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东风搁了手中的筷子,盛长歌立在他身后,紧张到背上都浮上了一层汗珠,她知道她家主子什么都能忍,偏生宸妃娘娘就是他的雷区,是碰都碰不得的。
“五哥这话我听不懂。”
孟东泽吃了瘪,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将那句话又重复了遍,“我问你方才是什么意思?”
孟东风轻笑了两声,不紧不慢的说道,“五哥问我是什么意思?我倒想问五哥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吃饭,摆出这副模样是做什么?”
盛长歌低了身子,从背后拉扯了下孟东风的衣裳,低声道:“主子,你少说两句吧,官家看着呢。”
孟东风这是被他踩了尾巴,哪里还有理智可言,直言道:“说的对,父皇在这儿还没开口,怎么五哥倒是小题大做起来?”
眼睁睁看着二人唇枪舌剑谁也不肯让谁,苏伯贤观察官家的脸色不悦,不等官家开口,便忙站出来相劝道:“奴才方才瞧着似乎还有一道杏花羹没上,二位皇子可得好好尝尝,这杏花羹可是府上厨师的拿手菜。”
说罢便招手示意底下的人传菜上来。
官家板着一张脸,目光停留在孟东泽身上,语气低沉道:“你若是吃好了,就离席。”
孟东泽正欲开口辩解两分,但见官家的脸色,只能将话硬生生的吞进肚子里头,上前行了礼,咬着牙吐出一声,“是,儿臣告退。”
子衿微微一笑,端了酒杯对官家说道:“自家兄弟吵嘴也是常有的,臣女同府中的姊妹们也常常拌嘴,这越吵感情才越深厚嘛。”
官家的脸色缓和了两分,盛长歌眼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这种目光,她从来不曾在官家眼中看到,即便是面对淑妃时,他的眸子都是平静的……
盛长歌皱眉,接过底下奴婢奉上来的杏花羹。
“主子,尝尝。”
孟东风接过她递来的勺子,轻挖一角,嫩黄色的羹体如雪一般绵软,随着空气带来一股清香味,立在他身后的盛长歌眼睁睁的瞧着他将那羹送进嘴里,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正对上她眼馋的视线,他的嘴角自然上扬,随后摇头道:“味道不错,可是我不太喜甜食,赏你了。”
他端了那羹递给盛长歌。
盛长歌勒住,这样的场合可不是关起门来二人在屋里,她不自在的瞥了眼官家,官家与子衿相谈甚欢,全然忘却了二人的存在,一旁的苏伯贤在身后立着,似乎也有些走神。
“不接着,还等着我喂到你嘴边来?”
盛长歌听罢,哪里还敢怠慢他,忙接过来,“多谢主子。”
孟东风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会了他的意,但那勺子……
这勺子方才他才用过……
孟东风的眉头皱了下,盛长歌不想惹他不悦,忙拿起勺子吃起杏花羹来。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味道如何?”
他们二人都是喜吃甜食的。
盛长歌点头,孟东风对一旁的婢女说道:“这杏花羹吩咐下去再做一份,晚些时候送到我房里来。”
孟东风这头话音刚刚落下,上头就传来官家爽朗的笑声,二人抬眼看过去,子衿正用手掩面,笑起来时,整个肩头轻轻晃动,连带着她头上的步摇也甩动着,整个人在这微光里像颗夜明珠似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盛长歌见孟东风握着筷子的手收紧了两分,忙麻利的将碟子里头的羹吃光了,搁在桌上说道:“主子,奴才吃好了。”
她打断了他的思绪,孟东风的理智恢复了两分。
他自觉坐在这里已经没什么趣,起身行礼道:“父皇,儿臣先行告退。”
官家并未转过头看他,只听到他这样说,抬手晃动了两下,允诺了。
他抬了步子正准备离去,子衿却开了口,“六皇子稍等,不知今早的酥点味道可合口?”
官家惊讶道:“朕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你竟真给了做了?”
子衿撇嘴,“陛下这是说的什么话?俗话说呢,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陛下这是赖皮?不肯承认了?昨夜是亲口吃过了,夸赞了一句又一句,简直要将臣女的厨艺吹捧上天了,如今又当个六皇子的面,如此说,臣女不依。”
她做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两手臂先交叉,整个人轻侧着身子,别过头不去看官家。
官家忙笑道:“哪里,哪里,子衿莫要生气,朕这是体谅你。”
盛长歌用手抬着下巴,不曾想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样的场景,论宫里头哪位娘娘主子敢说官家的不是,只怕没有。这位子衿姑娘,果然是有些手段在身上的。
“真的?那陛下问问,六皇子觉得如何?”
官家将目光落在孟东风身上,他漆黑的眸子里头带着几分怨恨……
盛长歌心想,由此景大约想到了宸妃娘娘在时,于是忙行礼回应道:“我家主子说很好吃,多谢子衿姑娘一番心意。”
官家的脸色沉了两分,一手拍在腿上,语气有些不悦,“我问六皇子,你答什么?”
盛长歌提了衣衫跪在地上,不敢做声。
孟东风见状,忍了心中复杂的情绪,缓缓开口道:“父皇,小安子在儿臣身边多时,说是心腹也不过分,她虽服侍儿臣的日子不长,却是极了解我的,她说的不假。”
官家点了点头,面向子衿时又换上一副温柔的目光,“你听见了,朕说的是否属实?”
子衿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六皇子方才想退下了,就去吧,用过膳四处走走,消消食也是好的。”
官家也挥手示意他离去。
孟东风领了盛长歌出了屋子,天色已晚下来,一路回屋虽点了灯,可脚底下也瞧不清楚,不等盛长歌接过一旁婢女递来的灯笼,他倒是气鼓鼓的往前头冲走了,活像一匹倔牛。
“主子,主子,你等等我……”
盛长歌快跑着来追他,他行走得快,好似一阵风一般,盛长歌愣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才将他跟上。
她忙举了灯笼替他照亮,孟东风也听见她喘气的声音在耳朵边一下又一下,也缓和了步子。
“这就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