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江南和李大壮二人一路提心吊胆的往那汝州城赶,太阳已是于西边半垂时,远远的已是可以看到那汝州城。

“呼!这一路真见鬼了,不是黑烟就是腥风。”李大壮紧紧跟在孟江南身后,虽生的人高马大倒是个胆小的。

“进了城就少说些话,也不要于旁人说这路上之事,可记住了。”孟江南嘱咐李大壮一句。

“嗯,俺晓得了。”李大壮点点头“可是为啥不能说,当官的大人问也不能说嘛?”

“谁问都不许说,就烂在肚子里。”孟江南严肃的盯着李大壮,看得他发毛才接着往前走。孟江南想起小时候爷爷给自己讲那无耳族和那割耳充功的故事,哼,这些事怕是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怎么回事,来来去去的谍报探子会于那汝州官府不说,想来这汝州官府要么是不敢过问,要么就是同那些歹人是一伙的。

过了不宽的汝河,就是汝州城南外门。这汝州城坐落在汝河北岸,西傍洗耳河,西南有岘山、崆峒山,东南有塔夵山、马头山,北有玉皇山,还有如笔架形的少室山,可谓群山环抱。城成四方,有东西南北四个外城门,那四门处各成关寨,驻有守军,勾连形成外城防御,只是这外城城墙稀稀落落很是残破。这汝州城说来以是千年的老城了,当年人皇黄帝于此寻师问道,千百年来走诸侯来贤王,一代不绝一代有了如今的规模,于那汉朝时所修建的老汝阳城已是住不下,渐渐形成如今的内外双城。

城门外行人不多,在那大门边上摆着一套破桌椅,一个小旗模样的官兵在那一个一个盘查来往行人。

孟江南拿出官府文书户碟双手递给那官兵。

“嗯,龙坡村的孟江南李义平,于乾符二年四月十三至汝州城司户监,劳役。”那看城门的守卫头头漫不经心的看着“今天已是四月十三,你们怎的现在才来。”

“回大人,小村离这汝州城甚远,俺等已是紧赶才到,忘大人通融。”孟江南一阵作揖行礼。

“都带了些什么,没有不该待进城的吧?”官兵头头看着二人的穿着不像有钱的“你们也知现如今那流匪作乱,所以本官也是秉公执事。”

“大人说的事。”孟江南赶紧把包袱打开,一件青棉外衣下压着几件洗白的粗麻衣,李大壮更是破破烂烂几件麻衣麻鞋,另两包袱内除了几个蒸饼也别无他物。本来还欲搜身,后面却是来了一队骑在马上之人。

“真是些穷鬼。”守卫头头将文书户碟扔给孟江南“赶快进去吧,别挡着后面大人们的道。哼,那司户柳大人也不知道能从外招来几人。”

孟江南捡起文书户碟赶紧拉着李大壮让开道路,待那队骑在马上的人过去才跟着进来。进了大门就是这南门瓮城,拉着李大壮也不敢左右看,又一番盘查过了内城去了那司户衙门点了道才松了一口气。

汝州司户柳谦还于那各村各庄征调劳役未归,坐守的是个六十多须发全白的文书小吏。

“孟江南,李大壮,嗯,怎的才十三岁。”那文吏睁着老眼看了下面的二人一眼,喃喃自语道“这还都是娃娃呢,能搬动那石块提起那泥浆吗。哎,娃娃就娃娃吧,谁叫贪上了呢。”

那文吏也不在看二人“去那外城点兵校场报道吧,出了这内门靠近内城墙左边就是,到时有人会吩咐你们该去哪里。”而后提笔在孟江南那文书上勾画一番。

“怎么去校场,校场不是点兵的地方吗,俺们俩是服劳役来的。”李大壮听村里老人讲过沙场点兵的故事,知那校场是啥。

“现在汝州城人手不足,一切城防事务都归汝州城守将董大人调度,快快去吧,勿了时辰有你们好受。”文吏挥挥手赶走二人。

孟江南二人也不敢反驳多问,一路紧靠道边出了内城。虽未敢仔细看,但这内城和王城那天差地别甚是明显,各处鳞次栉比整整齐齐的高墙大院不说,就连这道路也是一色的大块青石板铺就。

“不是说人手不足吗,你看这内城路上车马穿梭,那些身穿朱色青色的官老爷们都在那闲聊呢。”李大壮小声小语的于孟江南说话。

“闭嘴,不是已是说好进城不许多言。”孟江南又未瞎,当然看到了那内城里热闹景象,联排的府邸前朱袍青衫好不自在,哪有那流匪来攻的紧张气氛。

内城通往校场的道路两边尽是酒楼食店,李大壮这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不敢在说话,但管不住眼睛四处乱瞟,食店的汤饼蒸饼肉饼传来阵阵香气,酒肆茶楼也人来人往的传着各种点心茶酒。

“不是要闹流匪了吗,怎么这县城的人都不知道怕啊,还过的如此悠闲?”李大壮终归没忍住,悄悄的问孟江南。

孟江南也偷偷咽了一把口水,低低的说“这里可是州府主城,没见四周都有大军驻守。”来时那南外门内墙处却是有着大批军营驻扎。

“哼,有大军不去打流匪,还抓俺们来干活”李大壮又是未能管住嘴,远处的各种美食他都没见过,到底什么味呢?真是馋人。

孟江南一把捂住李大壮的嘴“休要在多说话,不想活命回去了。”李大壮挣脱不开,只好点了点头。

靠近校场外围的几栋房屋修建的很是华丽,雕梁画栋一点都不为过,那红色的娟纱裹着门柱,飘飘丝绸系满窗栏,一阵风过不时传来一阵阵脂粉香,只不过此时却都关门闭户的。

“这是啥地方,好香啊。”李大壮看着孟江南瞥向自己忙的捂住了嘴巴。

到了校场,却是无甚兵马,只有少行维持秩序的府衙官兵,一番交接点到后,二人被分配到一个营帐内暂且安歇,被告知明日就要出工修墙补堤。

“大叔,卖肉的大叔,怎的是你呀。”李大壮进了营帐内,看到一认识之人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营帐内已是有七八个人,那卖肉的大叔见来了两个毛娃娃也是惊讶,待仔细一看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怎的,你俩娃儿也被征了劳役。”卖肉大叔姓温名顺良,已是四十有三,以往这征劳役花些钱也能通融过去,谁知今年再多银钱打点也是无用。

“嗯,是啊,俺们村没有大人了,就只有俺俩还有些力气。”李大壮挤到温大叔身边,招呼孟江南也坐下修息。

“哎,这个世道,你们这些娃娃才多大。”温顺良感叹一句又无可奈何,帐内其他人也跟着叹气不语。

“大叔,怎的都将咱放到这校场了,这校场不是那军队点兵扎营的地方吗?”李大壮自来熟的和温大叔攀谈起来。

“以往倒是有守城军队住在这里,而今都分列到四处城门了。至于叫咱们住这,还不是怕谁跑喽。”温大叔讪讪道。

“也好,总比睡在那外城墙好的多。”旁边一位五十多的接话道。

而后众人小声攀谈起来。

到了傍晚那司户柳谦归来,将校场招来的所有劳役集合,满满一校场一千多人。校场高台点兵处,柳谦躬身陪着两位大人物,一位身穿金甲金盔的武将,一位身穿红色官府的文官。三人于台上私语一番,也不知说些什么,就下令各自归帐,明日五更就要上工劳役。

晚间有那兵卒传令就餐,每人一块蒸饼一个咸菜头和那不限量的蔬菜汤。

李大壮啃着蒸饼就着咸菜头吃的倒是欢快“本来还以为要挨饿呢,没想到还有晚饭吃。”这蒸饼虽不是全白面也比家里好的多。

“哼,要出苦力还不得叫人吃饱。”温大叔慢慢嚼着蒸饼,举着咸菜头“以为这盐是给你白吃的。。”

吃完晚饭,兵卒四处巡游,催促着劳役们早些睡下。十人一个营帐,帐内没有床铺,只铺着薄薄的麦草。

躺在这麦草之上,虽是一天赶路却也是无人能睡的下。

“悲莫悲兮生别离,登山临水送将归。武昌无限新栽柳,不见杨花扑面飞。。。”幽幽的歌声从营帐外传来,同时还有那欢闹嬉笑声,娇笑劝酒声,一阵风吹过,脂粉香,酒气香。

“这是咋的,咋大晚上都不睡觉呢。”李大壮以有些睡意,迷迷糊糊的问道。

“哼,晚上的花花世界才开始呢,小娃儿不许多问,赶快睡觉。”温大叔是明白怎么回事,却是不愿意告诉李大壮。

“花花世界,花花世界。。”李大壮喃喃自语中已是睡着,果然是个心大的。

“哎,这狗日的世道。”温大叔感叹一句用包袱捂住头也睡下了。

孟江南却是睡不着,不是因为外面传来的香气和歌声,他只是惦念起家里,今日一路所见小村是否平安,家里的爷爷奶奶大丫是否平安,小花是否平安。。

正是一首眼儿媚:

半轮皎月垂朱楼,彩映千金裘。娥黄酥手,醉人花酒,欲饮还羞。

天倾难覆风流筹,宝镜刀剑凑。绕刚娇柔,猩红缠头,怎敌国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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