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槐点头,“那小混球哪里经得起激,他本就为此事提心吊胆,赶赴镜虚天也是为了此事,哦,这些都是他事后和淮师叔讲的,镜虚天我没去,不然非锤爆那沈畜生的狗头不成!”

“那小混球被激怒后凶性毕露,化作长龙想和那群臭不要脸的拼个你死我活,但是小师弟你将他拦住了,我觉得凭你心性当是不忍看其中无辜者丧命,可为了那群不要脸的当真犯不上。”

“总之,你拦小混球时,有个混账东西在背地里捅了你阴刀子,小混球发狂之下继承了镜虚天,听说是……”钟槐顿了顿又看上他一眼,“当着你的面弄死了不少人。”

“之后的事情,我就知道师祖在小混球的恳求下帮你封了记忆成了仙,至于细节,你还是亲自去问小混球罢,你若问了,想必他不会不说。”

……

愣神之间,前方沉烨忽然停了脚,猝不及防的江岁寒下意识一头撞了上去,只是他前额被温掌托住,头顶传来带着几分诧异的笑声。

“师尊?”

只觉丢脸的江岁寒喉咙一滚,没有抬头,眼前一片漆黑,听觉却更为明显。

焰火炸裂的声响里,不时有欢笑嘈杂的人群从他身边路过,连着衣袍簌簌的摩挲声,还有……

他胸腔里一声又一声的沉稳心跳。

江岁寒久久未抬脸,沉烨微一诧,但他还没来得及再出声,江岁寒就在此时抬起了脸。

五光十色的灯影下,仙人的耳尖有些红,他蜷指攥着沉烨护在他臂弯处的衣料,神情间有些许的复杂。

他这个小动作令沉烨的心软了又软,男人抬手蹭去江岁寒额前垂下的一缕发。

“师尊想……”

“你……”

同时开口令两人皆是一愣,沉烨笑了笑,深邃的五官在灯火花影下更显俊朗。

“师尊想问什么?”

江岁寒这一路上显得心事重重,沉烨自知他是为下午和钟槐的谈话而困惑,但既然江岁寒不和他讲,他也不多问,总归那些过往都是一些令人心糟的腌臜事。

“你……是从什么时候……”

话还未完,江岁寒却被一股冲力推搡得向前两步,沉烨将他接进怀中,回眼望去间,只见手提灯花的娃娃不好意思地冲他二人一吐舌头,脆生生道了声歉,又钻进人群里不见了。

“心悦我的……”

似风又似沙的声音轻飘飘落在沉烨耳中,宛如镜花水月般不真切。

这个问题显然在沉烨意料之外,他微微一怔,张了张嘴,恰好一道烟花在他身后倏而升天,又在二人头顶上炸裂,雪花一般纷纷扬扬。

在那之前,江岁寒清清楚楚地听见男人的声音。

“当你来到我身边的那一刻。”

他的全世界都亮了起来。

两侧岸边的人比之市集上的人还要多,似乎花夕一向有放河灯的传统,除了天际悠悠飘远的明灯,贯穿城镇的河面上也飘满了形态各异的船灯。

小小的船儿托着灯烛,积满了放灯人虔诚美好的愿望。

沉烨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两盏灯盏星尘的河灯,泛蓝的小火苗使这盏小小的纸灯变得梦幻起来,一时引来诸多人的视线。

“师尊,”他把笔递给江岁寒,“写一点什么吧。”

任谁也看不出来眼前这满含笑意的男人,就是那位臭名昭著的魔域魔尊,看着眼前眼熟的花,江岁寒忽而一怔,熟悉的场景一闪而过。

“那日放在殿里的……”

“是我放的,”沉烨将花灯空面朝他,“我觉得师尊和那花很配。”

一样的美,也一样的,在冷清表色下尽显柔软。

江岁寒接过笔,他没有什么好写的,他自己本就是九天仙,自然知晓这种祈愿并不灵验,不过是凡人一种美好的寄托。

但在沉烨期盼的视线下,他还是提笔落了字,只是在沉烨要探头一观时,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他的脸。

“看到就不灵了。”

语毕,他撩袖蹲身,将那幽蓝色的小灯放入河中,沉烨略有失落,但也随着江岁寒动作放下了灯。

两盏蓝幽幽的花灯随着水流一路飘向远方去了。

此时已经快到子时,街上却还是万般热闹,节时没有宵禁,许多姑娘才子便相携而游,度过难忘的光景。

江岁寒的作息一向规律,虽本身不需要睡眠,但到夜深时免不了有些乏意,他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沉烨的眼,只见那长睫微微垂下,沉烨便握了他的手往回走。

待远离了城镇,他劲腰一弓,在江岁极度诧异的目光下就将他抱在了怀中。

一片不知什么时候沾上的沐香花瓣,从那青袍上悠悠坠地。

江岁寒皱了皱眉,不知是今夜月色太好,还是沉烨方才吐露心迹的神色太过认真,他难得没有对此举动没有什么异议。

反而默许了沉烨抱他回去。

男人身上有着檀香还沾着几分其他的味道,似是市井里才有的万家灯火。

江岁寒微微抬起脸,打量的视线从那棱角分明的下颚一直到微微滚动的明显喉骨。

沉烨的喉骨突出又明显,比他自己的显眼不少,这是江岁寒第一次耐着性子,从这个角度去看这位魔尊。

下意识的,他伸出手,温凉细腻的指尖点在足以令人致命的咽喉上,手下喉骨动了动,沉烨低下头,那半截脆弱的骨头便轻轻搭落在他的指腹上,似一只满腹信任的大狗。

“手怎么这么凉?”

他说着,手臂用力,在江岁寒猝不及防下单手将他抱坐上臂弯。

得寸进尺四个字在舌尖转了又转,可还没等江岁寒皱眉斥声,就见某只大型犬蜷足地眯了眯眼,又将他的手捞进掌心暖着,脸上写满了开心。

“当年看道君抱师祖时,就想这么抱抱你了。”

江岁寒一愣,模糊记忆中的光景就在脑中浮现起来。

柳风痕一向都是这般抱淮月的。

他抿了抿嘴,略有些不自在,可思及柳风痕和淮月,又觉得这似乎没什么不妥,只是心下隐约有种古怪,令那双俊秀眉头微微蹙起。

眼见沉烨这般大摇大摆往秋露涧里走,尚且要脸的江仙尊正要从他手臂上下来,却冷不丁听身后疑惑一声唤。

“是……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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