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知味远处眺望,问道:“那是谁?”
章禾洛摇摇头;“不认得。”
陆南行问:“是咱们的人吗?”
章禾洛点头道:“肯定是,看着就机灵,月哥送来的吧。”
可是宋半挂却喜上眉梢:“我认得他!我认得他!”三人把目光全投了宋半挂,宋半挂旁若无人、眉飞色舞道:“段京当榜首之前,他当过很长时间榜首。”
这话说了好像也没什么惊喜的,段京当榜首之前他当过榜首,证明他还是打不过段京。
宋半挂还就顺着这事说了下来:“最早的时候我在沧海客栈干过一段时间,在那当伙计,他是我们老板,好家伙,他出街一点不比段京气势小。”
朱知味眼珠转了转,思量片刻:“那咱们四个加上他,能打得过段京吗?”
陆南行:“我猜,不加咱们四个更好。”
宋半挂彻底迷惑了:“要是说没人打的过段京,那当年段京是怎么掉下榜首的啊?”
陆南行道:“不说是李孤介打的吗?”
朱知味纠正道:“不对吧,这任榜首是季月明。小陆,咱们又不是没见识过季月明是什么实力,这应该是季月明打的吧。”
章禾洛急了:“胡说八道,月哥跟我师父关系好着呢!”
那三人异口同声得惊诧道:“你刚才说的月哥,是季月明?”
章禾洛骄傲道:“怎么了?当年榜首我师父,榜二是我,月哥穿着一身淡黄的.......呸,月哥跟我们一起,都在贫民区一间屋子里,我们三个睡一张床。”
宋半挂赶紧谄媚道:“老章,你这是京城最大关系户了吧?两任榜首都跟你关系这么好,你带带我行不行啊。”
陆南行还不信,问道:“三个人一张床不挤得慌吗?再说了,我听说段京,呃,应该想找个,找个同性的共度余生吧,当时就有传闻,传你是段京的小情人.......”
章禾洛着急道:“呸!胡说八道!我师父嫌我难看.......不是,我师父喜欢月哥。”
余下三人大惊失色:“什么?”
章禾洛说完自己都害怕了,贼眉鼠眼地顺着门缝往外看一眼。段京拎着大刀追那拿铲子的人去了,章禾洛在帐子里松一口气:“小点声,小点声,我师父在外头呢。”
而后,他又想起来一件事:“我们真的不去救那个沧海客栈的老板吗?”
陆南行往门缝探头:“那也得先看看人家需不需要咱们。”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段京在后边追,谢东临在前边连滚带爬。一边逃一边还嚷嚷着:“京哥是我啊!京哥别杀我啊!救命啊!救命啊!”
好么,竟然比屋里这四位还差劲。
章禾洛一摊手:“没办法了,让其他帐子里的人藏好,咱们四个上去救人吧,减少损失。”
宋半挂还怂呢:“我不敢......”
章禾洛拍拍宋半挂肩膀,也顺道给自己打气:“别害怕,别害怕,章某人也是当过官榜第二的,再说了,你当年不也带着斧头帮,跟唐榷平分秋色吗?”
宋半挂自己攥着拳头道,自己在那傻里傻气地给自己打气:“嗯,加油!”
四个人手脚麻利各拿兵器,猫腰出了帐子。
段京一把大刀从上往下贯了下来,谢东临举铲子招架,可是他那力气怎能比得过段京,平海铲刚刚碰到断山刀,便捎着谢东临一起飞出去了,谢东临在地上叽里咕噜滚出老远,终于垫着叛军营的营门,这才停下来,靠在门上神志不清。
谢东临摔得险些背过气去,可是段京依旧不罢休,跟着谢东临的痕迹就追过来了,谢东临才睁眼,就叫面前寒光闪闪的断山刀吓了个魂飞魄散,大刀悍然劈下,谢东临赶紧叽里咕噜的朝着旁边躲,段京连劈几刀都没劈中,这才换谢东临保存一条小命。
谢东临蹲身用铲子撑在地上,气喘吁吁、欲哭无泪道:“京哥啊,你到底是怎么跑出来造孽的?”
段京不应答,木头一般又愣又傻。段京自己也不想跑啊,但是他不想有用吗?这具空壳子不受他控制,他在心里头喊出花来也没办法。而就在这时,段京这空壳子再次拎着大刀劈向了谢东临。谢东临再想躲藏,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断山刀迎着谢东临的头顶砍去,要将谢东临一刀劈两半。
谢东临吓得一抱脑袋:“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旁边锁链叮叮当当一响,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奇丑无比的带刺铁疙瘩流星似的撞了来过来,铁疙瘩生猛地撞到了断山刀上,刹那之间将刀刃磕开数尺。谢东临的脑袋得以保全,转了转,扭向来人。
叛军营门口,四个人罗汉似的站在那,气势汹汹,杀气腾腾。最左边个头不高,手里拿着一把斧头。挨着他的是个好看的少年,一身藏青小袍子,玲珑坎肩身上挂。最右边是个彪形大汉,最晃眼的就是他手里头这一把“断山刀同款”,就是差了六个铁环。中间站着个挺拔的男子,流星锤“唰”的一声回到他手里,流畅得让人佩服。
虽然谢东临一个也不认识,但是他还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得轱辘过去,一把抱住了章禾洛大腿,怂道:“老哥救命!”
章禾洛瞪了宋半挂一眼,质问道:“你不说他是个榜首吗?”
宋半挂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问谢东临:“我也不知道啊,老板你怎么这样了?”
谢东临疑惑道:“你是哪位?”
这边五个人谁也说不明白,而段京却在这空隙反应过来,抡起大刀又朝着五个人来了,宋半挂一看段京这“惊天地泣鬼神”的架势就害怕,段京还没过来,这位先拔腿跑了,陆南行比谁都机灵,看着宋半挂跑他也跟着,还顺便拽走了朱知味,章禾洛腿上挂着个谢东临,自己一个人面对段京明晃晃的大刀,咬牙切齿道:“你们三个混蛋!”
正说着,他觉得腿上一松,谢东临也没影了,章禾洛欲哭无泪,只得甩起流星锤来,闭眼道:“师父,得罪了!”
章禾洛闭着眼睛把流星锤甩了出去,牙一咬,心一横,心里道:“走你!”
“咚!”
章禾洛闭着眼睛,等着段京大刀降临,然而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什么痛感,倒是那宋半挂用他的公鸭嗓,在那返祖一样叫了起来:“章哥牛啤!”
旁边还有鼓掌。
章禾洛一抬眼,自己吓一激灵,他慌张地蹲下身,查看躺在地上的人:“师父?你没事吧?”
段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给章禾洛吓坏了,章禾洛赶紧摆手招呼旁边几位过来:“快瞧瞧,不会是挨我打死了吧?”
宋半挂高兴道:“淘汰了不是正好吗?淘汰了他就是咱们的人了啊?”
谢东临摊手道:“他变不回来,因为大赛方的人不属于羽林军,大赛方的人把他淘汰了,他挨杀几遍也变不回来。”7K妏敩
章禾洛:“那怎么办?”
谢东临道:“应该等大赛出口开启的时候他就能醒了吧,现在也没法管他了,咱们要走了。”
宋半挂疑惑道:“走?去哪?”
谢东临的脸色瞬间阴翳下来,咬牙切齿道:“去报仇。”
谢东临:“哪位是章禾洛?”
章禾洛举手:“我。”
谢东临道:“北大营只有五十来号人,大部头在皇宫里,季月明说的,带着所有人,现在,立刻,马上,杀奔丞相府,和丞相府里应外合,灭了大赛方!”
朱知味一听要“灭了大赛方”差点鼓起掌来,豪迈道:“有谱了!快,动身!”
章禾洛问道:“那我师父怎么办?”
谢东临想了想:“绑好带上。”
朱知味和章禾洛七手八脚的开始绑段京,陆南行和宋半挂去叛军营叫人。叛军营几百号人陆陆续续从一个个帐子里钻出来,在门前列队,人群里有些个拿着斧头的七嘴八舌跟宋半挂问:“挂哥,我们要走了吗?”
宋半挂道:“干大赛方去!”
斧头帮众人欢呼。
现在在叛军营的人有不少都是以前跟着宋半挂或者陆南行的,以前斧头帮占据京北,南风院占据京南,势力庞大,人数众多,正好,现在这些人还跟着曾经的老大,容易组织,方便联系。
人群里有个人十分眼尖地瞧见了谢东临,便在人群里挥手打招呼,只不过周围都是斧头帮和南风院的,谢东临并没有看见他。
谢东临独自站在众人之前,抬头眺望着京城的方向,京城静悄悄的,仿佛是一座空城,可是谢东临知道,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候,等到大赛方陨落,这里或许还能再见一次万家灯火。
人群中那位挥手了许久,却没等到谢东临回头,也许,这是沧海客栈的“吕哥”最后一次看见谢东临,可是谢东临却没有看见他。过了很久,他终于放下了挥舞的手臂,默默对着谢东临方向,郑重其事地抱拳拱手,旁边来来往往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只有他一个人,做了一场有缘再见的告别。
叛军从城外浩浩荡荡进军,带着威震山河的气势,带着必胜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