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时欢留下来吃饭,她给老爷子煮了海鲜粥，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周云卿。

今天周云卿没下来，却也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你自己端着,王妈呢？”周云卿说道。

时欢把砂锅放到餐桌上,“王妈在准备别的菜,我没让她拿，端个东西而已,没什么的。”

周云卿看着她，莫名叹了口气,“你是个好孩子,之前是我对你有偏见。”

她态度转变的快，时欢还有点不适应。

不过看样子,她应该还不知道姜司眠已经提了离婚。

时欢内心十分平静,她说,“您先歇着吧，我去厨房看看。”

晚餐期间,一家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彼此很有默契的没有提白天周家那些人的事情。

姜司眠和时欢掩饰的都很好,没有人发现异样。

按照规矩，今晚应该在老宅留宿，姜司眠罕见的拒绝了。

她开车把时欢送到雀屏山，说了句‘早点休息’，就准备走。

自从提了离婚，她对时欢就像陌生人一样,不,确切说,是从白悠然回来后开始的。

时欢总觉得不至于这样。

“姜司眠。”眼看她要走,时欢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姜司眠回头看她，“什么事？”

时欢想了想，问道，“离婚了还能做朋友吗？”

姜司眠盯着她看了半晌，说了句让时欢很难忘的话，“她会不高兴。”

太伤人了。

时欢红了眼睛，“那你今天在老宅护着我干什么，反正他们动手打的是我，跟你也没关系。”

姜司眠说，“你没签字一天，都还是姜家的人，我要脸。”

好一句我要脸。

所以相处这么久，就算没有爱情，朋友之情总有一些吧？结果到头来都是因为一纸协议。

像是终于看透了她一样，时欢忽然有些失望。

姜司眠走了，留下时欢一个人住在这偌大的别墅里。

夜里外面又开始下雨了，伴随着电闪雷鸣，时欢有点害怕，心里没来由的恐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凌晨两点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在房间响起，把好不容易有点困意的时欢惊醒了。

“喂？”

“时小姐，你赶快来一趟医院吧，老太太不行了！”

护工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欢有一刻的怔楞，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联系上的小宋，一直到医院的时候，大脑都是空白的。

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开始抢救了，时欢问护工，“怎么会突然这样，上次我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声音很大，颤的也厉害，尽管知道和护工没关系，但还是忍不住对她发火。

护工脸色发白，“晚上临睡前老太太非要起来剥橘子，她说你喜欢吃，我不让她起来，好说歹说劝住了，谁知道她半夜趁我睡着的时候自己起来了，然后从床上摔了下来，我醒来的时候，她头着地……”

后面护工说了什么，时欢全部都没听进去，眼泪争先恐后的往外涌，止都止不住，心脏被攥的生疼，灭顶的恐惧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小宋也红着眼睛，她搀着时欢在椅子上坐下，“时欢，时欢你别这样，奶奶会没事的，只是摔了一下而已，她会没事的……”

icu的大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谁是病人家属？”

时欢听到声音，赶紧走了过去，强忍着眼泪，问道，“我奶奶怎么样了？”

医生面露沉重，“很抱歉……”

时欢愣愣的看着他，声音抖的不成样子，“抱歉什么？你们医生的职责不就是救人吗，为什么不能把她救回来？！”

她不想听到抱歉这两个字，奶奶怎么可能会离开她，她这次拍完戏回来就想好好陪着她的，如果可以的话，她明年一年都可以不拍戏陪着她。

可老天爷这点时间不愿意留给她！

时欢看着他们把白色的布盖在奶奶身上，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脸，她疯了一样扑了过去，想要把白布扯掉，却被小宋死死从后面抱住。

“时欢，时欢你冷静一点，奶奶太累了，她想要休息，你让她安安静静的走吧……”小宋哭的什么都看不见了，还紧紧抱着时欢，生怕她情绪失控。

时欢身体软的根本站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医护人员把老奶奶的遗体推走，然后慢慢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快到时欢连奶奶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离开之前还想着给她剥橘子，她却来不及看她一眼。

时欢瘫软在地上，浑身的力气好似都被抽干了，她没有再大哭大闹，只呆呆的盯着某处出神。

或许是她的样子太过吓人，按照正常情况，医生本该交代两句就走的，但是这个抢救过的老太太毕竟是住vip的病人，他还是留下来安抚了时欢几句，等看到她情绪缓和下来才走。

护工被小宋打发走了，她搀着时欢坐在外面的走廊上。

小宋说不出别的话，她不想再刺激时欢了，只静静的陪在她身边，无声的掉眼泪。

不知何时，走廊尽头响起一阵脚步声。

小宋抬头，待看到来人，她赶忙擦了擦了眼泪站了起来。

姜司眠穿着一身黑色，沉默的站在那里，半晌才道，“节哀。”

时欢没什么反应，像是不知道有人来了，又像是压根没听到谁在说话。

小宋没敢去看姜司眠，她拍了拍时欢的肩，转身就走了，给两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姜司眠没经历过这些，当初姜老太太走的时候她才三四岁，什么都不懂，可即便她没尝过亲人离世的痛，也能理解时欢的难过。

听到消息的时候，她就立刻赶过来了，来的路上她想过很多种安抚她的话，也许老太太会没事，真到了地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姜司眠甚至有些后悔，后悔早一步跟她提离婚，老太太这一走，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没了，她再跟她离婚，她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光是这么想着，姜司眠就觉得呼吸不畅。

她为自己不受控制的情绪感到陌生和震惊，难道她在可怜她吗？

如果此时此刻，时欢仍然拒绝离婚，她要不要答应？

“姜司眠，我同意签字。”平静的嗓音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