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寸寸袭来,天光远远遁去。少年将军瘦削且寂寥的背影像一阵虚影,被风一吹,弥散在漆黑阴冷的空气中,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但是几人知道,千年之前,一颗热烈且骄傲的心,曾在这里冷寂破碎。
跑马道上,几人都不言语,想起那少年将军最后绝望冷鸷的眼神,又想起那道从瞭望塔跳下来的身影,心中无限唏嘘。
地面忽然震颤起来,一队穿着厚重甲胄的士兵出现。他们头顶铜盔,铜盔上拖着一撮白樱,手里拿着六尺来长的长戟,整整齐齐的竖着,像一片锋利的剑海。战靴踏在布满青苔的方砖上,发出蹬蹬的整齐响声,恍若大军压阵。
士兵们一点一点挪动,似一堵往前平移的铜墙铁壁。
焦安国还以为是千年前的幻影,直到一只燃着火的灵符飞坠而出,贴在其中一个士兵的脸上,发出呲一阵响声。
一道身影飞掠而去,撞进了那片铜墙铁壁中,耳边响起一个清瘦的女声:“焦副,还愣着干什么,这是真的北襄士兵!”
刀戟声相交声刹那响起,子弹连珠似的射出,掀起一阵气浪,钻进层层铁甲,射进士兵的心脏。焦安国看见鲜红的血淌出来,那心脏被贯穿的士兵却像没事人一样,长戟挥向他的头顶。
这他妈到底是人是鬼?焦安国在心中暗骂一声,甩开荡邪,红芒刺眼摄目,棍影错落有致,其余三个长城成员,也在非人非鬼的北襄军队中,沉着冷静的应战。
可北襄士兵实在太多,焦安国眼看几人还在跑马道上,没有往前靠近半点。他腰间被割了一刀,鲜血水似的淌下来,其余几人身上都挂了彩。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人还没见到,他们先搭在这里了。
棍影越来越密,那几个长城成员看见焦安国的手势,明白了他下的指令,必须有一个人离开跑马道。加上焦安国,一共四人,他们忽然来到王清河周围,形成一个箭头,周遭的北襄士兵扑上来,又被他们打回去。
他们开始往前挪动,王清河手中的灵符长蛇般的飞射出去,业火烧燃了北襄士兵的战袍,她一脚将他踢飞:“焦副?”
“王清河,后面就靠你了!”
焦安国的话夹杂在打斗声中,格外快,又格外分明。
很快,他们走到了跑马道的尽头。原本紧缩的箭头忽然往外撑开,把严密的包围圈撕开一道豁口。
焦安国的荡邪上全是血,他几乎要握不住,用指甲紧紧扣着,说:“你去帮我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王清河从那道豁口冲出去,焦安国等人的身影立即被士兵埋没。她没有时间回头看,从跑马道穿过校场。校场很安静,边缘立着高大的石碑,上面刻着万古城历代名将的生平。王清河曾在这里散步,假装是从天南地北来的游客,听讲解员说那些激动人心的故事。
她跑的很快,校场难得没有鬼魂和士兵。忽然,面前出现一尊跪像,低着头看不清脸,膝盖永生永世的弯着。她扫了那跪像后面一眼,隐约看见两个字,其中一个好像是徐。
王清河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她曾经问起徐二爷的名字。徐二爷总是笑眯眯的,不回答她。终于有一天,徐二爷说,其实我很不喜欢这个名字,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叫徐汇。
可能是那天徐二爷说起名字时的表情太落寞,王清河敏锐的察觉了他的情绪,后来就再也没问起过。
她忽然想去触摸那尊跪像。布着血的指尖伸到半空又收回来,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被绑在耻辱柱上受千夫指万人骂,不过是被过往的士兵吐口水,不过是从百姓瞩目的英雄变成世人唾弃的罪臣……
王清河收敛心神,管他是徐汇还是北襄,管他是将军还是狗贼,她只认徐二爷,她曾经在万古城山脚下遇到的拾荒老者,曾经在万古城收容病患的灰袍年轻人,以及,大院唯一的租客。
手腕间黑气流动,手指微拢,握住昆仑木做的刀柄。刀柄修长,刻着繁复的龟纹,刀身闪着雪白的寒光,发出阵阵悲鸣,刀背有一金缕做成的龙雀环,和刀身相碰,发出清脆的回响。王清河微顿,心潮随着这把古朴的兵器激荡,大夏龙雀。
官衙,灯影斑驳。
如今的官衙换了模样。不知道年轻的国师用的什么法子,原本红楹绿瓦,挺喜庆的一栋楼儿,变成阴沉沉的一座宫殿。
肃穆的方砖暗色的琉璃瓦,连檐下的宫灯都是灰扑扑的,蛋黄色的光投映在光洁的地板上,照亮了站在门口侍立的士兵,以及巨大殿门上的匾额,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北坤殿。
殿内立着朝臣,文武两立,中间隔着较宽的空位,可以直接看到坐在重重玉阶上,穿着牛仔外套头发有点自来卷的小男孩儿,符文昊。这小屁孩还以为是在做梦,梦到自己有一天当了皇帝,他沾沾自喜,像模像样的坐在高位,俯瞰着一颗颗肃穆的,低着头的黑脑袋。
左一是个穿着鹤氅的年轻人,他手里拿着只翠玉浮尘,眉眼低垂着,像个道士:“陛下,应该先让徐将军交出帝王兵,有了帝王兵,便可定国□□,届时,我们再商建都大计。”
小屁孩儿皇帝瘾上来了,坐得很直,小短腿垂在半空,底下的椅子太硬太凉,他忍不住扣了扣屁股,发觉没有敢看他,扣得越发大胆,装着电视剧里的皇帝说话:“徐将军何在?”
徐汇立在右一,他依旧穿着黑衣,白发在周遭乌黑透亮的乌纱帽间有些显眼,他有些发神,过了一会儿才上前一步。
符文昊终于停止了扣屁股,看那下方的徐将军,穿着打扮和其他人都不同,和他倒是一样,难道他也是做梦来得么?小脑袋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反正他做梦也做不过自己,他只是将军,而自己是皇帝。
小屁孩儿说:“徐将军,还不快把东西交出来?”
徐汇看了看他,说:“我没有。”
裘子初冷笑:“徐将军,你当年做的事,难道忘了嘛?北襄数万冤魂至今不得安息,陛下丢了性命,失去了北襄国土。而今陛下回归,群臣苏醒,只要你交出帝王兵,便可将功赎过,我们就在此地建都立业。这河山万里,终将还复北襄。”
徐汇淡淡的回:“我没有帝王兵。”
“哎呀,没有就没有嘛,那就不要了,我看你手里那个扫帚不错,可以借我玩玩嘛?”小皇帝儿眼里全是兴奋的光,盯着国师手里的浮尘,柔顺的拂子像是雪花,翠绿的柄头环缀着小金珠,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裘子初眼里有一条线崩起来,刹那间又隐下去。他垂着头,小心翼翼的走上玉阶,手中浮尘一横,毕恭毕敬的送上去:“陛下想要,直接拿去便可。”
符文昊伸手来拿,没想到那佛尘这么重,竟然从肉爪子里滑出去。雪白的拂子,透彻的翠玉柄身,从十二重玉阶滚下,正在掉在徐汇面前。
“徐汇,还不将佛尘捡起来,献给陛下!”裘子初喝道。
徐汇连看都不看一眼,恍若未闻。
裘子初没法,只能自己下了玉阶,弯腰把佛尘捡起来,恶狠狠的盯了徐汇一眼。又忙不迭跑上去,把佛尘交给符文昊,确定他拿稳之后,才把手移开。
他的脸很年轻,背也很直,此时却弯得像是缀满粮食的稻米杆,年轻俊秀的脸上是谄媚适宜的笑容:“陛下,帝王兵可以先不要,咱们拘着徐汇,也不怕他送给别人。建都大事不能再拖了,外面太乱,咱们必须快点,先取犬丘,继而北上。咱们兵力虽少,但他们现在每个人都是以一敌百的大将。臣相信,不出数年,北襄军旗将布满数国,建立大统。”
小屁孩儿哪听得懂他说的什么,他低着头往翠玉佛尘,把佛子抓得乱糟糟的,打了一个又一个结:“行,随便你。”
裘子初的目光在佛尘上扫过,眸色暗了暗,嘴角却扬起来:“好,那咱们定都此地,改犬丘为还北,如何?”
“好,不管什么狗丘什么北京,随便你。”
“我反对!”
“荒唐。”
清凌凌的夜色中,传来两道声音。一道来自玉阶下,沉默的徐汇,望着龙椅上的小屁孩儿,望着满室朝臣,望着那年轻的国师,发出一声冷笑:“你们还真是荒唐。”
至于那另一声嘛,来自殿外。群臣往外看去,没见到人,先听到一阵刺耳的声音,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划在石头上。
渐渐的,一个女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散漫的拖着一柄把她人还长的刀,锐利的刀锋刮在青砖上,带起一路火星点子,背后逶迤着一条深刻的沟壑。
女人姣好的面容沾着几滴血,像是几颗饱满的红豆,又似将要开放的梅花苞。她的长发尽披在身后,有几缕散在额前,衬着那双雪亮的眸子。她停下脚步,厚重而修长的刀身往前一横,空气发出撕裂的响声,隐约中传来数声悲鸣。
“封建制度早就亡了,你们这是开历史的倒车,行不通,荒唐,简直是……可笑。”王清河嘴角泛起丝笑儿,带着冰冷,又携着轻蔑的桀骜:“二爷,还欠我1200没还,这就想走了?”
徐汇穿过无数蟒袍肩膀,看站在大殿外的身影,蛮瘦削的,像根孤生的竹子,偏偏那张脸明媚又张狂,他忽然笑了:“来了?”仿佛早就知道她会来。
“来了,二爷,咱们走罢。”
“助尔长生,就是让尔等有一天,能为北襄建功立业。今日时机到了,去罢,去杀了那个女人,割下她的头颅,血祭北襄的军旗。”
年轻的国师直起腰,鹤氅上起了几道褶皱,他伸手抚平,望着殿外的女人,像望着一只蝼蚁。
群臣跪伏,黑压压的倒了一片,他把手放在冰冷的地砖上,额头抵在手背上,脊梁弯得几乎对折:“我等誓死效忠北襄!”
说着,两道潮水似的涌出来,围缚住了王清河。
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徐汇看了那流着鼻涕的小皇帝一眼,开始往外走。
“徐汇,你已经老了。”裘子初的声音传来:“你的头发花白,你的脸上全是皱纹,你的手再也无法拿起帝王兵。徐汇,我原谅你,我原谅你私开城门,倾覆北襄,只要你愿意把帝王兵交给我,我们两人联手,带着北襄回到重新回到辉煌,不,是超越曾经的辉煌。”
徐汇回过身,年轻的国师头发墨黑,脸上没有一丝纹儿,他清澈的眼中流淌着毫不遮掩的野心。
而他确实已经老了,像树叶掉完的枯木,像发黄干枯的杂草,他忽然想起父亲的战马。父亲老了之后,他的战马也老了。它再也无法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奔跑,它光鲜油亮的皮毛开始掉落斑驳,它只能待在马厩里,日复一日的嚼着由人送来的草料。
他觉得自己就是那匹战马,他最好的年华,灿烂的不堪的欣喜的悲哀的都逐渐离他远去。白云苍狗,野马尘埃,他的一生,已经缓缓拉上帷幕。他现在就待在马厩里,嚼着干燥的草料,百无聊赖,毫无波澜。
徐汇转过身,踏出宫殿,黑色外套在风中猎猎作响,手中出现一把寒光耀目的剑,剑身修长凌厉,边缘饰着菱形几何花纹,剑柄上缠着金丝,剑首似波浪往外翻涌。
“我确实老了,但如果你执意要伤害我身边的人,我可以重新拿起武器,裘子初,我不会放过你。”徐汇的语速习惯了温吞,他逐字逐句说着,好像并没有什么威胁力。
徐汇的语气太温和了,裘子初压根不在意,他喝道:“快夺他手中剑,那是帝王兵!”
剑锋割开金线绣得朝袍,鲜血涌散出来,却般沾到半点。徐汇收回干净的刀锋,与王清河背对背。周遭群臣环绕,他们拿着兵器,面目狰狞,浑身释放着非人非鬼的势气。
“二爷,”王清河拢着长刀:“今天穿挺帅啊。”说着,长刀一劈一挑,一个面前绣着飞禽的武官胸腔就起了大道口子,露出了正在跳动的五脏。他毫不知疼,退后几步,又冲上前。
“主要是你衣服挑得好。”
就等着这句话,王清河笑了。忽然看见二爷手中的利剑,手起刀落半点血腥儿也不沾:“二爷,帝王兵这样的好东西,你怎么说拿出来就拿出来,财不外露,省得遭人惦记。”
徐汇望着曾经熟悉的一张张脸,如今全是狰狞,他们应该是恨他的,因为他,北襄覆灭,敌人屠光了他们的家人。徐汇凝了凝心神,说:“这不是帝王兵,就是把普通佩剑,还没你的大夏龙雀刀一半金贵。”
一听这话,王清河就放心了,专心御敌,大夏龙雀厚且重,刀锋自带煞气,被王清河舞得刀影如晦。这些朝臣吸食了千年的灵体,虽然他们自身没有武艺,但极不好对付,他们被刀锋扫退,被卸胳膊砍腿,倒在地上,很快又会重新爬起来。
耳边响起整齐的蹬蹬脚步声,王清河仿佛听到刀戟相撞声,她收回大夏龙雀,负在身后,整个人像一支笔直的箭。望着那茫茫海水般涌来的北襄士兵,王清河不以为忧,反以为喜。
越到上面鬼魂越少,那是因为北襄士兵在肃清鬼魂,他们就分散在官衙四周,他们刚才在跑马道上,只是碰巧遇到。石室下的棺材,加上数百朝臣,足有三千多具,看这浪涌而来的士兵,应该都在这里了,焦安国那里想必松泛了。
果然,耳边响起焦安国的声音:“王清河,没死罢?”
他们在跑马道上和北襄士兵缠斗,谁知北襄士兵突然往后退去,一定是王清河那边出了问题。他带着三个长城成员立即跟了过来,正好看见王清河、徐二爷被密若蝗群的北襄士兵围得水泄不通。
“死不了。”王清河的声音从密密麻麻的兵刃相接声中传来。
面前北襄士兵数千,刚才在跑马道上,那数百人都打得够呛。他们训练有素,又有强悍的生命力,让人觉得恐惧。
一个长城成员握着流血的手臂,呐呐的说:“太多了。”
焦安国握紧荡邪:“那还不快上!人命关天!”
说着,率先冲了过去。其余三人互看了一眼,他们形容狼狈,眼光从闪烁到坚定。妈的,今天拼了,大不了一死。
还没有等他们冲到里面,那重重铁壁,被王清河撕开一道口子。她手中拿着大夏龙雀,厚实的刀锋横扫,在甲胄上撞出火星,数十人跟着倒下去。她脸上布满血迹,碎发早被汗打湿了贴在脸上,那双眸子亮得惊人。
“焦副,把徐二爷带下去。”
“王清河!”
“王清河!”
焦安国和徐汇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他们来不及说后面的话,凶狠的士兵立即就扑上来,像不知累的狰狞浪头。
“人太多了,咱们保不齐要全部交代在这里,当然,除了我。”大夏龙雀拍得空气猎猎作响,在王清河头顶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夜色中隐约出现一条白线,又刹那消失。
荡邪捅破了一个士兵的甲胄,卡在了他肋骨间,焦安国费了好大劲儿才抽出来,他一脚将那士兵踢飞:“王清河,你发什么疯?”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其实我是神仙。就是电视剧里演得那种仙女,不会死的那种!”
刀戟和各种兵器相较,发出钝耳的声音,仿佛用粗糙的砂纸磨着脆弱的耳膜,周围全是惨叫声,但王清河的声音很清晰。焦安国和徐汇从不同的方向看过去,发现王清河在笑,脸上有些得意,又有些俏皮。隐约间,他们还看见王清河雪白的脖颈间,浮现出一个圆形印记,像是某种神秘而古朴的符咒。
“这次,轮到我让你们走了。”
说着,大夏龙雀威严毕现,掀起的刀势绵长数丈,携着万钧之力,领着罡风四起。那将要合拢的口子再次豁开,像一个幽深的洞口。
“走!”随着一声冷喝,徐汇焦安国乃至那三名长城成员,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往后推,瞬间就来到了战场之外。
“二爷,我等你来救我。”王清河手横着大夏龙雀,无限黑气从那里绵延出来,形成一面薄而韧的墙,暂时控制住追上来的北襄士兵:“你守了一辈子的万古城,今日,攻城试试?”
她回过头,青丝乱飞,眸子雪亮,脖颈间的印记已经黯下去。焦安国正要上前,被徐汇抓住了肩膀,头发雪白的老人,力气竟然那样大,他完全动不了。
“二爷?”
“我相信她。”
徐二爷相信王清河是神仙,很久很久以前,没有大院,没有南沙,那时候这里叫犬丘,曾经有人来过万古城。很多年之后,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来到万古城,嘴里叼着根棒棒糖,遇到正在拾荒的他。
她问:“老头,你住哪儿?”
老人用手中的铁钳指了指山坡下一个塑料棚子,搭着五颜六色的篷布,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垮掉:“我住那儿,要去吃饭嘛?”
小女孩的脸上写满嫌弃:“那怎么住人,我要在这里开个酒店,”她怕老人不理解:“就是客栈,到时候你来住,不过得先交定金,一块。”
“好啊。”老人答应得很干脆,从荷包里摸出乱糟糟的一元纸币,交给小女孩。
小女孩看着手心里毛毛虫似的纸币,有点惊讶:“你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不怕我是骗子?”
老人和蔼的笑了:“我看你面善,也有点眼熟。”
“走!”
徐汇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王清河面色放缓了些。裘子初欲图南沙,他们必须把这诡异的北襄军队彻底瓦解,而能瓦解他们的,只有徐二爷。半个小时,王清河相信,徐二爷一定会在半个小时内带着人杀到山上。
有大夏龙雀在手,她应该能撑到那个时间。王清河看了眼手表,十一点五十,果然,她没有好运气。王清河叹了口气,她确实是神仙,但是,神仙也会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