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歌拍了拍追风的鬃毛,“追风我们走另一条路。你家主子病了我们得到镇上去给他找个郎中才行……”

追风摇晃了两下尾巴,听话的往另一条路行去。

盛长歌一手拉着沈念安的手臂,生怕因为摇晃他摔下马去,再有他若是摔了,她这么个小身板哪里弄得走他?

另一手拉着缰绳,抬眸打量天色,天边乌云滚滚而来,四周狂风大作,吹得那半人高的野草狂卷着。

盛长歌咽了咽口水,心里头有些犯怵。

因为这路虽越走越宽,但前头却有一片坟头,风吹起纸钱飘洒在空中,还有白幡随着飘动着。

马匹走的近了,盛长歌看清楚了这坟地里的一片狼藉,当场作呕。

难怪有渡鸦顶风在头顶上盘旋不肯走,它们啄食着腐尸上的蛆虫,逆着风扑棱着翅膀,悬停在半空之中。

盛长歌屏气不敢呼吸。

想来城中的疫病虽得以控制,可这药方子传到这些地方来,治疗的速度是晚了不少,所以因此丧命的人也堆积如山。

这里大约是前面镇子里安葬尸体的坟地,但因疫病而死的人数过多,也就来不及封棺入土,只能一张草席裹了丢弃在此处,连个牌位都没有。

这里实在是臭气熏天,盛长歌拍了拍追风的背,示意它走的快些。

沈念安趴在她的背上,因为高热有些脑子不清楚,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话,盛长歌侧耳听了两句,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说的是天佑话吗?叽里咕噜的,像异域来的商人讲话似的。

盛长歌也没放在心上,继续赶路。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她到了镇子口。

本还有所担忧,若是镇上的疫病还未被控制,她带了沈念安进来,若他染上了可怎么是好,可里头的情况很乐观。

大多商铺都已经正常营业了。

盛长歌赶着马到了一间客栈门口,马将停住脚步,跑堂的就从里头出来了。

许是因为疫病的缘故,生意上很是惨淡,所以见了个来住店的人,也显得格外热情。

“哟,客官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呀!我们这里的房间那都是坐北朝南,日照充足,而且现在住店还享受八八折优惠,另外菜品还免费送一壶花茶,客官考虑考虑。”

盛长歌敷衍的附和着,又招呼他,“你过来搭把手,帮我把他扶下去。”

那人见沈念安的脸色不太好,有些踌躇不前。

“他没有染病,他这是路上淋了点雨发烧了。我们在这儿住下了,你再去给我把你们这里最好的大夫请来给他瞧瞧。”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果然不假。

她劈里啪啦的说这一通也不管用,从怀里头掏出点碎银子打发了他,他立马换了一张笑脸。

“来来来,客官您慢点,我先把这位客官背上楼去,然后马上帮你将大夫去。”

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盛长歌松了松筋骨,一路颠簸过来,她累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进了客栈的门,里头零零碎碎的有几座客人在吃饭,打杂的姑娘见她进来了,也忙招呼着:“客官吃点什么?”

“随便煮点粥帮我送到楼上客房,另外帮我喂一下外头的马,用你们这儿最好的草料,我这儿马挑食。”

“得嘞,您请好吧!”

盛长歌点了点头,跟上那跑堂的步伐上了二楼。

客房的陈设和一般的客栈如出一辙,没有什么大的花样,盛长歌的心思也不在此处,搁了手在沈念安的额头上试探,烫的很,这都能烧开水了吧?

“大夫,他没事吧?”

那大夫捋了捋胡子,一副深沉的模样,一言不发转头就提笔写药方。

“大夫?”

他依旧专注的写药方。

盛长歌心里没底了,莫不是沈念安不中用了?

这可怎么办?

好好的跟着她出来,还没走两天,就把小命给搭进去了,旁的也就罢了,她如何同云阙交代。

“大夫,他是不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看见那大夫侧了耳朵过来,“啊?你说什么?”

好嘛,弄了半天原来是年纪大了,有些耳背了。

“我说!他是不是没什么大碍!”

“没碍着我写字,你太客气了。”

盛长歌叹息,又提高了音量,“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他还好吗?”

“我挺好的,今年六十五了!”

“我是说,他什么时候……哎,算了。”

盛长歌清了清嗓子,不说话了。

“你嗓子不好,喝水吧。”

她尴尬一笑,再转过头看到沈念安已经半坐起来了,想来是方才她大声说话把他给吵醒了。

“喝点水。”

盛长歌忙端了水到他跟前,又对侯在一旁的跑堂说道:“你跟着这位大夫去拿药,按照方子帮我煎一下药。”

说完,她又摸了银子打赏他。

跑堂的领了大夫出了门,沈念安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看着她,声音有些沙哑,“你不是说财不外漏吗?你不怕这里是家黑店?”

盛长歌语气颇为有底气,“这就是你的不懂了,黑店门口都是不点灯的。再说了,此一时彼一时,你也是跟着我来才病了,我岂有不管你的道理。”

沈念安听着她这一席话正要感动的涕泪横流,她又慢悠悠的补了一句:怎么说你也是云阙姐姐的兄长,那也是我的半个兄长了,咱们也是一家人,对吧!

沈念安笑不出来,他是想和她做一家人,但不是兄妹呀!

他还想说什么,盛长歌一把扯过被子将他整个人都蒙住了,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不容反抗,“睡觉!”

沈念安喝了药,便沉沉睡去了。

是夜。

盛长歌又被他吵醒,她半坐着身子瞧着他,大约是生病的缘故,所以他梦魇了。

盛长歌听着他的梦话,听的直拧眉,他说的这是什么?

难道在他们草原上都讲这种语言?

可是……

她低头回想起来,儿时因为盛家颇得盛宠,父亲的地位蒸蒸日上,也有许多人来拜访,其中不乏草原上的汉子,可他们说的话也不是如此。

真要仔细说起来,盛长歌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他说的好像是北方的话,北方那个名叫柔然的国家,也是四公主和亲所在,他们好像说的便是这样的话,可他不是天佑的人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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