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第一个,里面是一支金步摇,凤凰于飞的累金丝凤钗,那凤凰做的栩栩如生,口中衔着一串大红宝石的坠子,十二颗红宝石各个指甲盖大小,在姑绒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打开第二个,却是只南海珍珠攒成的珠钗,一颗拇指大小的金色大珠为蕊,四周围着一圈颗略小的白珠为瓣,光华流转,晶莹凝重。
靖江侯夫人拿起拿之凤凰步摇,亲自递给查娜公主:“这累金丝是南梁匠人独有的工艺,凤凰于飞又是好意头,这件步摇给公主添妆吧。”
又拿起珠钗,对珍珠笑道:“我想着你的名字,便一直想要送件合适的东西给你,正巧前几年得了几颗南珠;这是新找了匠人箍出来的样式,送给你带着玩吧。”
这两件礼物价值千金之数。长者赐,不敢辞,二人大大方方的接了,又再谢过,靖江侯夫人瞧着也十分高兴。
查娜一直惦记着想问的话:“夫人,您嫁过来后,可还回去过故乡。”
晋江侯夫人微微摇头,“倒是我母亲来京城里看过我几次。”又叹了口气,“山高路远,恐怕也想再回去也难了。景哥儿跟我说要陪着我回乡去看看,可侯爷身上担着差事,一大家子的事还需我操持,离得久了,我也不放心。”
说的查娜也情绪低落起来:“我阿妈肯定是不能来看我的,我若是嫁过来只怕再也见不到她了。她如今身体也不好。”
靖江侯夫人开解她,“这相国寺香火鼎盛,最是灵验不过。我早年也是未知苦处,不信神佛,只是武将之家,常年有子弟征战在外,不免记挂忧心,这些年反倒成了佛祖信徒。等会公主也去佛前拜一拜,有什么心愿也都许一许。”
这时外面仆妇进来回话:“夫人,四少爷过来了,说已经已经安排妥当,若是夫人歇好了就可去拜佛了。”
查娜听了赶忙站了起来,“我已经歇好了,我们这就过去。”这一行人便到了大雄宝殿。
查娜本是不大信的,草原上自有他们的信仰,可此时进了巍峨的大殿,眼看着肃穆庄严的释迦摩尼宝相,竟然不由自主生出信服与敬畏来。
靖江侯夫人在前,查娜和珍珠于侧,也学着她的样子跪在拜垫之上。三人都是双手掌心朝上,继而合十拜了三拜,又向佛祖顶礼,口中默念祝祷,然后站起身来。
出了大殿,寺中的住持前来与她们见礼,晋江侯夫人叫人拿了二百两银子香火钱。
查娜见那老和尚须发皆白,飘飘欲仙,心里十分仰慕,出言问道:“大师,我求佛祖保佑阿妈身体快点好起来,不知可能灵验么?”
靖江侯夫人听她问的颇有些突兀,便笑着向住持解释:“这位是草原上来的贵客。”
住持大师活到这般年纪,也不知见过多少世间事,自然不会对查娜小小的冒犯而有丝毫不悦。他平和的对查娜微笑道:“欲得佛法真利,须向恭敬中求;有一分恭敬,即消一分罪业,增一分福慧;有十分恭敬,即消十分罪业,增十分福慧。”(这句摘自某位佛法高僧的话)
查娜懵懵懂懂的看着他,回味半晌这才问珍珠:“大师是说,只要我足够恭敬,就会灵验么?”
珍珠笑道:“正是。”
查娜听了连忙又回身,恭恭敬敬的再向着大殿方向拜了三拜,惹得老住持也不禁莞尔。
主持大师对靖江侯夫人道:再过一刻钟,讲经堂便要开始讲经了,夫人可要带着二位小姐去听听佛法。
查娜肯定是听不懂的,她连忙道:“若是夫人要去听讲,我跟珍珠自己去拜佛吧。我要把这里每座殿的菩萨都拜一拜,让菩萨知道我的诚心,您不必陪着我们的。”
相国寺除了大雄宝殿,还有数十座佛堂,靖江侯夫人也知道查娜这般说,是因为长辈跟着她觉得拘束。
她看了眼阿熠,阿熠道:“夫人去听讲吧,我们跟着她俩。”
王景想了想也道:“我也陪着她们吧,阿熠头次来,只怕还分不清罗汉堂和天王殿。”
阿熠笑了:“我难道还不识字?”
陈允安虽然没说话,可也必然是要跟着去的。
若按大梁的规矩,外男并不该与查娜和珍珠这般未嫁的姑娘同游,只是一则以查娜公主安全为要,需要熟悉相国寺又有些拳脚功夫的人相陪最好;二则草原上却也没那么多规矩,珍珠不在意,查娜更不在意。
“如此你们可要小心一些,只在寺内,不可出了山门。”靖江侯夫人殷殷嘱咐了一番,这才亲眼看她们离去。
一离开长辈,查娜立刻活泛起来,她伸出胳膊怼了下珍珠:“喂,刚才你求了什么?”
珍珠憨憨的笑道:“我求佛祖保佑,阿爹和王爷身体康健,诸事顺遂。”
查娜哼了一声:“谁信?就没求别的?”
珍珠捂着嘴凑在她耳边,小声道:“我知道你定然还求佛祖保佑,你和小王爷的婚事一切顺利。对不对。”
查娜在珍珠胳膊上的拧了一把,珍珠哎呦的一声躲开在一旁,王景和陈允安本来跟在她们俩身后,听见珍珠叫了声,不禁吓了一跳。
阿熠皱了皱眉,不满的责备查娜:“你就不能规规矩矩说话,这里可是寺庙佛堂,不可喧闹。”
查娜回头瞪了他一眼,“我才没喧闹,我同珍珠说女孩儿家的私话,你们跟的这样近做什么?”她对着那三个挥了挥手,“退后,退后,离我们俩远一些,别偷听我们说话。”
那三个对视一眼,果然跟的就不那么近了。可没走出去多远,查娜又招手叫他们,“我们俩搞不清什么殿上供着哪尊菩萨,你们过来给我说说。”
王景无奈的很,低声对阿熠道:“果然麻烦。”又对陈允安挤了挤眼睛:“这以后便是你的麻烦了。”
陈允安宽厚的笑,查娜耳朵尖,立刻听到了,扭回头瞪他们一眼:“喂,你们三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快过来呀。”
今日虽然是相国寺的庙会,因靖江侯府邸有管控,寺内的信徒倒也不多,偶尔身边有人经过,大多是京城官宦之家的家眷前来进香。查娜只顾着回头同王景说笑,却不妨对面走来几个人。
别人没注意,陈允安先看见了,他止住脚步有些慌张,然后阿熠和王景也停住了。查娜和珍珠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陈允安和王景对着那边拱手施礼:“原来周小姐也来拜佛。”
查娜和珍珠这才注意,对面一群人簇拥着一一位妙龄少女从大殿中缓缓走了出来。
查娜偷偷问珍珠:“那是谁?”
珍珠摇了摇头,想了想又低声道:“好像是英国公府的周小姐。”
查娜“哦”了一声,周家姑娘同她一起被陛下指婚,虽然当日她没在大殿上,这件事她却是知道的,不免好奇的打量周沁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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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沁莹这些日子颇为煎熬。镇南侯府的婚事虽然尘埃落定,可英国公被弹劾的消息,也经由她的外祖母——八面玲珑的建安伯夫人递了过来。
封氏先是抱着周沁莹大哭了一场,继而跑到婆母英国公夫人面前又哭了一场。周沁莹倒是比她母亲沉稳坚强:“咱家什么风波没见过,这点事情也不值得您担心。”
周珩虽然不知道周沁莹与镇南侯世子的婚事封氏是如何张罗的,可他也明白自己这个大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英国公夫人自己病怏怏的,还要哄儿媳妇,周珩就愈加不满了。
“京城里乱哄哄的,我打算送母亲去她陪嫁的庄子上修养一段日子,嫂子若是想跟去,就同沁莹也收拾下,若是不想去……”
封氏正想提这个话头,却不知如何开口,既然周珩这样说,她也不再客气:“我正要禀告母亲,我娘在年里操劳太过,不想前几日就病了,我想带着沁莹回娘家看看。”她看了眼周珩,小心翼翼道:“可我又放心不下母亲一个人在庄子上住着。”
周珩听了这话,干脆利落的告诉她:“大嫂放心,母亲这边不缺人伺候,大嫂安心在建安伯府上多住些日子吧。”
封氏于是带着周沁莹回了娘家,本想能排解排解心中的烦恼,不成想建安伯夫人一见面就大呼小叫的抱怨起来:“可真是害死人了,若是亲家公被陛下降罪可怎么办啊,镇南侯府的亲事就没影儿了。”
封氏听又哭起“我苦命的女儿来”,气的周沁莹直咬牙,她倔犟的对封家母女道,“没影儿就没影儿,若是他们家扒高踩低,我也瞧不上他们。”
建安伯夫人和封氏两个整日凑在一起长吁短叹,又揣测英国公府能否在弹劾中全身而退。周沁莹后悔不迭,恨不能跟着祖母去庄子上了。
这日终于忍不过,拉着外祖母和母亲来相国寺拜佛,趁着两位长辈走得乏了,她带着丫鬟仆妇自己逛了出来,偏偏她一出殿们就遇到了阿熠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