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深,蒋宁兮站在周府门前,秋琛上前扣门,娅柯则站在她的身后不住瑟瑟发抖着。

待里面下人推开门看见是她们,“郡主,我们少爷不在。”

“我找周大人。”

周昀绛不在周府,她便不相信他爹也不在。

下人闻言面露难色,“老爷他……”

蒋宁兮挑眉,“老爷如果不在,那我便等他回来,一日不回来我便等他一日,若是你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就在正门那边坐着等。”

她就要转身向后,下人忙阻拦,“老爷只是刚服过药歇下,郡主请。”

蒋宁兮瞥他眼,那人立即向后退去让出位置,她迈步向前,秋琛与娅柯也连忙跟上。

待到大堂中,没坐一会,周泽便到来,蒋宁兮起身向他行礼问好。

“这是上好的铁观音,郡主怎么一口未动?”

“心情不佳。”

“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定是周昀绛那小子办的腌臜事。”

“周大人慎言,不是先生。”

“不是他……那是谁?”

“是先生身边的孟州。”

周泽闻言,显然是蒙住。

“那侍女回来后都与我交代了,欺负她的是孟州。”

“孟州?”

“对。”

她答得毫无犹豫,又惹得周泽狠狠一愣。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周大人,昨天是先生带着娅柯回来的,还与我承诺要严惩孟州,所以我想来问问到底什么情况?这不赶巧,先生不在,便只能问你了。”

“这……”

“孟州是先生亲信,为了这点事严惩实在不至于,所以我想着,要不让娅柯去伺候孟州。”蒋宁兮端起茶水抿口,“当然了,娅柯并不般配,也不求为妻,妾室便好。”

见周泽犹豫,“大人,当时他们回来时,一路上不知有多人看见,闲话传出去终究有损声誉。”

“娅柯是郡主身边的人,我们自然不能苛待,既然孟州犯了错,就要负责。”

“那周大人觉得?”

“让孟州给她名分。”

“先生那边会不会不肯?”

周泽叹口气,“我还是能做这个主的。”

“娅柯,还不过来谢谢周大人。”

娅柯闻言,颤颤巍巍走过来跪下,向周泽道谢。

蒋宁兮起身,“如此,那我们先回府,静待佳音了。”

“郡主慢走。”

回去的路上,马车摇晃,蒋宁兮侧耳,听见隐藏在马蹄与轱辘滚动声音下的抽泣声,她心情甚是沉重。

以娅柯到周府的神情可见,大约是真发生了什么,而且也不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还有她放回郡主府时,娅柯见到她,除了喊“饶命”之外,也没喊过“冤枉”。

周昀绛啊,可真是,空长着一张干净澄澈的面孔。

蒋宁兮踏入郡主府中,“把她关起来,表让人寻短见。”

这样交代完,她便不再理会,干脆地向内院走去。

三日时间,周家便派了轿子过来,不过借口说临近年关喜事不能操办太过,所以就连轿上都没有一点红色。

蒋宁兮叫人将轿子抬进院中接人出去,随后送走了迎亲的队伍。

她歪头问秋琛,“人送走了吗?”

“早上天还没亮便出城了。”

蒋宁兮合合眼,“行,让她以后好好在老家带着,我不想再见到她的脸。”

“是。”

“下去吧。”

娅柯被送回老家,那轿子里只放了差不多重量的大米。

独自一人在屋中还不过片刻,外面便响起匆忙脚步声,夏臻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姐姐姐姐,快出来。”

听他着急忙慌的声音,蒋宁兮忙起身拉开门。

“柳戚沁回来了!”

柳戚沁……柳将军的女儿?!

“到哪了?”

“已经进宫去了,方才入京时派人捎话过来,说今晚会来我们府上……”

夏臻停顿,“姐姐……”

“叫人回绝她,我不准备见她。”

自不必他说,蒋宁兮知道他担忧什么。

柳戚沁原先与她关系甚是相近,算是过去蒋宁兮的见证,如今突然来拜访……

倒也没什么,她应该比那两位好糊弄得多。

不过有一点蒋宁兮比较在意,话本中柳戚沁第二次进京,不应该是这个季节啊。

是她改变的什么推动柳戚沁入京,那这次来,是不是意味着柳戚沁生命的终结?

这般想着,蒋宁兮叫住夏臻,“等等,叫人去陪着她,就说是你放心不下。”

“诶?为什么?”

“柳家养她养的骄纵,我不想她在外议论我。如果人看丢了,就立即回来告诉我。”

夏臻懵懂着点点头,“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没有了。”

他出门去。

蒋宁兮想想,把当初没送回去的春宫图取出来。

第二日天刚擦黑,有人来报说自己把柳戚沁跟丢了。

她平静道声“知道了”,立即抱着书籍出直冲跟丢那地点去。

蒋宁兮不明白,进京一趟,柳戚沁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往那么偏僻的地方跑。

这次蒋宁兮没有带人随行,仅带了黑色的头套,这头套眼睛处蒙有黑纱,保准没有任何人能看出来她是谁。

届时若有什么意外,脚底抹油便是上策。她见过林湛武功,也试过季清秋身手,想来能勉强逃脱。

快马赶去,到达时,天已经完全黑透。

眼前可见荒凉,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她没有下马,任马蹄声在这暗夜之中响起,以向那些密谋之人传递有人靠近的信息。

在这处走了几个来回,也没见到柳戚沁的身影。

她心中发慌,不知自己是不是来迟一步,她抬起头,原本想看眼月亮位置,可就这样一眼,吓得她汗毛直竖。

月光甚是朦胧,打下树影悠悠,她遥见不远处山头一颗树上挂着个人,还在细微摆动着。

蒋宁兮脊背发凉,她忙下马,将马拴好后往山上去。

只是她刚到半山腰,便察觉到有人在向自己身边靠近,蒋宁兮停下脚步,不免警惕起来。

跟着的脚步似乎也是停顿,随后草木簌簌声音响起,有什么在她右后方骤然靠近。

她立即回头,捕捉到林湛的动作,他正端着一柄匕首冲过来,蒋宁兮止住闪躲的冲动,睁大双眼同时向后退去,脸上则是不知所措以及惊恐神情。

蒋宁兮心中自然忐忑,不过好在林湛那柄匕首没有真的刺进她的皮肉之中。

林湛停下手,“郡主?你怎么在这?”

蒋宁兮再后退两步,厉声:“混账!你这是做什么?”

林湛收起匕首,“郡主,和我走一趟吧。”

“行。”

跟着林湛到了南边山脚的一座破庙中,里面烛火燃着昏黄的光芒,蒋宁兮进门便见季清秋,他正抬头看着墙壁上绘制的神像,听见进门声音则回过头来。

她能感受到,季清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其中一瞬闪过惊诧。

“我说季侯爷,我不过是上了趟山,您犯不着把我当贼一样抓回来吧。”

“郡主说笑,在下不敢,只不过今晚山上不太平,所以要保证郡主的安全。”

“不太平?你在抓刺客?”

季清秋勾起嘴角,甚是意味深长,片刻后才回答。

“正如郡主所说,我在抓贼,不是什么光彩事,所以就没声张。”

“你忙你的,我离开便好。”

“郡主没带随从怎么行,一会空出人手,我派人送你回去。”

蒋宁兮点点头,转过身向椅子边走去,掏出绢子扑去灰尘,便坐下。旁边桌上放着一本竹简,上面积上厚厚灰尘。

不想与季清秋找话题,蒋宁兮抖抖竹简,再用绢子擦净,便开始捧着竹简读起来。

那边季清秋见状,也回头去继续看上面画像。

“郡主是否听过冥王神?”

蒋宁兮皱眉,片刻未答,季清秋则再次重复问题。

“没听过。”

梧桐郡主博学,或许会知道。

可她不知道就得说不知道,若是强装明白,说不定又会被诓出什么来。

季清秋点头不语。

“所以冥王神有什么故事?”

他回头看她,一双眼睛因笑弯起,“世上没有这个神,是我编的。”

……

“郡主莫怪,我是看你看书看得认真,忍不住想捣乱。”

蒋宁兮瘪嘴,短促叹出气,不理他又接着看书。

“只是郡主真的不知道吗?这可是师傅讲过给你的。”

她皱眉,抬头盯他,“我的事你倒是知道的清楚,你调查过我是吗?”

“不敢不敢。”

她把竹简往桌上一撂,竹节打在桌面上声音甚是清脆,也激起桌面灰尘向上浮起。

“你的人究竟什么时候能送我回去。”

“想来应该是快了。”

“还没问郡主来这处做什么?”

“你不是调查我么,既然知道就别问我了。”

“不敢。”

院门被人推开,很快一侍卫端着什么东西进来,蒋宁兮看着那熟悉的包裹,不禁头皮发麻。

包裹里面装着的:是她挂在马匹身上的见柳戚沁的借口——春宫图。

“侯爷,这是拴在山脚下马匹身上发现的。”

季清秋的一只手已经抓在上面,蒋宁兮站起身向他身边奔去,同时也用一只手抓住。

他是询问目光。

蒋宁兮想起上次围绕这春宫图发生事,不免脸上发烫。

镇长听了,顿时轻吁了一口气,一众乡绅也都一个两个心里大石头落地。当即,马屁不要钱似的竞相拍了过来。.七

“九叔不愧是九叔,就是厉害!”

“……”

“九叔就是咱们任家镇的定海神针啊!”

“……”

“九叔不愧是茅山弟子,道法就是高超,我建议……”

一众乡绅拍马屁的功夫,当真是超凡脱俗,一个两个,张口就来,好像都不用过脑子。

“唉……”

九叔却是微微叹息。

“怎么,九叔,难道这件事还有什么隐患不成?”

镇长见了,心里一沉,连忙问道。

“是啊,九叔,这……该不会还有什么变故吧?”

有留心九叔神色的乡绅,也赶紧追问。

由不得他们不谨慎。

这事,终究是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

“各位误会了,这件事解决的很是彻底,只是……贫道没想到的是,那孽畜竟然屠戮了黄宅上百条性命。

贫道当面,却无法拯救,当真是心中有愧。黄百万父子,也是遭了这孽畜的毒手,贫道同样是无法拯救。”

九叔叹息一声,面色沉重。

“诸位,这件事并不能怪我师兄的,人力终究有尽。那为祸的孽畜,乃是一尊准邪神,这种级别的存在,实力单打独斗,甚至比我等修道还要强上一些。

从他们手中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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