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风云变幻,人心浮动;熠郡王府里却岁月静好。

珍珠跟着查娜吃吃玩玩,粉嫩的小脸儿都圆了一圈。无论阿熠还是王景,甚至连素来不大靠谱陈允安,对着这两人,都闭口不谈前朝之事。

查娜公主奏请陛下,定了二月初五离京北上,可她在京城里颇有些乐不思蜀,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还有好些风光名胜不曾去过。

珍珠劝她,“咱们还不曾当面谢过靖江侯夫人,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定要在你离京之前办好。”

查娜略一犹豫,还是点头答应,“我预先被备下了一套头饰,镶了红珊瑚、绿松石,原本是要送给宫里面的贵人,如今打算送给靖江侯夫人做谢礼。你准备了什么?”

珍珠这才道:“早前已经备下了京城里时兴的十二色礼品,我爹和王爷专门去靖江侯府致谢,后来我去库房选了些紫貂皮子,做了件斗篷,打算下次见夫人时候,亲自送给她。。”

查娜惊讶的问:“原来他去过了,怎么不告诉我。哼,他必然只是谢谢人家救了你,显得我没规矩。”

珍珠笑道:“怎么会,自然是谢夫人救了我们两人。再说那时候你还病着呢。”

“我要亲自去谢过才放心,我们草原儿女都是知恩图报的。”又问珍珠:“斗篷你自己做的?”

珍珠不好意思起来,她的平日里也跟云芹或是哪个管事嬷嬷学做女红,只是实在没什么天赋。她笑道:“那倒不是,我的手艺可就是糟蹋了这些皮子。不过料子是我选的,裁缝也是我找的,希望夫人只看我一片心意吧。”

因太过相熟,倒也不必专门去递帖子求见,同王景一说,王景自然十分客气:“公主若是去我们府上,定要按国礼相迎。”

查娜听了赶紧摆手,“我可最怕麻烦,若是那样我不去了。”

“我回去同母亲说说吧。”王景心里其实明白,靖江侯府也确实不便在这个时候让查娜公主登门拜访,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第二日王景专程来回话,说靖江侯夫人决定二月二一大早去相国寺进香,若是公主和珍珠有空,不如也同去相国寺一游。

如此安排,查娜正中下怀。这些日子她巴不得多在京城里逛逛,只是阿熠实在是个懒得动的,珍珠虽然好动,却又对京城不熟。

是日一大早,王景带着靖江侯府的侍卫亲自上门来接,也不知是否他告诉了陈允安,小王爷也规规矩矩的在熠郡王府门口等。阿熠无奈,也就只得陪着。

于是,珍珠和查娜坐了一辆马车,阿熠和陈允安坐了一辆,王景骑马,众人浩浩荡荡的直奔城外相国寺。

相国寺依旧是那个相国寺,巍巍荡荡,法度众生;庙会依旧是那个庙会,游人如织,生意兴隆;相迎的知客僧也依旧是那圆通大和尚,道法通达,言行有度。(大师再客串下。)

他们的马车先穿行过山门前一溜的摊子,老远的就见晋江侯夫人身边围着一群丫鬟仆妇和人高马大的护院随从,亲自在山门外等候。

一行人赶紧下了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

晋江侯夫人四十来岁,身量娇小,皮肤白皙,行动间有种与年纪不相符的灵动感。她见阿熠下了马车,含笑迎上去:“景哥儿在熠郡王府多有打扰吧。这些日子我也一直惦记着公主和元家姑娘,只是想着你们年下事多,拖到今日才见着。”

阿熠深深施礼:“夫人叫我名字便是了。都是我失礼,本应该早点带了她们登门致谢的。”

查娜也跳下车来,她端端正正的右手抚胸,对着靖江侯夫人俯下头,“谢谢夫人救了我的命,若不是夫人出手相救,我就死在湖里了。”

靖江侯夫人赶忙上前搀住她,不让她拜下去:“公主可千万客气,既然让我遇到,无论如何也是要救的。这是我同公主的善缘。”又道:“今日本就是为了大家自在省事才相约在这里,也不论拘什么国礼家礼,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当作为公主送行。”

查娜见她快言快语,态度温和爽朗,心中大有好感,口中应着:“就听夫人的。”

珍珠也走上前来,依着南朝少女肃拜之仪,便要跪下,被靖江侯夫人一把拉住,“可不必如此大礼,外面天寒地冻的,你的心意我知晓了。”

珍珠这才又福了一福:“夫人对我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让我给夫人磕个头也心安些。”

靖江侯夫人打量了一番珍珠,见她言辞恳切真挚,呵呵笑道:“你们王爷都谢过再三了,哪里用得上这么多礼。我请你们来,可不是为了让你谢了又谢的,也是贪图这个机会,自己也自在的开开心心玩一日。”

王景听了,笑着哄母亲开心:“原来母亲还需找借口才能出来玩,下回若有这个心思告诉我便是了,我陪着您出来。”

靖江侯夫人摆手道:“我可不用你陪,打从小顽皮到现在,你好容易搬出去了外院的时候,不知道我多高兴,可算轻快了。”

王景上前去扶助她的手,“怎么我听说我刚搬出去时,母亲还掉了眼泪呢。”

靖江侯夫人把他的手甩开,笑呵呵的跟儿子打太极:“便你的话多,你同小王爷和熠郡王在一起时候,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呱噪的份儿?”

阿熠点头:“夫人高见,正是如此。”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圆通大和尚见他们寒暄已毕,上前来问道:“小僧已经安排了静室,不知几位贵人是要先去礼佛还是先休息片刻。”

查娜自然不想歇着,恨不得多逛逛,便用眼睛去看靖江侯夫人。

看她眼中雀跃之情溢于言表,众人便知道她的心意。可靖江侯夫人还是笑这对她道:“从城里出来也走了个把时辰,不如我们先去喝口水,稍作休整再去佛前。也让景哥儿先去安排了这些随从和车马,今日有庙会,人多眼杂的,安全最要紧。”

查娜只好答应道:“那也好,我和珍珠还给夫人带了礼物,等进去拿给夫人。”

阿熠明白,这意思便是考虑查娜的安全,要暂时肃清佛堂周围的闲杂人等:“那便请夫人看顾她们,我也一起去安排下。”陈允安自然就不便再跟这女眷进去。

圆通大和尚听了忙道:“夫人,倒是有几位勋贵世家的夫人小姐也来进香。”

靖江侯夫人明白他的意思,“大师不必担心,既然都是佛祖信徒,自然我们不会去打扰人家,不过是先去查看下四周,大家都放心。大师若还有事忙,请自方便吧,叫个小师傅带我们去静室即可。”

圆通大和尚这才安心,左右都是官宦世家,哪一个相国寺也不想得罪。他一招手叫过来个年纪小小的知客僧,领着众人去偏院。阿熠三人则去安排一应之事。

查娜东看西瞧,只恨眼睛不够使。相国寺是南梁京城里最有名的佛教道场之一,殿台楼阁依山而建,一路走来都是台阶。

“难怪夫人说要先休整一下。若是一口气爬上去,还真是累。”

珍珠却道:“我以前见过鬼市里婆婆,是个武林高手,夫人的水性又那么好,也一定是个高手,爬这几步台阶算什么?”

靖江侯夫人对自己习武之事从来讳莫如深,但她知道珍珠并无恶意,倒是真心仰慕这样武功高强的女子,她便笑了笑没做声。

查娜听了好奇的问道:“谁是鬼市里的婆婆?鬼市是闹鬼么?”

“哪有什么鬼市,景哥儿又顽皮了吧。那里最多算是京城里的黑市,因为清净少人,便有些江湖人定居那,叫它做鬼市,虚张声势罢了。”又对查娜解释:“元姑娘说的婆婆是我母亲,她如今回了苗疆去了。”

查娜听了大吃一惊,“原来夫人是苗疆人,竟也嫁的这么远。”她上下打量一番,晋江侯夫人从头到脚都严丝合缝的遵循南梁贵妇的标准,看不出半点异族女子的样子。“可真没想到。”

“我已经在京城里待了二十年了”,她笑着点拨查娜,“若要在这京城勋贵圈子里好好生存下去,就需藏起锋芒,随波逐流了。”

查娜听若有所思,她是恨不得标新立异,把自己是草原公主这件事顶在头顶的,以后是不是也要学着随波逐流呢。

“以后公主也是要嫁过来,若是有什么不知道的,想问的,就来问我便好。我好歹在京城住了二十年,多多少少也有些心得。”

查娜答应不迭,进了客房静室,早有僧人将火炕烧的滚烫,又有小沙弥奉上茶水、素果子,查娜吃了一口,显然不大对她的胃口,便放下了。

既然知道晋江侯夫人也是远嫁而来,查娜的兴趣从庙里转移到她的身上。她吩咐随身的侍女把要送的礼物拿上来,是草原贵族女子盛典上带的头饰,巨大的银牛角样式,镶嵌了数不清的红珊瑚、绿松石,十分华贵沉重。

晋江侯夫人也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巨大的头饰,客气道:“这可太贵重了。”

查娜不在意的答道:“这算什么,夫人救了我的命呢。”

云芹也捧了个锦缎包袱上来,珍珠接过来,亲手奉给晋江侯夫人,“我的针线一直不好,拿着剪子思量了好几日也不敢动手,这是让京城‘顾绣坊’的顾娘子做的,还请夫人笑纳。”

若是别家小姐,就算请了针线娘子做女红,也少不得自己锦上添花绣上几针,便可说是自己的心意和手艺;见珍珠这样老实,晋江侯夫人笑了起来:“多谢你的美意,你们这样客气,我倒受之有愧。”

说着对身边贴身伺候的嬷嬷招手,接过来两个十分精致的紫檀木雕花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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