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圈下来,孟东泽没了兴致,下了马,将缰绳丢在一旁的奴才怀里,没好气的往另一头去了。
盛长歌看着孟东风骑马而来,她笑着等他。
天时渐渐暗下来,一旁的营帐也搭好,众人用过饭后,都各自回营帐歇息了。
孟东风坐在炭盆旁,看着对面的盛长歌,她正捧了衣裳在缝补。
一针一线,就着昏暗的烛火,格外认真,那双眼几乎要贴在衣裳上似的。
平原夜里有呼啸而过的风,吹动着营帐顶,跟着摇晃,坐在里头久了,盛长歌生出一种坐在船上的错觉。
她揉了揉花的眼,取下针线,反复检查了一番颇为满意的点头。
抬眸见孟东风正出神的看着她,她有些不自在,拿了衣裳对他说道:“明明平日里都坐在轮椅上,要么就待在马车里,不知道公子你怎么这么费衣裳,这件滑了线,都补了两三次了。”
他向她伸出手,盛长歌搁了手里的衣裳,朝他走去。
孟东风温热的掌心握了她的手将她往外头带,才到门口,她忙挣扎道:“外头可有人守着呢,若是出去让他们瞧见了,可怎么好。”
孟东风无奈,只能松手。
她乖巧的跟在他身后,刚掀了帘子出来,迎面就是一阵冷风,毫无防备的她险些被吹倒。
她忙抓了他的袖口,见他回头,她又觉失态忙丢开了。
“公子,这么晚了你打算去哪儿啊!”
盛长歌见那头几个侍卫正围着营帐巡逻,忙拍了他的手臂提醒,他忙做出一副瘸腿的模样,盛长歌扶着他,二人继续往前。
“公子不回营帐中歇息,这月黑风高的是去哪儿?”
孟东风正欲开口,见另一头淮玉正牵了马来。
那侍卫又忙道:“公子身体本有疾还是歇下吧。若是有什么闪失,奴才们也不好交差。”
淮玉将手里的缰绳递给孟东风,又拍了那侍卫的肩头,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我说你们担心什么,今天没瞧见公子骑马的样子吗?再说了,这不是有小安子随身跟着嘛!天气怪冷的,咱们生堆火烤烤?”
淮玉劝说着几个侍卫离去了。
孟东风一跃上马,伸手到盛长歌面前。
她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安道:“公子,我,我不会骑马。”
“我在,你担心什么。”他一早就看出来,他骑在马上的样子,她的眼眸之中透着几分光,她是想骑马的。
她的性子谨慎不过是幼时养出来的,他将她看的透透的,她的心是渴望自由的。
盛长歌握了他的手,他稍稍用力,将她带上马。
她的笑毫不掩饰的挂在脸上,孟东风抓过她的手,二人共拉着一条缰绳。
他知道她紧张,她手心透着微薄的汗,所以也慢慢的起步。
本寒冷的晚风一时也变得舒适起来。
盛长歌转头看他,他的面上带着笑容,目视前往。
她盈盈一笑,整个人靠在他的怀里。
他的头枕在她的发间,柔声询问道:“准备好了吗?”
她紧抿着唇,仍旧紧张,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道:“嗯,你慢一些,天黑……”
好似天公也作美。
乌云渐渐消散,月光透下来,嫩绿的平原显露出来与白昼不同的一面,一望无垠更添神秘。
“那是什么?”她惊讶于远处低矮草丛中飞出来的星星点点。
“萤火虫吗?”
孟东风点头,驾马往前去。
盛长歌两手敞开,风迎面而来,轻飘飘的,她闭着眼,靠着他,好像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只有他们。
孟东风将她抱下马,二人席地而坐,盛长歌靠在他的怀里,抬头望月。
只一轮弯弯的新月,不似月圆那般圆润,但也皎洁动人。
“东风。”
他惊讶,“你叫我什么?”
“东风。”
她又轻声唤了他一句,见他不回应,半起身,两手勾了他的脖领,又温柔道,“东风,东风,东风……”
他笑了,盛长歌吻了他。
没有缘由,只觉得在这般的月色下,周围有萤火虫飞舞,很适合吻他。
她想,她大概这辈子都做不来大家闺秀了,即便她谨记着母亲的话,可她如今还是失了规矩,失了体统,但那又如何,她只要与他的时光,不顾后果。
她很青涩,只是在脑子里回忆着他吻她的模样。
本聪慧的她,如今显得笨拙。
孟东风轻笑了声,她羞红了脸,捂了自己通红的两颊,不敢直视他,“你……笑我。”
她起身想逃,他一把将她拉回怀中。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你现在可是一身好武艺,我可是极惜命的人。”
她扑进他怀里,第一次主动环抱他。
她的头蹭蹭他,窝在他怀中像一只小猫一般。
“不知晋州又是怎样一副光景,晋州有我们的人吗?”
孟东风没应她的话,她想也许这样的时刻,她本不该提这些事,他好像并不喜欢她卷进这些事里。
她有些失落,抓了她的衣裳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搓着。
孟东风停顿了半晌的功夫,凝了脸色,认真的抓了她的手问道:“若是你不是如今的身份,你会毫无顾忌的嫁给我吗?”
她一愣,想抽回手,反被握得更紧了。
“你知道的,盛家贪污,是确凿的事实,我没法子为你父亲正名,你即便恢复女儿身,也是罪臣之女,我可以毫无顾忌的娶你,我知道,你为了我好,你不会嫁的。我知道你的性子。若是,你是另一个身份呢?”
盛长歌低头,强忍了泪,她猜不透孟东风这段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日沛国公三小姐说她不嫁你时,我心中是欢喜的。我在冀州听起师傅说你们这几年的筹谋,我想,我是罪臣之女,这是史书工笔记下的,不可更改,你若娶我,与你大业无益。可,我必须承认,我有私心了,我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只求在你身旁,若是我们不能一生一世,那你入主东宫之日,就是我与我师傅隐退之时……”
“你是如此打算的?”
她点头,硬生生将泪憋了回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