其妙地丢了,你还好意思问五爷?”
“……”
展昭被白耗子拖回猫窝,强制性按上床。
“猫儿,你先睡着,一会儿该起的时候五爷叫你。”
许是对这温暖太过熟悉,展昭真的有了困意。
迷迷糊糊间,听见那白耗子说——
“猫儿,以后少去你昨晚上去的那个地方,白爷可不想那天你没回来,还得去那里找。”
开封府牢外,公孙策看着包拯,“黑炭,看来以后咱们府里能沟通阴阳两界的,怕是又要多上两个了。”
“是啊……真没想到,昭儿也就算了,居然连白少侠也……”
“说起来,黑炭,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么?二郎神和太白金星,可都是夏朝前后……”
“公孙,涉及那几位的事情,不是我们管得了的。况且那几位无论做什么,都只可能是为了这个三界,我们无须担心。”
“可是,我总觉得,昭儿有了这等能力,以后在府里,会累得多吧?”
“不是还有白少侠么。昭儿会好好的。”
“希望像你所说的。要是你累着昭儿了……”
“……”
……
没过多久,展昭起床,在平素上朝之后的时间入宫。
逢一逢五入宫作侍卫的日子,就此步上正轨。
1057年的大年初一,展昭开始了他入宫执勤的生涯。
这种生活体验带来了一种不同以往的生活模式,托入宫偷酒拽人上房看星星的某白耗子的福,展昭的侍卫生活,自此相当的多姿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