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乒乒乓乓的敲打车身,雨刮器整齐的滑动着,把透明小蛇扫到一边。王清河沉默的望着两侧影影绰绰的椿木,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
“清河,你没事吧?”
王清河扭过头看他,正好金隶的目光也转过来,他早已经长成大人,本就俊朗的五官愈发隽雅,浅色眸子温润如初。他把着方向盘,匀称的手指像是某种精雕玉琢的瓷器。
目光相接的刹那,空气中仿佛有电流呲得一声,转瞬就消失不见。
“没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王清河迅速收回目光,好似不经意的问道。
“刚回来,我们去找秦胜广?”
王清河点头,意识到金隶在开车望着前面的时候,才想起回答一声:“嗯,他们好像遇到了点麻烦。”
突然,王清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打开手机,望着焦安国发来的资料。看了半响:“你还记得琉璃塔里的四件神器嘛?第三件神器是……”
“极恶骨,极恶之人的骸骨,你发现什么了?”金隶开着车,看了王清河一眼就看向前面。
“秋山古墓里没有盗墓贼的痕迹,墓主人的尸骨却不翼而飞。古墓里的陪葬品堆积如山,古人不可能为一个连尸骨都没有的人立墓,除非取走尸骨的不是人。墓主人的身份确认了,你猜他生平做了些什么?”
方才王清河还觉得尴尬,说起正事,两人之间的氛围正常多了。
“做了什么?”
“墓主人叫孙皓,是三国时期吴国最后一位君主,据史记载,孙皓嗜酒如命,喝醉后便胡乱杀人,他还将自己的宫妃当成玩偶,一言不合就去凿妃子、宫女的眼睛,剥她们的脸皮,锯她们的脑袋。吴国在这个残暴之君手中灭亡,成千上百万的百姓沦为奴隶。你觉得他的骸骨,算不算极恶骨?”
金隶很聪明,几乎没有思索就说道:“秋山古墓里的极恶骨是神族拿走的?如果他们这次找的是大福的话,那么大福就是,孙皓的转世?”
“对,我们得赶快过去,带走大福的人,很有可能和抢走季氏盘的人是同一批。不过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车已经开离金家别墅,王清河注意到铁门大开,门口守着几个不苟言笑的黑衣人,和来时的已经不一样了。
金隶驾驶着车,驶向浓稠的黑暗中:“哪件事不明白?”
“我后来问过二爷,他确实没有帝王兵,难道第二件神器真的不在了?”
金隶说道:“清河,你有没有想过,帝王兵不一定非得是物件?”
王清河豁然开朗:“你的意思是,二爷就是帝王兵?”那一瞬间,所有一切都明朗了,北襄拥有帝王兵,为何还会灭国,因为他们舍弃了帝王兵。
“金隶,你知道四神器是做什么的吗?”王清河突然发问。
金隶看王清河发问的样子,不像是不知道答案,更像是想知道金隶到底清楚多少。他虽然刚从山西回来,但善恶堂里的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那些关于衰神看守琉璃塔失职,导致神器被盗的传闻,他当然也听见了。不过四神器到底是干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你说。”
“那时候南沙还叫犬丘,突然有一天发生了地裂,地裂当中飘出了一股彩色烟雾,闻到烟雾的人都会死去,更可怕的是,死去的人还会传染给没有闻到烟雾的人。犬丘的百姓几乎死了大半。那道地裂就是用四神器缝合的。但是彩色烟雾的缘由,没有人知道,因为那里不管是人神鬼靠近,一概都会衰弱死去。”
“四神器重现人间,和那道地裂有关系?”
“我还不敢确定,但是我们一定不能让四神器落入他人之手。”
金隶颔首道:“这是肯定的。”
话音刚坠,金隶的手背上浮现出几道符文,刹那消失,快到仿佛是错觉。金隶神色微变,王清河立即就察觉到了:“怎么了?”
“金族长醒了。”金隶回道。
金泽,那个活了几百岁已经老如朽木的族长,十年前因伤痛陷入沉睡,如今竟然醒过来了。这个时间太过凑巧,王清河察觉到了微妙。
“停车,你快回去看看金族长,他在这个节骨眼上醒过来,一定不简单。”王清河说着,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接近十一点,她的神力还在。
“我先陪你去找秦胜广。”
“不行,金泽老族长为人深沉,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你去看看,我这边已经和长城的人联系上了,他们也在赶过去的路上,绝对没有问题。”王清河解开安全带,侧身对金隶说:“金隶,咱们分头走,待会儿事完之后,我来找你。”
金隶紧紧捏着方向盘,半响,手指豁然松开,像是妥协了一般:“好,你小心点,我待会儿来接你。”
王清河忽然笑了,许是脸部神经崩得太久,她竟然觉得脸上有些酸:“放心吧,我可是神仙,什么时候骗过你?”
雨小一点了,王清河打开车门,正要下去,手腕一紧。她回过身,看见了金隶清澈的双眸,浅色的两片琉璃中是再也不用掩饰的担忧:“北渚,你骗过我很多次。”
陡然听到金隶叫自己的名字,王清河心头一跳。没来由的想起离开玉昆那天,大夏龙雀被曾经来到玉昆的一个继承人守着,那个继承人已经化妖类魔,格外难对付。
她和金隶拼尽全力才取到,两人都是伤痕累累,浑身是血。王清河的伤还要重些,她莲青色衣裙沾满血污,怎么也变不干净,躺在金隶怀里气若游丝。
那时金隶已经二十岁,眉眼青葱隽雅,眸子里全是绝望破碎,因为他的神明受了重伤就快死去,而他什么办法也没有。
王清河要他当大祭司,要他挑起术族的重任。年轻且俊朗的少爷神情悲戚,晶莹的泪珠从他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滑下来,悬在瘦削的下巴处,滴在北渚脸上,烫得她那片皮子都快掉了。
“我只要你活着,我只要你活着——”少年没有声嘶力竭的大喊,他只是固执的重复这句话,仿佛要在心中印下烙印。
“金隶,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死而无憾。”
少年紧紧抱着北渚,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手指扣得那样紧,陷进了北渚的肉里,仿佛怕被人抢走似的。他浑身轻颤,眸子却那样坚毅,他望着北渚,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北渚就消失了。
“那我陪你一起死,我去找你,你回金照山,我就爬上数万玉阶,你去往森罗,我就翻遍每一座地狱,北渚,北渚,我去找你,我一定去找你。”这是少年第一次直呼北渚的名字,每一个字从心底溢出来,都载着重若泰山的情绪。
冰凉的手扶上少年的脸,温柔拭去少年脸上的泪珠,神明发出一声叹息:“傻瓜,我怎么会去往森罗?我也不回金照山,我要去凡间,只要你乖乖听话,成为最好的巫族大祭司,我就来找你。”
“一言为定,我等你,如果你不来,我就去找你。”
少年字字铿锵仍在眼前回绕,王清河数次午夜梦回,总会梦见那双破碎又期盼的眼神,他直勾勾望着北渚,身后是无限绵延的黑暗,身前是此生唯一的光。为了那道光,他愿意在黑暗中独行多年。
王清河还在出神,金隶已经解开安全带,俯身过来拥住她。少年长大成人,昔日瘦削的身体拔高变壮,虽然在衣服携裹下,看着仍然瘦削。但两人一接触,王清河就感觉到了那有力且流畅的肌肉,毫不夸张,但很有力量,给足了她安全感。
作为战神之女,除了自己的父母,王清河从未在其他人身上体会过安全感。这种感觉很奇怪,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在慢慢烧起来。
“北渚,事情办完后,我有话对你说。”
很快,接王清河的车来了,是江兴临时安排的。雨已经小了,不用撑伞,王清河红着脸下车,突然又猛地冲上车,在错愕的金隶嘴角印下浅浅一吻。她眨着眼睛,那里面盛满了细碎的星星:“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说罢,衰神的一把老脸终究是挂不住,以最快的速度下车,来到江兴准备的车上,飞驰而去。
眼看着王清河的车消失在街角,金隶才回过神来,他表情有些呆滞,伸出手摸了摸嘴角,似乎仍然能感觉到滚烫。金隶忽然笑了,心中最紧绷的弦终于松懈。
他最初察觉到自己对北渚的心思的时候,心里是十分厌弃的。北渚是高高在上的神明,遗世独立,而他只是忘川河中的一只恶鬼,罪孽缠身。他自认为自己亵渎了神明,所以有一段时间,他不敢和北渚接触,他怕自己的心思会越长越大,会逐渐畸形。
可金隶没有想到,即便他有意疏远北渚,他的心思还是日益增长,似火燎原,如水泄地。邪念越来越深,没有半点消减的意思。他拭了很多方法,都没有用,甚至每次邪念升起的时候,他会在身上划上一刀。
金隶想过离开,他已经不单纯了,他的神明已经被他在心中亵渎了很多遍。但他又想陪着北渚,于是金隶学会了忍耐,纵然他心中翻江倒海,纵然神明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的心,他从不表露出来。
他要把自己那些腌臜心思藏在最深最深的地方,他的心中邪念丛生,但他至少可以保持身体是单纯的简单的甚至是义无反顾的陪伴着神明。
后来神明消失了,消失了很多年,金隶的心思没有半点偃息,在他心中最阴暗的角落悄然生长,他想要更多。也就是这个时候,金隶渐渐和人接触,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叫□□,他将尝试着去爱神明。
他其实很害怕,害怕神明会大声斥责他,会厌恶他的腌臜心思,他原本打定主意永远也不说出来。他愿意待在神明身边,以朋友以忠仆。可他和神明接触,他那些心思就藏不住了。
金隶笨拙但真诚的表达着自己的爱意,他要说出一切。如果神明接受,他将永生永世守护神明,以爱人。如果神明拒绝,他也将永生永世守护神明,以朋友。
好在,他的神明也爱着他。
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金隶驱车回到金家别墅,各术家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但别墅仍然闹哄哄的,手臂上缠着红绸的人在四处捉拿术士,那是金隶在清洗金温文的人。
从今以后,金家的所有命脉将握在金隶手里,金温文还是长老,但他不在拥有任何势力。
大厅里没什么人,老族长的房间在二楼,那里守着很多人,手臂上都挂着红绸,看见金隶来,毕恭毕敬的点头示意。
金隶微微颔首,走进房间,老族长已经坐了起来。他穿上蓝色丝绸睡衣,身上每天都有护工打理,每天也有专业的人给他按摩,所以他身上的肉还很匀称,霜发一丝不苟,看上去不像是沉睡十年的人。
窗帘开着,金泽浑浊的目光看向那里,正好能看见院子里的混乱一切。
“使者呢?”
“她在忙。”
金隶的态度很冷淡,他双眼静静的看向窗外,里面情绪淡然,仿佛那场变动不是他策划的。
“小隶,你怎么不叫我?”老族长真的已经很老了,百年前,他已经是个鹤发老人,如今更是老得不能再老,露出的皮肤全是深刻的皱纹,就连森林里最古老的树皮也比他光滑一些。
金隶没有答话。
空气默了几秒,外面又飘起零星的雨滴,金隶静默原地,心中却在想,王清河有没有带伞,要是淋雨会感冒的。
“我知道,”老族长的声音很沙哑,几乎都快发不出来了,他下意识的伸向床头柜想喝水。他以前还醒着的时候,那里总是放着一杯温水。
现在他常年睡着,房间里根本就没有水。
金隶终于动了,他下楼去接了杯水来,放在老族长手里。老族长常年睡着,握着水杯的手臂剧烈颤抖,水面跟着摇晃。他艰难的抿了口水,金隶把水杯取回来,放在了床头柜边。
“我知道,你还记恨我,记恨我舍不得给你用华阴令,眼睁睁看你受苦。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因为,巫族根本就没有华阴令。这件至宝,早在几百年前遗失了。金隶,不是我不救你,而是不能救你,为了巫族的威望,我也不能告诉你真相。”
“原来是这样。”
老族长觉得奇怪,金隶的反应太平淡了些。他可为此受了这么久的苦,就算是今天,那只恶鬼也还寄居在他身上,他难道不恨吗?
其实老族长有些怕金隶,并不是害怕,而是忌惮。他这个小孙子的情绪太少了,他这样苛待,下人这般欺辱,他都半声不吭。就是脾性再好的人,也该黑脸了。除非,他完全不在乎,甚至是,完全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这些人行为在他看来,都是跳梁小丑。
“也罢,都是陈年旧事,不提也罢。金隶,当初是我看错了,熙鸿并非最合适的巫族继承人,你才是,你心思敏锐,又善忍耐,更难得的是,你不会受外界影响,你很专注,金隶,我的孙子,你才是真正的巫族大祭司。”
金隶并未答话,只是冷冷看他。
老族长又将目光看向窗外,沉默半响才道:“对,这些年来,我都是装的,我仍然忌惮你,或者是,忌惮你和你身体里的鬼。熙鸿死了,只有你才能成为巫族大祭司,即便那些年你很安分,一点错都没犯,但是我,不允许半点危害巫族的事情发生。”
“所以你选择假装成为植物人,让我放松警惕,好在暗中监视我。”金隶默了一会儿:“江兴是你的人?”
现在想来,十年前老族长突发疾病变成植物人,他身边莫名其妙就多了个江兴,属实可疑。这些年,金隶的一举一动,。
“不错,但是那小子只给我递了一段时间的消息,后来说什么也不干了,我就把他舍弃了。毕竟棋子和眼线,在金家甚至是术族我都多得是。”
“族长好计谋。”
老族长眉梢一挑,似在回味金隶疏远的称呼:“事关重大,我不得不设防。但是金隶,你还是成功了,不是吗?即便我睡着,你还是谨慎的布下了阵法,就算我醒过来,也离不开这个房间。现在整个金家都是你的囊中之物,金隶,我想和你谈条件。”
“你没有筹码。”
“你是我的孙子,这就是筹码。”
这一次,金隶没有答话。
“我对你处处设防,不过是怕你身体里的恶鬼发难,如今看来,你已经完全驾驭他了。那我就不用担心了,金隶,不管是谁当大祭司,对我来说都一样。只要对巫族有利,不管是谁,我都能接受。只要你保证不做出对巫族有害的事情,我可以把金家完全交给你,但是如果你做对金家有害的事情,我就是折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和你拼一拼。”或许是这段话太长,金泽说完,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巫族就有这种重要?”金隶忍不住问。
“此乃天命,与生俱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无法保证。”金隶毫不思索就回道:“做了这么多年的大祭司,只是为了等一个人,现在她回来了,我也没必要守着这个位置了。”
老族长双目圆睁,没想到会以这种理由拒绝。他厉声道:“竖子!你成为大祭司乃天命所归,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拒绝这个位置,金隶,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孙子,你是忘川河中的无名鬼,那个女人就是被金照山遗弃的衰神罢?她有什么资格?你乃大祭司,你联系着金照山和人族,想要什么女人没有?比她好看数倍的女人一抓一大把。”
对于金泽来说,巫族是他的全部。为了巫族,为了金照山,他可以舍弃一切,卧薪十年不在话下。他的妻子,儿子,孙子,都是为了巫族的荣耀而存在。所以他厌弃背离金照山的三子金华清,他对金照山不敬,他说妖鬼在五行当中,应该与神同位。
笑话,天大的笑话,他金泽一身磊落,为了金照山殚精竭虑,怎么教出这么个逆子来?
金熙鸿死了,只有金隶能继任大祭司,可他是无名鬼,他那可怜的从未见过人世的孙子早就化为了一缕孤魂。
那就让金隶成为大祭司罢,只要他愿意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待在大祭司的位置上,为巫族,为金照山,发光发热。他就可以对无名鬼视而不见,假装他就是自己的孙子。
可无名鬼偏偏不愿意。
无名鬼心中没有天下,没有荣誉,只有一个被金照山遗弃的神祗。
真是可笑。
可笑至极。
一缕红线从老族长体内延伸,看似缠倦柔弱,却穿过了金隶的胸口,一圈圈缠在他的心脏上。金隶手臂上的黑色符文又显露出来,可是这一次,无论他用什么方法,那根红线都稳稳当当的刺在他身体中。
老族长伸出枯手,在红线上轻轻拨弄了一下,金隶的心脏立即像被人揪住似的,剧痛令他浑身轻颤,半跪在地,额上冒出密密细汗。
“此乃连枝绳,昔日巫族长老们担忧族中出现叛徒,特设此咒,它将我的命和你的命连在一起,金隶,我曾授你浑身修为,只有这一招,我未透露半分,就是害怕走到今天这一步。金隶,如果你不答应,我会杀了你,当然,我也活不了。但是我半截身体都已入土,死不足惜,你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啊。”
猩红且纤细的丝线在微凉的空气中微微颤抖,像是毒蛇诡异的杏子。
剧痛一次次碾压金隶的身体,他手臂的符文颜色越来越深,脸色惨白,缓慢的起身,望着古老而倔强的老族长,说。
“你信天命,因为天命给你了荣誉地位和财富,可我睁开眼就被关在冰冷的忘川河中,河水像刀子,一次次拉锯着我的身体,我终于从那里逃出来了,可我遇到的人们,又是怎样对我的?老族长,天命公平么?”
金隶阖上眼帘,脆弱的眉眼像是精巧的瓷器,根根分明的眼睫微微颤抖,忽然,他睁开眼,那里面的破碎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笃定,仿佛有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倒映在那浅色琉璃中。
“我只信北渚,因为我的一切,都是她给的。”
两人目光相接,都毫不退让,空气在那瞬间变得很轻很轻,沉甸甸的目光像是锋利的刃,还未出鞘,那按捺不住的杀气便溢了出来。
长久的对峙中,年迈的老族长突然明白了金隶为什么这么做。无名鬼也有信仰,只是和他的信仰不一样,两人各为其主罢了。
“嘭嘭嘭——”门外突然响起剧烈的扣门声。
房间中对峙的一老一少回过神来。
连枝绳还留在金隶体内,但他神色以恢复如常,那随时可要他性命的咒法好似不存在,他道:“进来。”
门豁然打开,露出江兴着急的脸,他率先看见那根诡异的红线,牵扯在上一任和现任大祭司身体中,但他还是聪明的分清了轻重缓急,知道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
“隶哥,王老板不见了,我们的人失去了她的行踪,长城的人没有和她会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