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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歌二人前脚刚进瑶光殿,这煮的一盏茶还未泡上,就听见外头吵闹起来。
她心里捉摸着,就算这日子喜庆,宫人们高兴了想闹一闹,也不是这么个架势吧?
于是搁了手里的茶罐就往外头去。
不等她站住脚,袭兰就着急忙慌的从外头奔进来,气都还未喘匀,就拉了她的袖口说道:“出,出大事了!德妃娘娘没了!”
“怎么会?”她哪里敢相信,今天可是孟东泽大婚的日子,她就算看上去略微有些憔悴疲惫,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见盛长歌不信,袭兰又匀了呼吸,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说给她听,“听说就是太高兴了,宫女们拦都拦不住,喝了好些酒,又说醉了想出去走走醒醒酒,偏生不让宫人跟着,谁知道脚下滑了,从台阶上跌下来,摔断了脖子,当场一命呜呼了。”
盛长歌的手心里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她又不是傻子,官家怎么会就这么放过五皇子呢?
这是杀鸡儆猴呢。
“你先去让卓文卓武二人把瑶光殿这些喜庆的东西都撤了,换了白事用的,再然后让文鸳顶替你的活计,你去五皇子处守着,若是他们问起来,你就说主子让你过去搭把手。瞧着有什么动静,或者不对劲儿的地方,就赶紧回来回禀。”
“是。”
盛长歌进了屋,见孟东风手里虽捏着棋子,可久久不落子,似乎有些走神了。
她家主子不是这样静不下心的人。
“主子,德妃娘娘没了。”
孟东风点头,并不意外。
他将手里的棋子丢进棋罐里头,“收起来吧。”
盛长歌瞧出他心烦意乱,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依照他的话办事。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眼眸之中甚至有几分痛快感,似乎大仇得报一般。
盛长歌欲言又止。
“你坐下,我说给你听。”
她没想到他会如此坦诚。
“德妃刚被软禁的那几日,五哥曾来找过我,你可记得?”
盛长歌点头。
“我本可以替她在父皇面前说上一两句话,可是我没这么做。因为,我这人记仇,而且向来有仇必报。”
盛长歌明了几分,“所以,当初宸妃娘娘的死与德妃也脱不了干系?”
孟东风点头。
当年是淑妃引她盛家姐姐,针对宸妃。
而盛家姐姐知道官家一向信星宿之说,所以买通钦天监的人,说他母妃是灾星降世,若是长久接触龙体,只怕会动摇损伤国之根本,到时候天下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国破家亡……
而恰逢那年又遇上旱灾颗粒无收,京都也是连着好几个月没下一场雨。
本就人心惶惶,又加上这一说,官家信以为真,当时就将宸妃关押,将他送至太后处。
老天爷也瞎了眼,宸妃刚入大牢的第二日,京都降下甘霖,百姓纷纷跪在街头巷尾,磕头,说官家万岁。
一时,官家大得民心。
又两年,官家始终不忍心处死宸妃,又加上这两年来风平浪静,所以就将她困在关雎宫内,不准外出。
那一年,是孟东风十四的生辰,他想悄悄的溜去见他母妃一面。
他亲眼所见,德妃是如何一步一步逼死他母妃的。
两个太监抓了她的手,仍凭她如何挣扎,都无用。
德妃身旁的齐眉亲手将那条白绫甩上横梁,德妃立在一旁看着,她挣扎的越狠,她就越高兴。
低头看了新染的指甲,又抬眸看了看宸妃,“好妹妹,若是我没记错,今日是东风的生辰吧?你说,以后他每每生辰都忆起今日是他母妃的忌辰,他何种滋味?”
宸妃被几人架着,硬生生套在那白绫上……
他永远都记着,母妃死的时候,脸上的泪痕还未干,一双眼布满血丝,凸出来,挣扎了几下就断了气。
那样的场面,他怎么会忘记。
他慌了神,吓的腿得腿软,一想到德妃平日里对他眉眼带笑,温柔的模样,都觉得骇人。
丢了手里的点心,一路上好似迷路的羔羊,在宫里头四处打转,没有去的方向。
几乎是哭到声嘶力竭,摔的满身是伤,才到了承明殿。
他跪求官家见他一面,他说母妃死的冤枉。
官家不肯露面见他。
这件事好像阖宫上下都默认了,宸妃娘娘死了,是自杀。
所有人都像串通一气一般。
秦氏一族不依,孟东风不依,所以秦氏一族被打压,孟东风被软禁于关雎宫,盛家起来了,盛家姐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风头正茂。
长歌听着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是平缓的,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好像就是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同自己没有丝毫关系的故事罢了。
德妃的葬礼办的很隆重,按照贵妃的等级办的。淑妃亲自操持,人人都沉浸在这样悲喜交加之中,无法释怀,她倒面色红润。
如今皇后无权,底下无贵妃,四妃之中,独独留下她,如今整个后宫,她为尊。
本是大年初一,正月里。
连带着瑶光殿气氛也低沉起来,一直到十五元宵这日。
文鸳与袭兰备了些元宵。
“小安公公去请主子吧,我们不好开口,主子一向看中你,想来不会发火的。”
小厨房里头乌泱泱的挤满了人,本就地方不大,又放了这么张圆桌,就更堵了。
卓文卓武与淮玉在玩骰子。
“你们三仔细着,还在丧里,若是让人逮住了,小心你们的皮。”
卓武难得开口道:“小安公公放心,今儿个元宵,我们只玩这一次。”
盛长歌轻笑不与他们多言转身出门去清孟东风去。
明明该痛哭流涕的是五皇子,她家主子倒连带着瘦了不少,一张脸没什么气色。
“主子,文鸳她们备了些元宵,你一块吃些吧。”
孟东风摇头,“你去吧。”
盛长歌就知道他端着架子不肯去,忙拉了他的袖口,语气中多带几分撒娇,“主子,去吧。大家都在呢,就差你了。”
孟东风哪里招架得住她这么请求,只能点头同意。
他随盛长歌进了小厨房,见瑶光殿的人都在,但他一进来,他们都沉默着,也不讲话了。只专心做自己手里的事。
卓文卓武也收了骰子,不敢再玩。
淮玉只道无趣,翘了二郎腿嗑瓜子。
文鸳将元宵盛到碗里,由袭兰摆放好。
“主子,快坐吧。”
孟东风皱眉,“怎么不搬到厅里去。”
盛长歌眉眼弯弯的看着他,“大家都窝在小厨房里,多温馨呀,这就算我们瑶光殿众人齐聚过个晚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