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吁唏。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使人听此凋朱颜。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侧身西望长咨嗟。

——李白《蜀道难(节选)》

三丁在经过拷问后,被江宁婆婆遗忘在了醉仙楼。

白玉堂忙着陪展昭破案子,也没工夫记起这三只。

于是这日三只钉子在街上溜达,就出了点儿麻烦。

当然不是打架斗殴这种有碍治安的事情,而是我们的丁月华小姑娘遭遇了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就是这钟情的对象有点神奇:正是我们英明神武的四大门柱……之一。

对的,就是那飞刀暗器很有一手的马汉同学,通称:小马哥。

如今的小马哥今非昔比,再不是衙籍不说,且是当朝有名的武将,长得虽说没有展昭和白玉堂那般出众,但也是个英俊小伙儿。

更重要的是,这厮尚且未婚。

准确来说,四大门柱,都……尚且未婚。

咳,说这话自不是为了让丁家妹子把四个都娶回去——这毕竟不是一个女尊的时代。重要的是,这时候比她年龄大的尚且未婚的王老五实在是一种稀缺资源,如今一下子遇上四个可供选择,丁家两位哥哥表示十分激动,表示对自家妹子的未来充满了希望……呃,真是难以想象,若是这三只不幸遭遇了人家四只帅哥的内部解决两两搅基的状况又该当如何……

幸运的是,他们并未碰上那堪称极品的状况,最起码王朝马汉的未来是正常生儿育女的路子,让我们为三丁的幸运鼓掌欢庆吧!

丁月华在这之后就开始了艰辛的追夫之路,路漫漫其修远兮,她将上下而追之!

好了,现在我们将重点回归到这一鼠一猫。

自从找着了那洛阳铲的用途寻到了密道这一关键线索之后,作案手法已经一目了然了,剩下的问题,主要在于动机。

这动机着实叫人百思不得其解,毕竟文效是个能被包拯选中当女婿的家伙,绝对不会是个坏人,起码不会不孝。但是这御赐之物丢失,他老爹绝对会很惨甚至有可能丢命或是抄家灭门株连九族,到底是什么使得文效宁可害自家如此凄惨都要将那东西弄出去呢?

个人受胁迫这种原因已经基本可以排除了,那原因就开封上下分析出来的结果,大约应该是那玉龙包含什么一旦留在府中会给府上带来更严重后果的信息使得文效不惜代价监守自盗帮着那贼将东西弄出文府。

这理由,很可能是本案最终的关键。

按照包大人的一贯理论,破案就像是一个拼图的过程,很多时候,只有有了最后一块拼图板才能将整个事情串联,在那关键点出现之前,任是有再多的线索也是支离破碎看不出逻辑的。

这理由,很可能便是这个案子的最后一块拼图。

最后的突破点,就这么定在了文效身上。

当然,这一阶段是没有权利扣押文家人的,毕竟没有切实的证据。

但是,须知,包大人以往破案的时候从来都甚少有什么切实证据,如何诈出证据叫嫌疑人在我方完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自动自主提供证据并乖乖认罪伏法,这才是包大人高明滴地方,也是这么多年纵横各处府衙留得神名的关键。

展昭白玉堂跟着包大人时间不算多长,但其实也不怎么短。若是加上上辈子的时间,那着实快有这俩小动物这一世寿命的一半,算不得少了。

所以在这艳阳高照的日子,一鼠一猫按计划开始了诈骗善良青年的不良行为。

——包大人,公孙先生,请保佑我们成功吧,阿门!

(某雅要是将审问这一段略过真的不会有人殴打某么=-=太费脑细胞了说死写不好啊泪)

这一鼠一猫状似严肃地跑去文效房里,站在厅里盯着文效足有一刻钟,盯到文效不仅仅浑身发毛更甚至有点儿要泪流的趋势的时候,展昭慢悠悠地冒了句话——

“你……这么做值得吗?”

“猫儿啊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多愁善感了?对这样不孝的家伙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反正不管他的想法是什么,这文家被诛九族,几乎都是定论的事情了不是?咱干脆就上报皇上结了案子就了了……反正他们都得死,真相又有什么重要?”

“倒也有些道理……但是那毕竟是很多人命,既便是死他们也有权利知道真相。”

“算了吧猫儿,你想想,就这么死了好歹还能死的幸福一点,就当是有人偷了自家东西自家无辜被累。若是真相大白,这群人知道自己是被自家少爷弄到这步田地,怕是这少爷身上少不了怨气……增加怨灵还要增加我们的工作量也不利于维护三界稳定,多划不来的事情!”

“你们……”

文效终于憋不住出声,“你们……在说什么?”

“嘿,你这少爷着实有趣,勾结外人害得自家就要被人诛了九族,还来装傻?御赐宝物丢失,这可是大罪!真是可惜了你家老头儿,辛苦这一生,最后居然死在自家亲儿子手上!”

“怎么会!不会的……白玉堂,你不是之前也盗过御赐物品么,不也是一样什么事儿都没有么!”

“你小子真是傻了,白爷活得下来是因为白爷那回是帮了皇上一个大忙,这根本就是那布局之中的一环……你还真当御赐之物是谁都能偷得,谁都能丢得的?”

“怎么会!当今圣上仁善,断不会做出这般残忍之事!”

“哦?”白玉堂挑眉,面上表情似笑非笑,“你真的这么想的话,倒真是我等多事……走吧猫儿,你看人家都不领情~”

“文少爷若是这般想法,展某无话可说,文少爷权当是展某多事……不过,古训有云,天子一怒浮尸千里,还请文少爷好自为之。”

展昭转身就走,连看都没看文效一眼。

一鼠一猫出了偏院,微微侧头,确定了四周没有其他人。

白玉堂首先憋不住笑出声来,“我说猫儿,你这么些年跟着包大人,果然再纯良的家猫也狡猾了!”

“多谢夸奖。”展昭眯着眼睛,“既然他已经乱了阵脚,估计过会儿我们去看看他联络了什么人约了什么人,就可以找到最关键的线索了。”

“看来明天到皇帝老儿那里结了案就可以找个地方好好喝一杯了……这几天为了查案不影响你们开封府的形象,都好几天没沾酒了!”

“待结了案,展某请白兄去喝耀武楼的‘万古愁’可好?”

“真的?你这猫还弄得到那等绝品?”

“……白玉堂你那是什么怀疑的眼神?这酒来路可正当得很!”

“唉,猫儿,不打自招了吧,白爷还什么都没有说,你慌什么?”

“你!”

猫崽子扭头不理人——我慌什么?我都不知道我慌什么我上哪告诉你我慌什么?等我什么时候能直到我慌什么我才能回答你我慌什么不是嘛!现在叫我怎么说啊!

“猫儿,生气了?害羞了?”

“……”

“不是我说,猫儿,你这皮也忒薄了点儿,当初白爷都请过你在江边喝酒,你这不过是一摊子来路不明的万古愁……”

“什么叫来路不明!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那酒来得很正常!”

“好好……很正常……猫儿,我们不要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先去办正事儿吧!”

秉公执法的猫崽子迅速被转移了注意力,点点头就去监视文效了。

白耗子看着那猫崽子迅速严肃,很是无语。

——猫儿啊……你这性子,实在是太好转移话题了你办案真的没有(少)被忽悠么?

在三个多时辰之后,在房间里持续转圈忽喜忽悲的文效终于下定决心走出了院子,匆匆往西院行去。

展昭见着文效这表现也很是欣慰——不为别的,再转下去展昭真的很担心那孩子会崩溃掉,那样的话不仅那孩子本身很是可惜,这案子的线索没有了还有可能牵连整个文家陪葬。

西院距离物品遗失之处不算很远,但是也绝对不近,是个不容易被怀疑到的地方。

一白一蓝好似两条静悄悄的影子不远不近地跟着文效,直到西院的一处角落。

那是两个房子之间的缝隙,但是并不很狭窄,大约可容三人并行。

文效的声音压得很低,展昭和白玉堂碍于有高手在场不敢走得太近,只能屏息凝神。

“你不是说这东西留在我家只会害得我全家横死一个不留么?怎么我助你拿走那东西,使我文家弃了它,却还会使得全家受灾?”

“唉,文公子,你这话说得可不对,我只是说了这东西留在你家你家老小必然死光,却没说这东西不在了你府上会风平浪静啊~”

“你这混蛋!”

“哎,公子,这可是你的过错,你当初没想好后果擅自动手害了一家老小关我一介外人何事?可不要把您自己的过错推到我身上来,在下一介粗人,可受不了如此大的罪名!”

“你——!”

“文公子且莫与我一个砍柴的下人置气,有这时间,还是好好想想如何活下去才是正理!还有,文公子,可别怪我没有辞行啊~”

“你——呃……”

展昭扭头,白耗子做个手刀,点头。

——看来没猜错,文效果然是被人敲昏了……

展昭悄无声息运起燕子飞,找处角落潜伏下来,白玉堂则是提气上了房顶做好隐蔽。

没多会儿,有一佃户模样的人背着一捆柴,握着一把柴刀就从那角落里走出来,弓着背往外走,光看外表无论如何都看不出这会是那幕后的黑手。

至于所谓‘呼吸平稳脚步不乱’什么的,真正伪装的高手是绝对不会露出这般粗浅的马脚的,就像这一位,呼吸浑浊混乱,脚步也重,若不是事先听得消息,任是谁也想不出这是个高手的。

那人背上的柴包的十分整齐,捆得也十分结实,居然在那由十几小捆组成的大捆柴上绑了七道互相平行的绳索。

正常捆柴,三道索足够,但若中间挖空藏了东西又想将那柴扎得足够真实,七条索无疑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柴捆足够大,这些数量的绳子不会太过匪夷所思。而那东西在里面也足够安全,不会因为颠簸而摔下来。

那人手里的柴刀拿的也很有意思,看似只是握住,却一直在蓄力,一旦有突发状况,那看着还有些锈迹的旧刀将会成为最锋利的杀人利器。

这人蓄力的方向指向的似乎是弯刀常见的使用时的蓄力方式,那柴刀若是替换成一把弯刀的话,那人怕是会更加具有杀伤力。

眼瞅着那人就要走出院子,展昭终于动了。

鉴于那白玉雕龙很可能就在柴中又一定做了非常严密的包裹,展昭一出手取的就是那人用以背起柴捆的那条粗绳。

那人有所觉察出刀回防之际,刀挥到一半,就遇上了第二柄剑。

画影。

正是白玉堂自上而下完成了这一场伏击的第二步。

白玉堂缠着那人,没过几招,展昭已经拆完柴捆找到白玉雕龙证据确凿,抬手就是三支袖箭连发,打得那人一面要接白玉堂凌厉剑招一面又要躲避袖箭以至于手足无措漏了破绽,被白玉堂早准备好的飞蝗石打中全身多处大穴动弹不得。

当然,白五爷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这倒霉孩子一身功夫也顺便被废了个利索。

按照白玉堂的说法就是——省的还要担心他容易逃跑不好再抓,白爷一向不喜欢浪费时间做无意义的事情。

将人送去皇宫,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文效在整件事情中不过是受人利用,那人说这白玉雕龙上有重要秘密,有人会为了这秘密血洗文家,若想逃过一劫,就要弃了那东西。文效一开始自然不肯,可是那人稍稍使了些手段并坦白告诉文效就是这人所在阻止要这东西,文效见过那些手段很怕家里人受苦丢命,便答应了陪那人设这个局,以保全家平安。

于是在某次陪自家老爹巡防之时,撤开活动的地砖找到那道口,将白玉雕龙用那通道递进来的铁丝捆上,再在其后从外拽出,顺便将外面的洞口掩上。

之后,将东西交给那人,等着风声过去送那人离开,试图如此化解家中危机。

结果被展白二人那一席话诈得心神不宁,跑去确认,才发现自己做了多大的蠢事。

至于那人身份,则有些有趣。

那人不是什么大人物,却是个高手,麻烦的却不在‘他是个高手’这一点上,而在于此人来于吐蕃诸国。

吐蕃诸国一向与宋井水不犯河水,甚至共同抗辽,此番有探子在开封做这么大的动作,怕是又要有麻烦事发生了。

最后,就是那白玉雕龙的秘密。

那探子死不开口,终究还是被公孙先生诈出了一些消息,不过并没试出多少,那探子就毒发身亡了。

按照公孙先生的说法,那探子身上一直被下了毒,若不能每日定时吞下解药则到了一日满就会毒发身亡,药石无效。

而那唯一的消息听着也很玄幻——

三祥瑞齐聚首,则天下平。

据说这话是吐蕃的国师某日占星鼓捣出的预言,被吐蕃诸国奉若神谕,于是就有了这集宝行动。

只因为那预言出来的时候,正是这三样东西到了大宋的时候。

展昭很奇怪,还真表示过疑惑,“先生,那话为什么不能解释成‘三种祥瑞聚首,则天下太平’呢?为什么一定是平了天下?”

在皇帝书房里,听了这话的诸人看着展昭,半晌公孙先生拍拍展昭肩头,“展昭,你这样很好,可是那些人,毕竟不是你。”

展昭一头雾水,白玉堂却是抱过人直接告退,拽了人回猫窝就讨要那坛‘万古愁’。

展昭很快就醉了,醉倒之前,只听得白玉堂似乎说了一句什么,便没了意识。

白玉堂看着那就要醉倒的猫只说了一句话。

“猫儿……若是天下人都是你这般仁善,那莫说争斗,怕这天下,早便大同了。”

其后几日平静无波,没有大案也没有什么大事,转眼,这日子,就到了七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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