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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澹小朋友在妈妈肚子里闹腾翻天,出来后倒是老老实实很乖。基本上就是顶着一张白白嫩嫩的脸一睡睡一天,不哭也不闹,可爱的让人咋舌。

明瑟在身边一群高级营养师的围绕下,身体也恢复得很快。

她怀孕的时候敏感多思,总是动不动就掉眼泪,席沐白问了医生,怕她有产后抑郁的倾兆,尽可能陪在她身边。

其实明瑟不太有,看着宝宝,她的心情总是很满足舒适。

程砚和文颂大包小行的来探望,见到孩子新奇地挪不开眼,伸手轻碰时都怕碎了。

廷瑶更是一天到晚围着宝宝打转,时不时戳两下小宝宝的脸,惊喜道:“他在吐泡泡哎!”

柳诗诗嫌弃地拍开廷瑶的手,告诉她小孩子的脸不能戳。

她盯着宝宝左看右看,同明瑟肯定地点点头:“长得要跟你像一点。”

这话是真,席遇澹皱巴巴的五官稍微长开一点之后,并不像席沐白的五官那样带着点锐利薄情的意味,眉宇之间,要更加柔和,嘟着嘴笑一笑时,萌化人心。

席沐白碰碰儿子的鼻子,笑:“还挺会长的。”

明瑟怀孕的时候,在家待得烦闷,是以身体一好起来,就开始重整画廊。7K妏敩

又一年九月到来的时候,画廊原本的店面略小了些,明瑟另寻了一处地址,连着一段时间都在忙装修搬东西的事。

等到她彻底忙完,帝都市进入冬天。

从画廊出来的时候,席沐白的车已经在外面等她很久了。

她走过去,打开车门,听到席沐白在后座正在和宝宝椅里的小遇澹说话。

他手机上是和她的聊天界面,按着语音,语气循循善诱:“宝贝,快说想妈妈了,要她快点出来。”

小遇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口齿不甚清晰,一个字拆成两个音磕磕绊绊。

明瑟听着都不忍心,说席沐白,你能不能别为难人。

席沐白按灭手机,笑着过来拢她的手:“我这不是教他说话吗?”

小遇澹摇摇晃晃地张开手臂,软软糯糯喊妈妈。

回到家吃完饭,席沐白去看了一眼睡着的儿子,回到主卧发现明瑟还在为画廊重新开展的事和别人打电话。

他倒了杯水,坐到她旁边,慢慢喝着。

明瑟打完电话,才后知后觉旁边坐了个人,且一杯水都快见了底。

席沐白放下杯子,淡笑着问:“打完了?”

“嗯。”她有些奇怪:“你在这坐着干嘛?”

席沐白手撑在桌上,支着脸,说:“我在想自己是不是还没空气存在感强烈,坐这么半天你都没发现我。”

明瑟从这话里莫名听出了些吃醋的意味,弯弯唇乐了。

她还没乐两秒,席沐白手伸过她臂下,把人环着抱到自己身上问她:“笑什么?”

明瑟非常识相地投怀送抱,勾上他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下:“和你在一起开心呀,不能笑吗?”

“嘴这么甜?”席沐白抵上她鼻尖:“晚上是喝蜂蜜了吗?”

说着,他探进她口腔,抱着人往床边走。

月色寸寸西沉。

结束后,明瑟看了眼窗外天色,觉得有些饿,于是问身后人:“你饿吗?”

席沐白握着吹风机给她吹头发,闻言按停:“想吃什么?”

这个点,林叔和家里其他人都睡了,明瑟拉着席沐白,蹑手蹑脚地下楼梯。

他勾过衣架上的围巾和羽绒服,把她包的严严实实,一丝风不透,才放心的带着人出门上车。

时近午夜,开出别墅园区,帝都是不夜城,仍然有不少店铺灯火通明着。

车子随意找了个地方停着,席沐白和明瑟下车,走进夜市里。

明瑟最后吃得肚子撑撑,倚在席沐白身上走,他手里还拎着一堆东西。

席沐白一手扶着她腰,笑问:“吃饱了?”

“不吃了不吃了。”明瑟连连摆手,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未来一个月我都不想再来这里了。”

席沐白被她逗笑,低下头靠到她耳边,热气微微撩耳:“那可不一定,毕竟晚上费力气。”

明瑟狠狠拽了下他的围巾:“怪谁你心里没点数吗?”

席沐白随着围巾下坠俯首,正好贴到她额头上,笑容在寒冬里暖融融的,压着声音说:“怪我,下次研究研究怎么能让你不累。”

明瑟没办法泰然自若地跟他当街讨论这个问题,掐了把他腰间肉没说话。

被掐的人丝毫没有悔意,反而在夜风里笑意满满。

这样胡闹的时候并不多,大多数日子,席沐白和明瑟还是会互相规整作息,在夜色深晚之前睡去,过平淡而温馨的生活。

小遇澹也不如平常孩子那样爱在夜里哭闹,乖的不像话,好像是能体会妈妈从前的辛苦一样。

明瑟每天回到家,开门就能看到一个奶团子敏锐地回头,跌跌撞撞地向她扑过来。

她蹲下来亲亲儿子,而后耐心的听他奶声奶气讲自己今天跟着早教老师学会了哪首古诗词。

他还小,学的是最简单的,在妈妈怀里摇头晃脑地背“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明瑟抱在他坐在秋千上微微晃着,面前一院茉莉花香浮动,小孩子像本十万个为什么,瞪着乌黑浑圆的大眼睛:“妈妈,为什么望明月,会思故乡啊?”

那阵子是初夏时节,席沐白在南城出差,明瑟听到儿子的这个问题,下意识抬头望月亮,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席沐白。

她想了想,认真地给席遇澹解释:“宝贝,你想爸爸吗?”

“想。”小遇澹重重地点头。

“月亮只有一个,你抬头看得到,爸爸也看得到。爸爸看到月亮,就会想到我们也在看月亮,这就是思故乡啊。”

小遇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看到月亮,也能想到爸爸。”

明瑟笑:“对。”

她轻捏儿子的小手:“妈妈再教你一句诗,叫“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是什么意思啊妈妈。”

“意思是说,即使两人身处天涯海角,但赏的,是同一轮月亮。”

明瑟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小遇澹最先反应过来,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按下去开心地喊了一声:“爸爸!”

那头席沐白问:“妈妈呢?”

“在这,”明瑟低头凑近手机:“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席沐白的声音从手机里通过磁波传过来,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大概是因为,我突然之间察觉到有人在想我,所以打电话来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

“爸爸你好聪明!”席遇澹瞪大眼睛:“我和妈妈刚才还在说你。”

“说我什么了?”

“妈妈说,我们和爸爸看的是同一轮月亮,所以看到月亮,也能想到爸爸。”

小孩子的声音奶声奶气,又一板一眼认真地说,席沐白在南城酒店里的喷泉边,忍不住笑出来。

合作伙伴从宴会厅里出来,见他在打电话,想走过去和他聊聊。

还没开口,席沐白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对他摇了摇头。

而后,他便看见那在商场上手段雷厉风行著称的男人,眉眼温柔带笑,对电话那头说:“那告诉妈妈,我看到月亮,也在想她。”

——

席沐白没在南城待很久,处理完事情后,即刻买了机票回去。

下了飞机,手机里有一通明瑟的未接电话,他再拨回去,对面已经关机。

回到家才知道,明瑟已经坐上了飞往纽约的飞机。

纽约有个奢牌,想和她联名,用她前段时间的一副油画为主题设计衣服图案。

这一系列衣服的发售时间原本是定在下个月时装周,但由于种种原因,时装周活动提前了,衣服的发售也随之提前。

明瑟作为设计者之一,自然要出席。

席沐白赶着回来,却没能见到妻子。

席遇澹的幼儿园也毕业放了暑假,只等着九月小学开学。

除去一些必须要学的课外班,剩下的时间,小遇澹偶尔被廷瑶带去公司。

席沐白从会议室里出来,听到唐樱说小公子和廷瑶小姐在休息室等着。

时间近下午六点,这个点,正好带他们吃晚饭。

席沐白到休息室的时候,廷瑶和席遇澹正吃着小周送过去的零食吃得很欢,一看就知道没有肚子吃晚饭了。

他把两个人拎出来,小遇澹倒是很有骨气,连忙站出来说是自己要吃的,不怪小周叔叔。

小孩子唇红齿白的,眼唇和明瑟像了七八成,神情和眉鼻像他,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承认错误。

席沐白牵着他的手,带上廷瑶下楼。

经过一个透明会议室时,他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驻足。

廷瑶疑惑:“二叔,怎么了?”

小遇澹顺着爸爸的目光看过去,大眼睛一亮。

里面坐着两个女人,面对面地说话。

年长一些的那个注意到了会议室外面的席沐白,连忙出来有些紧张的问:“席总,您是有事找我吗?”

席沐白微抬下巴:“里面那是哪个部门的?”

“她是今天来面试财务助理的。”hr听到这问句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席沐白,心想难不成是看上那姑娘,可她不是听说总裁很爱夫人吗?

“和其他的面试者比怎么样,打算录用她吗?”席沐白问。

hr内心思忖着,老老实实回答:“今天是终面,一共有三人,我们招聘需要两个财务助理,她和其他两位比实践能力上稍微逊色一点。”

说完,hr又觑了一眼席沐白的脸色,张口想再找补两句。

席沐白抬手叫停,淡笑:“Offer发给她。”

“那其他两位?”

“也发。”席沐白说完,收回目光抬脚离开。

廷瑶满肚子的问号,皱着眉准备质问她二叔,话还没出口看到席遇澹就晃晃她的胳膊,一口贝齿可爱:“姐姐,里面那个姐姐身上穿的裙子是妈妈设计的,你看那个花纹是之前妈妈的油画作品。”

廷瑶恍然大悟。

他们还没走远,这话顺着飘到hr的耳朵里。

她回头看了一眼会议室里的女孩,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席沐白走出公司,天色还早,京都的夏季白日很漫长,夕阳蛮横的挂在天边,金色流光。

廷瑶坐进车里,和席遇澹乖乖系好安全带。

车子久久未动。

廷瑶探头到前座:“二叔?”

席沐白回过神,扣在方向盘上的食指微动。

“席遇澹,”他笑了下,问坐在后面的儿子:“想见妈妈吗?”

“想见妈妈。”

“二婶不是在纽约吗?”廷瑶问。

“嗯。”席沐白说:“我们现在去机场。”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如果睹物思人,共此时不如,共此地。

为期一周的时装周结束,明瑟去了段声在日记里提到过的酒吧。

段声那时,在这个酒吧里遇见顾蔚,拿奖成名。

她订了第二天的机票回国,从时装周的浮华场中出来,只是想来看看段声曾经工作生活过的地方。

时间不算晚,酒吧刚营业,人不算多。角落的台子上有个红发女歌手弹着琴唱歌,声音慵懒,旋律暧昧,抬眼时眼眸狭长蕴着万种风情,明瑟一瞬间有些恍惚。

她端着酒,静静听女歌手唱完那一支曲子。

一曲终了,明瑟手中的酒杯也见底。

她微微有些醉意,手肘撑在吧台面上看女歌手准备下一支歌。

女歌手所处台子的斜对面是酒吧玻璃木门,开合的一瞬间,明瑟蹙蹙眉,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酒吧的桌椅都是黄铜质,木桶片装饰,灯光金黄昏暗。

门口走来一个人,白衣黑裤,休闲装扮,三分含笑深情眸。

她眯起眼,仿佛时空错乱,扭曲到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时过境迁,人是物非。

席沐白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瞥了眼桌上的空酒杯,手撑到她身后桌旁,低下头和坐在高脚椅上的她对视。

他还是一如既往纵容温柔的口气,将她耳边碎发拨到耳后:“喝酒了?”

吧台顶的射灯透过他的睫毛照到她脸上,被割裂成细长条形状的光斑。

女歌手开始唱新的一首歌。

她手指勾上席沐白的领子,仰头吻他。

她想起从前,想起在纽约共看的第一场初雪。

那时她满腹心事,却仍然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因为他用心准备的一盒饺子感动。

外面风雨琳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

原来从很久以前,她就希望自己的每一寸时光都和他交织。

她该知道,爱是记忆,是感受。

或者更具象点说,是席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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