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夫妻一体时,盛长歌整个人都是高兴的,这个男子与她不仅仅是夫妻,还是知己,更是患难与共的挚友。
她低头,手落在他腰间的香囊上,这是去年金秋时节她做给孟东风的,他一直随身携带,已经没了香味,他也日日挂着。
罢了,她对他未免太为难了。
盛长歌叹息道:“我说过放她走的,她坚持要留下,甚至说和你有了夫妻之实,她不会离开,她这辈子都是要守着你的。”
“这事不重要。”孟东风整理着盛长歌的头发,“重要的是你……”
“六皇子,有你的信件。”
盛长歌挽着孟东风出来时,淮英已经等候多时,二人磨磨唧唧的,误了时辰,盛长歌觉得很是不好意思。
淮英将信件递给孟东风,转而向盛长歌问道:“我瞧着那夏公公的脸色不太好,不会有什么事吧?”
盛长歌还未开口,一旁的孟东风面色严肃,“三哥确定要在锦州动手了……”
盛长歌接过孟东风的信件,又看了一次,而后只觉得背上冒起一层汗珠。
“有何应对之策?官家知道吗?”
孟东风点头,他父皇是九五之尊,若是这些事能瞒过他的眼睛那才是奇怪。
“罢了,”孟东风也觉得烦闷,拉过盛长歌的手,“到了父皇跟前再细说吧。”
二人到门口时,夏公公忙迎了上来,脸色很是难看。
见了孟东风,他忙开口道:“六皇子,陛下只说让盛姑娘一人前往。”
夏公公唤她盛姑娘。
盛长歌握着孟东风的手收紧了两分,莫不是这件事败露了?
她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好,请公公稍等。”
盛长歌拉了孟东风到一旁,很是勉强的露出个笑容,“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长歌。”
盛长歌拍了拍他的手背,“若我有什么,你不可莽撞行事,如今形势严峻,你不可再失了分寸。”
盛长歌从他冰凉的手掌中抽出自己的手,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越走越偏远,盛长歌心中惴惴不安,该不会把她拖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直接就地问斩吧?
毕竟,九五之尊发起火来,整个九州也是要跟着发抖的。
想到这里,盛长歌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
这一幕正好被掀开帘子的夏公公看见,他的笑容倒是轻松,“姑娘放心,陛下让你来,只是说说话而已。”
说说话?
盛长歌嘴角抽搐了下,她怎么这么不信?
马车在一处别苑停下来,外三层,里三层的侍卫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方才出门时已经放晴的好天气,这会也没有了。
或者说,别处似乎都亮堂堂的,除了头顶的这块天,气氛也跟着压抑起来。
夏公公在前头领路,盛长歌跟在后头。
他的步子迈的很快,似乎有些急促。
盛长歌低着头看着他的脚跟,自己也加快了步伐。
一切都有些恍惚,就好像她入宫的那一页,也是踩着这样的青石板,在她前头走着的事苏伯贤。
来到一处房屋停了下来。
夏公公弓着身子,毕恭毕敬的到门口回话道:“陛下,盛家姑娘来了。”
在等候的过程中,盛长歌觉得四周的风都放慢了。
又仿佛自己是一只羔羊,被拔干净了放在火上烤。
“让她进来。”
里头的人说话的,声音掷地有声,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盛长歌有些忐忑,鬓角有汗珠滚落。
她怎么会这么慌?
盛长歌自己都笑了。
前脚才迈进屋子,后脚那夏公公就关了门。
盛长歌还来不及反抗一声,最后一丝亮光也消失于门缝之中。
她无奈只能缓缓转过身子,不敢抬头看上座的人,只低着头到他跟前跪下行礼。
“臣女给陛下请安。”
上头的人好像在下棋,她听见又落子的声音,而后就是棋子在两只手来回交换。
他不开口,盛长歌跪的膝盖生疼,身子也忍不住摇晃了两下。
有一道寒光落在她的头顶,她能够想象出官家此刻的模样。
这样僵持着也不是法子,她斗胆开了口,“臣女倒是会下棋,可以陪陛下下上一局。”
上头的人停了手中的动作,手指尖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好半晌的功夫才开口道:“过来。”
盛长歌起身,缓缓向上头走去。
可当她看向棋局的那一刻有些愣住,“这……”
全是黑子。
“陛下,这……”
官家搁了手中的棋子,抬眸看向她,“你认为此局何解?”
盛长歌揣摩起他的意思,缓缓开口道:“不知陛下说的是棋局还是政局。”
他板着张脸看着盛长歌,盛长歌回想片刻,忙提了衣裳跪下,认错道:“女子不可干涉政事,是臣女失言。”
上头的人突然笑了起来,“你不是一向大胆吗?怎么如今也知道怕了?”
盛长歌的头又往下埋了两分,“陛下是天子,是九五之尊,谁人不敬?谁人不怕?更何况臣女命如草芥,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他冷哼了声,“朕瞧着你的命金贵着呢,更让东风为你如此盘算。”
“臣女自认蛊惑六皇子,若陛下要罚,让臣女一人受罪便可。”
他又不说话了……
盛长歌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什么意思?
他这样吊着她是什么意思?
盛长歌又回想起方才的棋盘来,他不开口,她可是要放手一搏了,若是为了自己身份一事,当初在亳州他便可以发作,如今既默认了,就不应该再捅破这层窗户纸,那么用意何在……
“陛下,这棋局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官家拿起一旁的奏折翻看着,听到她有此一说,不禁笑了声,“你这是话里有话?”
“臣女只是如实回答。”
“那你好好说说,朕恕你无罪,你直管放心大胆的说。”
盛长歌松了一口气,这金口玉言,她既然保住了小命,那她就畅所欲言了。
“如今锦州干旱之期已过,灾情平复,再无旁的大事劳神,可方才臣女见陛下眉宇之中很是哀愁,想来是因三皇子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