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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惨叫的声音不久之前才在宿知袖一行人面前耀武扬威过,现在突然喊叫出声,不由地激起众人的好奇之心,脚下步伐纷纷加快。
宿知袖面上佯装出探究之色,与众人一同上前,刚走上木质楼梯,走在最前头的宋惊羽稍稍探下身子,看清下面的情况,眉头一挑:“……额,大概是下楼时没注意,摔了。”
他说得简略,但众人却是一下子明了过来,跟在身后的宋一嘻嘻笑道:“所以说呢,坏事做多了迟早是要遭天谴的,周公子这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连续两天见证了这位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各种上不得台面的作为,闻得此下场,其他人拍手称好。
为了引导诸位来客到厅内用膳,商会的下人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周武嚎了好一阵才从远处过来一名小厮,小厮探清楚情况,知道不是自己能够处理得了的,又匆忙去找了上头的管事……
周公子躺在台阶下一直嚷嚷着浑身都痛,旁人也不敢随意搬动,最后还是他爹着急忙慌地领着自家下人带他去了医馆。
场面有些混乱,最后又是邱会长出面对周家好一通关怀赔礼,又向被打搅的所有参会人员赔了不是,一顿饭吃得也是意兴阑珊。
始作俑者宿知袖默默坐在席间,吃得倒是颇为开心,回想起出门时若不是有宋惊羽及时拉住自己,脑门磕在门上凸起处、现在紧急送往医馆的人便是自己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种赶着上前送死的就别怪她招呼回去了。
想到对方现在的下场,宿知袖不免心情愉悦,又将目光放到面前一桌的美食上。
她尝了一道外观看起来金黄酥脆的荷叶鸡,咬开外面一层酥酥的脆皮便能看到里面鲜嫩的肉质,更有主家不知从何处寻来的荷叶散发出的清浅香气,令人口齿生津。
宿知袖吃得开心,便忍不住多动了几筷,倒是吸引了身侧徐氏与宋惊羽的目光,徐氏举箸尝了尝,笑道:“味道确实不错,我家中还有一名厨子也擅长做荷叶鸡叫花鸡一类,改明儿到我家做给你尝尝……”
听得此言,宿知袖眸子一亮,立刻点点头,餐桌上菜品很是丰富,徐氏等人都吃得心无旁骛,却听有其他人议论起方才发生的事:
“刚刚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可是周二少?他被人抬上马车前我瞧了一眼,这回摔得可不轻呀……”
另一人低声回道:“可不是嘛,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我看浑身都是伤也说不定,而且我记着今天他刚来时右臂似乎就有伤,当时商会的一个下人无意碰着他,叫他一脚踹出去很远,趴在地上都起不来呢……”
“呵呵,如今这算是现世报,谁让这小子平日狂妄自大,根本不把下人当人看,仗着自己是周家人在外头也是横行霸道,哼!”
……
周武在外人口中的风不外如是,不过一个仗着祖上荫庇的二世祖罢了,倒是在外面惯常充起大爷,便是许多豪商显贵们都瞧不上他,如今这一出大家只觉得是老天爷开了眼。
某位替天行道的好心人微微一笑,收下了众人对自己的称赞,正好饭用得差不多了,宿知袖凑近徐氏耳边低声问她:“徐姐姐,商洽会下午可还有什么固定的活动么?”
徐氏愣了下,随即道:“往年下午还会就早上没有定论的事情再讨论一阵,不过我瞧着今日这情形怕是会改期,更何况其实最后还是几家老牌商户在竞争皇商和御供一事,与咱们关系不大。”
宿知袖明白了,肉都被上头的人分去了,底下这些小鱼小虾顶都分到几口汤,更何况是她这样刚有点名气的小人物,闻言也就放松下来了。
待厅内众人饭都用好了,邱会长果然再次露面,满脸歉意地向大家表示今年的商洽会暂告一段落,剩余内容会由商会主要成员来讨论,请大家稍安勿躁。
显而易见,这是要将厅内的大多数人排除在商讨范围之外了,底下有少数人面色瞬间一变,不过一来话语权都被那几户商界巨佬所瓜分,他们的意见本就无人在意;二来此刻邱会长看起来确实有些焦急,显然是为了周武的事在与胡搅难缠的周家扯皮。
现在着实是没有精力再与众人细细分辨了。
在一片唏嘘声中,众人带着商会一早准备好的一点小礼品,缓缓迈出了商会现场,宿知袖乐得轻松,早与宋惊羽等人先至宋明远夫妇身边。
一行六人却被告知夫妇二人稍后还要继续参会,毕竟宋家的地位摆在那里。
宋夫人拍了拍宿知袖的柔荑,十分热情道:“左右大家还需等待商洽会的最终结果,正好知袖和敏儿也答应到咱们家来做客,惊羽,你就先带二位姑娘到家中安顿一下!”
宋惊羽笑呵呵应了。
闻言,宿知袖与徐氏对视一眼,只好也笑着接受了宋夫人的安排。
宋夫人果然很高兴,与宋父一同启程去参加商洽会之前还不忘“警告”宋惊羽一定要好生招待二位小友,见他答应了才笑吟吟离开。
六人一道出了一楼大厅,却见一辆华丽空阔的马车静静候在商会门口,宋惊羽一抬头,登时笑道:“快上车吧,这是我家的马车,大概是我母亲一早吩咐好的,咱们先回客栈将东西收拾好,一并去我家就是了。”
于是众人先回了客栈,宿知袖瞧着自己昨天才收拾好的行囊叹了口气,她想了想,将许多不好整理的小物件直接收进了系统空间,最后看着自己整整齐齐的行李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一推开房门,其他人都还在与行李作斗争,不久,便见徐氏和她的小丫鬟肩上挎着包袱出门。
徐氏道:“我去向店家要回多余的房租。”宿知袖点点头,陪她一起下楼,正巧要回银票后其他人也下来了,于是一道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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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市上很是热闹,两缘的店铺皆是门户大开,迎四方之客,更有许多小贩在街道两旁沿街叫卖,百姓们纷纷攘攘齐聚街市,摩肩接踵,人潮涌动,好不热闹。
因路上行人众多,宋家的车夫索性禀报一声后直接改了道,这才顺顺利利到了宋家宅院前。
正门前两头白石精心雕刻而成的石狮威风凛凛,大门顶缘高悬的两顶红灯笼亦是丝毫不见半点烟尘,正红色耀眼夺目,一眼扫过去,瞬间给人一种蒸蒸日上之感。
守在门口的两名家丁一开始还有些疑惑,直到看清宋惊羽的面庞,这才惊喜道:“快、快去报告管家,大少爷回来了!”
一人点点头,飞快冲进门内,另一人则抬着马凳递至一边,恭恭敬敬地请众人下马车。
还未等小厮摆好马凳,宋惊羽直接跳下马车,又借助马凳将后头两人从宋家高大的马车上扶下,这才看向守门的小厮:“不必麻烦,我这次回来正是奉了爹娘的命令,不必兴师动众,一切从简就是……”
他话还未说完,却见一个激动而苍老的声音自宋府内传出:“……大公子回来了?快让老朽瞧瞧,嗳,小王你别挡着我呀,速度这么慢,赶紧边儿去……”竟是嫌弃在旁边带路的小厮速度太慢,巴不得立刻见到大半年未见的宋家大少爷。
宿知袖闻言,忍不住被这位有点可爱的老人逗笑了,众人很快便见一位头发半百的老者自府门内出来,直直走向马车这边。
“大少爷……”老人真正见到那位守在马车前的白衣身影,声音里满是惊喜。
宋惊羽转过身,见着来人,高高兴兴地与来人打招呼道:“宋伯,是我,我回来了!”还未等宋伯到他身边,宋惊羽自己几步上前迎了过去。
宋惊羽年幼时还待在宋府时,除了双亲就属这位在宋家地位特殊的老人最疼爱他,当年他要被送往京城时,宋伯怜他年纪尚幼,对此事是极力反对的,但尽管宋家人对他极为敬重,却也更改不了此事,这便成了老人多年的一桩心事。
相别近一年,二人激动地叙了近况,宋伯见他越发健康成熟,如今更是神采奕奕地站在自己面前,自然老怀安慰。
“对了宋伯,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在商会那里与爹娘已经见过面了,我娘更是坚持请她们来家中做客,你可得好好安排一下!”宋惊羽不忘将母亲的“旨意”转述到位。
老伯笑眯眯地瞧着宿知袖二人,不卑不亢笑道:“那是自然,二位姑娘头一回来咱们府上,定要妥帖安排才是,这样咱们先进去,二位姑娘请——”
几人一道进门,宋伯又拍了拍宋惊羽的肩膀,感慨道:“哎呀,小羽这么久没回来,两位小少爷也是挂念不已,若不是昨日调皮叫老爷罚了抄书,被拘在书房,现在指不定怎么高兴呢,我马上派人去通知他们哥俩一声。”
宋惊羽扶着老人的肩,笑道:“没事宋伯,既然是被爹罚了,还是等他们抄完再说,不然等爹回来又有他们好果子吃,更何况我人都在这了,什么时候都能见面,不急在这一时。”
宋伯一听这话有理,这才打消了念头,二人走在宋府的碎石小径上,宋伯眼睛里闪过一丝泪光,抹抹眼睛道:“嗳,也好,不过大公子现在真的长大了,考虑得越发周到,宋伯、宋伯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