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莜听着这话,越发笑道:“以前是以前,以前到底年纪小,凡事无所顾忌,别人也不会怪什么,可是如今年纪大了,自然合该知道些规矩。”
一旁冯嬷嬷见此,笑着打趣道:“怕是少爷也觉得如今都大了,再不好如小时候那般胡闹吧。”
念莜话说得含蓄,是不好挑破这一层,冯嬷嬷便做这坏人,把念莜话里的意思点透了。
盛楠听得这话,咬了咬唇,显然是有些不高兴,越发噘嘴,转首娇声对自己哥哥道:“哥哥你瞧,念莜姐姐如今倒是对我说这种见外的话了”
盛越听微看了眼念莜后,架上的小盒子,翻开那个小盒子里的珍珠攒花,会戴在头上,夸赞一番。
母亲一看盛楠喜欢,便会主动说要送给盛楠。
而这件事,便是念莜少女时期最无法原谅母亲的一件事,也是造成她和母亲后来多年不和的最初缘由。
那个曾经懵懂又天真的念莜,无人重视悄悄地绽放在角落的念莜,她其实也是盼着能在晦涩的年华里绽放一点属于自己的光彩,也希望别人能看到站在念慧身后的那个自己。
她把这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自家嬷嬷自制的珍珠攒花上。
这是可笑的幼稚的,却又是可悲的。
念莜其实生得十分好看,在她长到十五六岁时是燕京城里打着灯笼都难找到的绝色,后来太后娘娘见了她都不由得夸了一番,拉着她的手不放开的。
可是十二岁的念莜生在何家,跟在念慧身后,不善言辞,衣衫简朴,不喜和人来往,便是偶尔间有人对这小小姑娘投以惊艳的目光,也会很快被那个端正雍容转移了注意力,是以念莜竟然是自卑的。
那个时候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生得好,却以为可以用一朵珍珠攒花来让自己绽放出些许光彩。
到了这个时候,那朵珍珠攒花到底价值如何,以及到底有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别致动人倒是不重要了,最关键的是这朵珍珠攒花给了十二岁的念莜信心和希望。
她每天都会摩挲好几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连在头上戴一下都不舍得,只希望着到了皇家宴席那天戴出来,让大家大吃一惊。
可惜这只是一个梦而已,这个梦很快被她自己的亲生母亲打碎了。
就是在这么一个古枫树开的如火如荼的深秋里,她的表妹拿走了她不舍的戴一下的珍珠攒花,大刺刺地戴在头上,娇笑着问她这样好看吗
她当时是一下子就懵了,险些就哭出来,嘴唇哆嗦着,最后还是忍下了。后来跑过去质问母亲,为何要如此,拿着她的东西送给表妹,连问都没问一声。
其实念莜知道,自己分内的一些好东西,家中分的上等布料燕窝等,全都拿去送给了外婆家,这位表妹是颇受疼爱的,其实最后都孝敬到了这位表妹头上。
这些念莜都可以不在乎,可是为什么要连她最心爱的珍珠攒花都要拿走呢
念莜流着泪质问母亲,母亲却觉得颇为无辜:“不过是个珍珠攒花罢了,能值几个银子,我看着这个很是好看,便想着给了盛楠多好。你是盛楠的表姐,以后盛楠是自己的弟妹,你总是要对她好,区区一个攒花,难道还能要了你的命”
我看着这个很是好看,便想着给了盛楠多好
这句话成为了念莜心底的一根刺,怎么也拔不去,让她至死都没有原谅自己的亲生母亲。
世间之物有千千万,为什么她觉得好看的,就一定要给盛楠难道她觉得好看,自己就不会觉得好看吗
盛楠喜欢,难道自己就不会喜欢吗
这个母亲,为什么看到好物事,下意识地就是要送给盛楠她有没有想过她的亲生女儿正是十二岁,眼瞅着就要长大了,到了小姑娘臭美的时候了
就在念莜沉浸在这往事中时,一旁的盛越安静地望着小小的念莜,十二岁的念莜白净秀美,站在艳丽如火的红枫树下,犹如一朵悄然绽放的白雏菊,美得低调清淡,平和雅丽。
可是就在这小小姑娘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倒映出了沧桑和无奈。
盛越微微拧眉,疑惑地望着念莜道:“念莜,怎么了”
念莜的思绪从回忆中被拉回现实,她转首看过去时,却见盛越温和的眸子里泛着怜惜,就那么柔和安静地望着自己。
这是一个水样的男子,当他用这样疼惜的目光望着自己时,自己心底深处的陈年老伤仿佛也被抚平了一般。
念莜对着盛越轻笑了下,却是想起了她要找盛越谈一谈的事情。
关于自己弟弟念锦不想在官学读书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