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歌面上带着客气的微笑,将衣裳搁在了他的马背上,与此同时,孟东风解了自己的披风,搭在她肩上,仔细的替她整理好。

二人的身高悬殊,他的披风到了她的肩头上,好像一张毯子似的,将她包了个严实。

披风还带着他身上的温暖气息。

“沈公子回去歇着吧。”

孟东风这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不等沈念安再与盛长歌多说一句话,他便拉了她的手转身上了马车。

淮玉下了马,遣散了随行而来的葵花派中的人,将多出的两匹马一并给了他们。

他一跃上了马车,调转马头,往城内走去。

盛长歌知道孟东风此刻定然气的想杀人,可是她架不住自己这瞌睡来袭,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这一幕落在孟东风眼中,他的眉头更紧了两分。盛长歌忙捂了脸,不敢去看他。

孟东风心里有气,看着她这副模样,也不想立时发作。

只拍了拍身侧,冷漠道:“坐过来。”

盛长歌小心的挪动了步子,到他身旁坐下。

孟东风一把将她搂进怀中,“睡吧。”

她哪里睡得着,她就看看他的脸色心里已经紧张到不行了,孟东风将她摁在怀中,她也只能顺从他的意思闭了眼,可脑子里头的神经都绷紧了。

“乏了就睡一阵,等睡好了,我们再来好好算这一笔账。”

果然,她就知道他没这么好打发。

她靠在他怀中一下也不敢动弹,虚眯的眼瞥见他紧握的手,她假装无意的将自己温热的手掌覆在他手上,盛长歌察觉到他的手松了两分。

搂着她肩膀的那只手,若有若无的拍着她的肩头。

淮玉驾车一向稳当,没多少时辰的功夫,盛长歌就睡了。

她醒来是因为马车停下来,外头的声音开始嘈杂起来。

盛长歌缓缓睁开眼,见自己的双臂正紧紧抱着孟东风,他一直端坐着身子,一路过来想来已经疲惫不堪了。

盛长歌忙解了身上的披风,下了马车。

云阙忙上前来将她扶住,低声询问道:“没事吧?我那堂哥没对你怎么样吧?”

盛长歌摇了摇头,瞧着云阙眼底下的青色,想来她也一夜未眠。

“没事,你就把你那颗心放进肚子里吧,快去睡一觉,你瞧瞧你这乌眼青。”

云阙点头,又打量了身后的孟东风,拉着盛长歌的手收紧了两分,“你要沉了性子好好同六皇子说,他昨夜可是急坏了。”

盛长歌点头,“嗯。”

目送云阙离去后,二人进了屋子。

孟东风宽衣解带躺在床铺里,“我要休息,你跟来做什么?”

盛长歌立在他身旁,一时手足无措。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眉头紧锁,脸上的阴霾还未退却。

“主子就没有什么想问奴才的吗?”

她明显察觉到孟东风的下颚收紧了两分,随后他半坐起来,一手撑着床铺,一手搭在腿上,“你想我问你什么?”

盛长歌沉默,找不到合适的话回应他。

随即孟东风冷笑了两声,“你不是最会权衡利弊吗?你如今权衡出来了吗?也会有位世家公子对你一见钟情,一往情深,且他是嫡子,家境优越,家里事事以他为重,你今日应了他,明日他就能娶了你做正妻,到时候你就不是个小小奴才了,是夫人,沈夫人。我瞧着,那位沈公子长的也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比我又如何啊?他在草原上长大,见多识广,想来五湖四海皆有好友,定然比我强多了。”

盛长歌早知他会发火,这一切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可这些话他说出来时,她还是会心痛。

“又不是我愿意跟他去……”

“呵,”他轻蔑一笑,“你不愿意?你不愿意他是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了还是用毒药威胁你了?盛长歌,我从前怎么没瞧出来,你生了这么多的心思,这山望着那山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她服软想去拉他的手,孟东风一掌挥开,拉来二人的距离。

“无话可说了?”他冷漠的看着她,这样的眼神,让她觉得害怕。

“沈公子是与京中的公子哥不同,他不守规矩,他随心随欲,我拿他有什么办法?”

孟东风气到脸红耳赤,“是!你拿他没有办法!你今日就嫁了他吧!索性你是被他吃的死死的!”

盛长歌怒吼了他,“孟东风!你无理取闹!”

“盛长歌!我对你还不够包容?还不够好?你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吗?”

这会他提起她的身份了,好像他爱她,是他给的恩赐……

盛长歌忍着眼眶的泪,一双手紧紧攥着衣裳,恍惚之间她觉得她和孟东风隔得好远,好像有一双手将她的心脏揪住继而掐住了她的咽喉,让她无法呼吸。

她几乎快要站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孟东风见她如此,下意识想起身扶她,可怒火当前,他忍住了,又重新坐回去。

“身份?我是什么身份?戴罪之身?奴才?”

孟东风沉默着,他看着她的泪珠落下,她看着他的目光里头满是失望,那一刻他也有些后悔,后悔在气头上,将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

盛长歌转过头,她不愿让他看到她的泪水,拽了袖口麻利的抹干净。

“我一个奴才配不上他沈公子,更配不上你,你是谁啊,你是天佑的六皇子,是天降祥瑞命定的救主之人,我自然高攀不上,要沛国公府那样的高门大户才与你相配,再不济也要像雅琴那样,美艳动人……原是我不配,是您,是您六皇子,心生怜悯,赏赐给我的一点恩情,我就应该感恩戴德,对您俯首称臣,对您死心塌地,我就应该像那些裹脚的女人一样,把自己当作一双脚裹起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女子兴裹脚,三寸金莲……

在这里只有那些下等女子要做事,不会裹脚。

盛长歌在家与婢女无异,她未曾裹脚。

她说了这样的话,就是将自己与他彻底划分开。

“盛长歌,什么话都可以说的是吗?”

她对上他的目光,冷哼了声,“不敢不敢,奴才断然没有主子的十分之一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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