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外面日头晒得厉害,女学里也放了假,念莜坐在芸窗前梳妆。香芸用簪子取了些胭脂,在手心抹匀了,仔细地帮念莜均匀地涂抹在脸上。一边涂着,一边不免笑道:“姑娘这脸,比那胭脂颜色不知道要好多少,涂抹了这脂粉,倒是污了姑娘的好。”
这话倒也没说错,念莜的肌肤真是如雪如玉,吹弹可破的娇嫩细腻,再美的胭脂也描绘不出她这般的好给付。
念莜听了,笑而不语。
她虽然长得好,还是要随了同窗的姑娘家们一起涂抹胭脂的。
这个道理,年幼的香芸自然是不懂的。
她以前也不懂,如今重活一世,却是懂了。
依仗着娘胎里带来的那点姿容而独立特行,总有一日,会栽个大跟头。
这边香芸正帮她匀着胭脂,忽而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待到那人跑进来了,却是带草,红扑扑的脸蛋儿上犹自带着汗珠,正在那里气喘吁吁地要说什么。
香芸不由得笑骂道:“也是长了一岁,合该稳重些,怎么如今越发毛躁了。”
谁知道带草却终于扶着椅子捂着胸口,喘着大气说:“出事了,三少爷骑马的时候,马儿受了惊,窜进了山里去,摔下来了”
念莜一听这话,顿时心头大惊,不敢置信地道:“摔下来了,人呢现在如何了”
她明明给他找了好马,又专托萧子珩找了一个会功夫的马奴,怎么好好的竟然还是受惊落马了呢她明明嘱咐过他,山路崎岖,骑着马经过山的时候要小心,他怎么还是落马了呢
念莜只觉得仿佛兜头一盆凉水洒下来,把她浑身上下浇个冰凉机关算尽,她依然没办法改变念锦的命运吗
如果她未雨绸缪如此为念锦费尽心思,念锦依然逃不过那瘸腿的命运,那她呢,她又会如何
她猛然间又想起那萧从云,萧从峻,还有萧子珩,难道说,她这辈子,还是会嫁入萧家,重蹈前世覆辙
念莜想及此,后脊梁骨那里泛起一股冰寒之气,直蹿向头皮处,使得她浑身几乎无力地瘫软在那里。
“念锦,念锦到底如何了”她怔怔地倒在椅子上,喃喃地这么说。
香芸等人见她脸色惨白手脚发颤,只当她是太过担忧弟弟了,忙喊人递过来茶水,赶紧哄着道:“姑娘,姑娘你别吓我们,三少爷只是坠马而已,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或许根本没事,你可不能倒下”
念莜听到这话,努力地点了点头,她使劲地咬唇,几乎把唇咬出血来。
“我知道的,他一定会没事的,他骑得是通人性的好马,身边又有安奴伺候着,一定会没事的”安奴是萧子珩所寻来的那个马奴。
就在这个时候,念莜母亲也跑过来了,她也是吓得不轻,由几个侍女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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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奔到了念莜这里,便对着念莜劈头大骂道:“你这个丧天良的,偏生弄了个什么马来让你弟弟骑,看他如今出了事,我后半辈子可去靠谁”
说着间,便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念莜呆呆地坐在那里,挣扎着用那虚弱无力的腿脚站起来:
“母亲,你也不必骂我,若是念锦出了事,我就用我的命来赔。”
不是这样的啊,她早早地为念锦找马,是因为她真得没办法阻止念锦让他一辈子不碰马,只好防患于未然,可是没想到,他依然坠马了。
她重活一世,是想改变曾经的那些遗憾,难道这都做不好吗
如果念锦真出事,她继续这么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念莜想及此,不由得浑身都如落水的鸡迎风而立般,瑟瑟发抖,上下牙也止不住地发出相撞声。
她怕,真得怕念锦出事,也怕机关算尽,依然无法改变她和念锦的命运
念莜母亲还在一径苦恼着痛骂念莜,这个时候念悦和月娇都过来了。她们如今信服念莜,什么事都是和念莜商量的,如今见念莜被骂,自然是向着念莜,挡在那里不让宁氏打骂念莜。
宁氏也是急了,指着念悦和月娇道:“我打骂我自己女儿,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拦着”
这话说得念悦和月娇都有些恼了,月娇也就罢了,并不敢说什么,念悦却是冲过去道:“这是我堂妹,做堂姐的护着堂妹,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再说了,一支笔写不出两个何字,难道我还成外人了不成”
宁氏看念悦敢和自己呛声,自然是气得不行,恰见周围一圈人,个中就有念悦母亲二太太冲过来拉扯念悦。
宁氏指着二太太骂道:“且管管你这女儿吧,我这做长辈的教训女儿,她也来张口说话”
二房是庶出,在大太太和宁氏面前总觉得矮人一等的,不过如今见宁氏指着自己鼻子骂,也是皮笑肉不笑地来了一句:“依我说,念悦说得也对啊,纵然是念莜有什么不是,到底也是何家的千金小姐,年纪也不小了,到了娶亲的时候了,哪能这么没脸没面劈头就骂,再说了,咱们上面还有老祖宗呢。”
这话宁氏可不爱听了,她竖着眉就要和二太太吵,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一个威严的声响。
“这是都当我已经死了吗,竟然闹成这样”说话间,老祖宗在珊瑚如意和大太太的扶持下踏进了屋,后面还跟着玛瑙琉璃并其他几个大房的媳妇。
宁氏见老祖宗来了,终究是不敢再放肆,她也只好随着二太太等人去拜见了老祖宗。
老祖宗连看都不正眼看她,径自来到了念莜身边:“念莜,往日里看你是个有主心骨的,如今看着也是不争气。你弟弟不过是从马上摔下来,当得什么紧,往日里那些男人家练武,难道连个摔打都经不起,看你就吓成这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