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东风依旧换了那副虚弱的神情,说话之间还不忘伸手摁住自己的腿,“是,到底是伤了骨头就算是白居士有十成的把握,只怕也难,我的身子我自己是最清楚的,这几日不知是舟车劳顿的缘故还是水土不服,这腿又痛起来……”
孟东泽眼角擒了笑意,嘴上虽带着两三声叹息,但却显得虚假,“我身边的小德子说,昨日你发脾气,打发小安子将身边的书都烧了?我瞧着你这段时日颇爱看书,可有受益?”
孟东风冷笑了两声摇头说道:“五哥,我是信你的,你知道三哥一向不喜我,我不过是想趁着南下在父皇身边做做样子,我的日子也好过不是,我是真过怕了关雎宫的日子了……什么受益不受益的,我这人肚子里头有多少墨水,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
他的话孟东泽如今半信半疑,那日赛马的事,他心里可都记着呢。
小德子来的时候神色慌张,盛长歌见了忙迎上来询问道:“小德公公这是找五皇子?”
小德子忙掩了脸色,缓了脚步,“是。”
“五皇子正在里头同我家主子说话呢,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先进去通报声?”
小德子叹了口气,“刚刚来的消息,清河镇娄知县没了。”
盛长歌也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怎么会?我们前几日才见过,瞧着精神头不错呀!”
“就是,你说说这奇怪不奇怪?”
盛长歌点头附和道:“是,不过来的人可有说因为什么?”
小德子四下打量了一番,凑近了说道:“听说是被鬼怪缠身了,整夜整夜的做噩梦,说什么有人来索命了?”
盛长歌啧啧摇头,“娄知县可是个好官呀,不应该呀……清河镇谁人不道他的好?难道,那地界真有什么东西……”
小德子摇头,也没个头绪。
孟东泽从屋内出来,见二人,面色严肃。
“这天色微亮了,雨也停了,五皇子同我家主子用过早膳再过去吧?”
“罢了,东风他身子不适,将养着才好,我不多留扰他了。”他又将目光落在小德子身上,“嘀咕什么呢?”
“回主子的话,清河镇娄知县没了。”
孟东泽的目光一沉,整个瞳孔都放大了两分,他的目光将盛长歌来回打量了一番,盛长歌忙低下头。
“不过是个知县罢了,竟也要传消息过来打扰父皇?你说是吧,小安子?”
盛长歌忙上前两步,行过礼答道:“奴才不懂这些,不过娄知县官虽小,可深得民心,加上清河镇的治安是出了名的好,想来娄知县也为清河镇尽心尽力,报到陛下,皇子们面前来,想来也是想死后得个封赏之类的,也算为后人谋了福报。”
孟东泽点头,“你倒是个会说话的……”
“奴才当不起五皇子夸赞,不过是我家主子教的好罢了。”
孟东泽的音量加重了两分,“难怪昨日我去父皇跟前请安,苏公公对你赞赏有加,说要收了你做徒儿,不愧是盛家出来的人。”
盛长歌只觉得他一语双关,心中虽不平,可面上也未露出什么,只行礼道:“奴才就是再怎么样,不也只是个奴才吗……”
孟东泽笑了两声,行至小德子跟前停下,“你好好听听,都是苏公公的徒儿,小安子可比你机灵得多。”
他说完这话扬长而去,倒是留下小德子盯着盛长歌,他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人人都说后生可畏,果真如此啊。”
盛长歌笑而不语,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打发了小德子后再推门而入,见三人都沉默着。
想来都在为天残派一事烦恼,盛长歌一面泡茶,一面捡了轻松的语气说道:“我方才听小德子说娄山没了。”
淮玉点头,满是疲惫的半躺在榻上。
盛长歌端了茶水来,搁在白月疏面前,“月疏姐姐不喜喝茶叶,所以我特意做了干花用来泡水,你尝尝若是合口,我趁着天时,再多做一些,到时候备着你可带回家中。”
白月疏点头,一揭开盖子扑面而来的热气带来微弱的花香,闻得她真个人神清气爽起来,“长歌果然心灵手巧,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孟东风接过话,“她自然是心灵手巧的,只是不可多要了,若是累着她了,我可顾不得仰星沉的面子,自然是要找你的。”
白月疏搁了手里的茶杯,盈盈笑了两声,看着盛长歌说道:“你听听他的话,罢了罢了,这花茶看来我是无福消受了。”
盛长歌红了脸,睨了孟东风一眼,柔声道:“月疏姐姐别听他瞎说……”
淮玉伸了懒腰从榻上起来,“你们二人腻歪腻歪我就行了,如今连带着白姑娘也不放过,良心不会痛吗?”
孟东风倒是理直气壮,“不会。”
“我们主要是膈应膈应师傅你,才没有针对月疏姐姐的意思,再说了,过段日子仰公子就来了,到时候……”
淮玉忙捂了心口做出一副痛苦的模样,唉声叹气道:“不中用了,不中用了,这就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好徒儿……迟早被气死。”
“那敢情好,你今儿个死,明儿个我就挖了你的墙角,认了她做我的徒儿,到时候我与她亲上加亲。既是好妹妹也是我的好徒儿。”白月疏说话之间还不忘拉过盛长歌的手,两人看上去姐妹情深。
盛长歌与白月疏笑作一团,淮玉无奈,将目光落在孟东风身上。
孟东风自然是偏帮盛长歌的,忙接话说道:“淮玉,我们二人兄弟一场,我肯定给你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木,逢年过节,我会带着妻儿来看你的,你要是无聊,你就去一五那里串串门,再叫上王哲谢霄,你们四人可以一起推牌九了。”
盛长歌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的眼中带着几分惊讶,他心里是记着的,当初在关雎宫因失职被杖毙的二人,他始终记着他们的名字……
淮玉连忙呸了两声,“呸呸呸,大清早的说这些做什么,我那三进三出大宅子还没买呢,我可舍不得就这么撒手去了,再怎么说也得等着我徒儿出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