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文刚把自己的行李搬回楼上,就马上来给父母搬行李。蒋父蒋母觉得稀奇,以前蒋文就是个大小姐,连自己的行李都懒得搬。
但他们没说什么,毕竟孩子会长大,兴许是蒋文懂事了呢。
行李安置好后,蒋母亲自下厨做了桌菜,刚来国外,他们还得慢慢适应,做的都是中国菜。
蒋父和蒋母在饭桌上说着后面的安排,蒋文吃着自己的饭,没怎么搭话。
“文文,你怎么要吃西蓝花了?你以前不是从来不吃嘛?”蒋母略带惊讶的说。
蒋文眼中有一瞬的慌乱,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她笑得很甜美:“突然就发觉它的好了,人都是会变的嘛。”
蒋父和蒋母虽然觉得奇怪,也没多想。
饭吃完了,蒋母正准备去洗碗,蒋文却开始收拾盘子,笑盈盈的说:“妈,赶了一天的路,你肯定也累了,快去休息吧,碗我来洗。”
蒋母出现疑惑的神情,以前,她家的碗都是阿姨洗,蒋文从来没洗过。
而她现在这个熟练的样子,显然不止做过一次两次。蒋母莫名觉得,有个人套着她女儿的壳子,和她们一起生活。
察觉蒋母的异常,蒋文立即搭上蒋母的肩膀,撒娇道:“妈,以前是我不懂事,你们这么辛苦,还老惹你们生气,我在宿舍里学了好多东西呢,我现在不止会洗碗,还会做饭呢,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们。”
撒娇神态和动作都和原来的蒋文一模一样,蒋母觉得自己想多了,蒋文以前从来没住过校,大学是第一次,兴许真的学了很多东西。
她拍着蒋文的手:“行吧,我的小祖宗,别给我们添乱就行。”
“我知道了,妈,快去看电视吧,我来洗碗。”
蒋母离开厨房,电视声音响起,蒋文终于松了口气。
她把碟子叠起来,放在水槽里洗,正在发呆,忽觉背后一凛。
她猛地转身,发现背后站了个男人,穿着身黑衣,绝滟的眉眼间看不出悲喜,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了她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电视声音还在继续,蒋文精致的脸逐渐变得扭曲。
“你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电视声音还在响着,蒋母和蒋父分别拿着两根高尔夫球棒,冲进厨房:“你是谁?为什么和我女儿长得一模一样?”
水槽里的水已经漫出来了,‘蒋文’不知所踪。
与此同时,南沙城某偏远街道。
路灯坏了没人修,一闪一闪的,照得人影若有似无。
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男生,手里提了大袋东西,走在街上,形容鬼祟,不停的往背后看,好像有人在跟着他。
他越走越快,几乎跑了起来,就在这时,空无一物的街上,突然出现一只惨白的手,绊了他一下。
男生被狠狠的绊倒在地,袋子里面东西倒了出来,全是些泡面火腿肠,这附近有个网吧,他应该是在网吧里上网的学生。
地上那只手,倒扣在马路上,就像一个人借力往上爬,但那里是浇筑的水泥路。
手的主人很快从水泥路里爬了出来,是个男人,脸色惨白如纸,一双腿像是被什么碾碎了一样,空荡荡的,边缘部分还能看见肉沫。
他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用两只手爬向格子衫男生,男生也不管痛了,站起身就跑。但地上的鬼更快,很快就抓住他的双腿,往他身上爬。
“畜生,轮回不入,专在这里害人,不想有转世了么?”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出现,他手里捻着个复杂的诀,一脸冷厉的看着地上的鬼。
那鬼是有被唬住的,但很快,他就感觉到,戴眼镜的男生没有任何危险气息。他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嘴唇:“今晚原本只想吃一个人的,没想到你送上门来,那我就多吃一点。”
说着,整个人竟然站了起来。他缺了一半的腿,站起来只到眼镜男生身高的一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眼镜男生利眸微眯,手诀捻动,但指腹并不像往常一个自动割开。他慌了,又拭了几遍,都没有反应。
突然,他想起来了,这副全新的身体,根本就没有佛血,也没有半点术法的底子。
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
他转身就跑,那只鬼却轻松的从地上跃起,扑到他身上,尖锐的指甲陷进他的肉里。鲜血涌出来,恶鬼越发激动,收紧双手,贪婪的蚕食着这具年轻身体的灵体。
这个年轻的男生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力,只能任由恶鬼宰割。他的灵体被撕裂,一点点流逝,身体一寸寸变冷,心跳先是加速,然后越来越慢。
原来,被鬼蚕食灵体是这种感觉。
这时,四道刺眼的光从两个方向打过来,两辆车迎面驶来。
车门同时打开,一面走下来几个穿着黑衣的人,他们胸口前,别着方形的红色徽章。
另一面,王清河动作散漫的下车,跟在她后面的,是一个浑身惨白的高壮男人,和一个围着火锅店围裙的年轻人。
王清河侧头笑了笑,算是友好的打招呼:“好久不见,樊玉泉。”
两边的气势都很强,恶鬼敏锐的察觉不对,正要放下人跑路,就被长城的人扣下来了。
焦安国嘴里叼着烟,几步上前,给樊玉泉上手铐,用一贯的冷肃口吻说:“樊玉泉,你被逮捕了。”
樊玉泉整个人摊在地上,非但不怕,反而露出个轻松的表情:“这几天,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痛苦。”
焦安国和对面的王清河打了个招呼,闻言眸光微动,他放下嘴中的烟,说:“还有,樊依然在押送回来的路上。”
樊玉泉没有反应,像一潭冷寂的死水。
“真不去长城啊?”
王清河靠在车边,看着樊玉泉被押上长城的车:“不了,把那小子送回学校,我就回大院了,回去早点休息,有利于骨骼恢复。”王清河微抬了下受伤的手。
焦安国无声的笑了笑,他说的不去长城,是不去长城工作的意思。这次要不是王清河及时反映过来,这两人就真的逍遥法外了。
王清河真的很适合这一行,但焦安国明白度,王清河是个通透的人,她不可能没听懂焦安国话里的意思。
她这样说,也算是一种拒绝吧。
“成吧,那我们回去了,金先生应该也把人带回来了,还得连夜审问,刚交上去的报告,又得重写。”
王清河拍了拍焦安国的肩膀:“加油,焦副,早日坐上正局的位置,到时候请我吃饭啊。”
“一定一定,忘记谁也不能忘记你。”
回X大的路上,柳明明一直在问东问西,关于这两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是怎么里外配合,骗过了所有人的。
王清河懒得说,就让他问秦胜广。
“小明子,你知道樊家的佛血为什么这么厉害吗?”
柳明明很好奇,把头都伸到前座来了:“为什么?”
“因为他们怕自己的血被外族人淡化,一直都是同族结婚,也就是现代人所说的近亲结婚。樊依然的母亲嫁给了自己的堂哥,而樊玉泉的父亲娶了自己的亲表妹,他们那一家子的关系,理都理不清。反正这樊玉泉是樊依然的堂哥,兴许也有几分之一的表哥关系。”
“樊依然在樊家闹天闹地,我们看着她是正常的,可她的行为,对于樊家人来说,那就是天生反骨,朽木难雕,这也是为什么樊依然跑了好几年,樊家也没去找人。”
“这樊家啊,还有个后辈,叫樊珍,前段时间得心脏病死了。这家人以前蛮大家人,道上人见了都要给几分薄面,可惜就是因为近亲结婚,樊家人都死得很早,生出来的孩子,多数也夭折了。到了这一代,只剩下樊珍,樊玉泉,樊依然三个后辈。樊珍死了,樊家无人嫁给樊玉泉,这可是要断后啊。所以这樊老爷子,才四下托人寻找樊依然。”
“樊依然就急了,樊家虽然失势,但家底还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樊依然知道老爷子就是个老顽固,为了延续樊家的香火,不管她逃到哪里,都会找到她。所以就想了个金蝉脱壳的法子,用季氏盘,来给自己换命。至于樊玉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策反的。”
柳明明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坐回去,沉默了一会儿,在这些话中理出了一条线,怔怔的说:“好残忍。”
“或许在很久以前,佛血对于樊家来说,是恩赐,但慢慢的就变成诅咒了。每一个樊家人,从出生开始,命运就注定了,这确实残忍。樊玉泉看起来老实,其实也很想离开樊家,在那种家里面,谁能待得下去。”前排的王清河幽幽开口。
“不过,樊依然怎么知道季氏盘在秋山古墓里的?你不是说那东西以前是金照山上的嘛。”秦胜广问。
王清河闭目养神,闻言眼皮都不抬一下,说:“可能和蛙鬼上面的人有关系。”
柳明明又把头凑上前:“那老板,你查嘛?”
王清河眉梢一挑:“嗯?”
秦胜广在一旁笑说:“王清河从来不多管闲事,长城拿钱让她查案,案子结了,其他的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让她做白手买卖,不可能。不过金先生好像在查,王清河,你不帮帮他?”
“他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王清河摘得很干净。
这些事是柳明明以前从没接触过,他好像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又好像,才真正认识到自己生活的世界。他默默坐着消化,车里终于安静了。
到了火锅店门口,柳明明正要进去,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
“老板,我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好像看见一群怪物,长得像狗。”
王清河撑着车窗,说:“那就是狗,不过是死了的狗,人死了可以变成鬼,动物死了也是一样的。”
“行了,还了围裙就回去,有时间就过来上班,没时间就不来,不用请假,每个月15号发工资,工资多少,”王清河顿了顿:“待定。”
“好勒。”柳明明说完就往火锅店走。
王清河和秦胜广开着车回去,穿过南沙城繁华的街道,秦胜广突然说:“王清河,这街有点不对啊,以前哪有这么多鬼犬。”
在等红绿灯,王清河四处看了一眼。这里是商区,人流密集,鬼犬虽然凶恶,但是最怕生人,不应该在这里出现。
“可能是附近又有什么地方死人了,有时候就会出现这种异常情况。”
秦胜广当然也不愿意往坏处想,两人开着车驶离闹市区,来到人少的地方。
这里的绿化种了好些年,树冠几乎盖满了整个街面,路灯被树挡住了,只漏下来很少的光。周围都是住户,时间不早了,街上没什么人。
这条街远比闹市开得顺畅,秦胜广却踩了脚刹车。
王清河正要说话,秦胜广嘘了一声,这片纸皮似乎更白了一些。
她顺势看去,同样也是竦然一惊。
那里,又有一片鬼潮。
好在车里备着的东西不少,王清河拿出数张黑符,捻动手诀,黑符就绕着车贴了好几圈。
虽然鬼潮不是往这个方向走,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把生人灵体的气息掩住。
鬼潮不容易形成,一般是恶鬼之间有了什么联系,或者是鬼游神对他们下了什么指令。鬼潮通常还伴随阴涡,很少在人多的地方出现。
这次的鬼潮比上次的鬼潮短,只持续了十几分钟,街面上的鬼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王清河收回黑符,让秦胜广开车回去,纸皮却吓得车都不敢开了,说什么也要休息一会儿。
秦胜广摸着并不存在的冷汗:“乖乖,我可以第一次遇到鬼潮,虽然是隔得远远的,但还是很壮观啊。”
王清河心说我还见过三十多分钟的,但她没说出来,免得秦胜广又问东问西。
“但是,这玩意儿不一般在乱葬岗出现嘛,怎么跑到城里来了。”
王清河看向群鬼经过的街角,那里干干净净,昏暗的路灯漏过浓密的树叶,被分成细细的几道光束,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说明这南沙城里,有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