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还请待在屋子里不要四处走动。”
盛长歌点头,“我往陛下处去。”
那人点头,又转身忙去了。
别苑本就偏僻,这样远都能瞧见那漫天的战火,可想而知孟东风那边是怎样的景象。
盛长歌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冲到他面前去,她知道他的,若真是打起来,他必定亲自披甲挂帅上阵,可……
盛长歌紧张的整个人都在发抖,推门而入时,见官家已经穿戴整齐。
她扯出一个笑容,“陛下,怎么不躺着,这会还未天亮。”
官家正看着那盘棋,有些力不从心。
“这天还会亮吗?”
盛长歌猜想他心中该是何种情绪,如今孟东青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他知道孟东青的性子,可能真没想到他会弑父杀君吧。
他本就子嗣不多,如今该何等心痛。
夏公公挪了椅子过来,盛长歌坐下,摆弄着面前的棋盘。
“虽都为黑子,但只要眼明,瞧得见自己的子就好。”
她摆了一盘棋,这是孟东风教她的。
却是官家交给孟东风的。
盛长歌之前不明,如今却明白了,官家一早就在提点他,即便是手足兄弟,也有战场相见的那一天。
官家苦涩一笑,看向盛长歌,“你的性子倒是不急不躁,外头是烽火连天,竟仍抱有希望。”
“陛下也应如此。”
“你聪颖,应该知道兵力悬殊。胜算如何?小如蝼蚁。”
说到这里,官家又是一阵阵咳嗽。
夏公公忙奉了水上来,官家摆手,“不要了,不要了,整日的喝药喝参茶,厌烦了。”
夏公公颇为为难,向盛长歌递来求助的目光。
盛长歌接过来,“喝一口吧,顺顺气,待会天亮了东风就会来接我们了。”
官家看着她,此时她正乖巧的捧着茶水,跟着自己熬了许久,如今人也消瘦了些,面色不太好看,跟那秋后的黄花菜似的,可一双眼睛仍然动人。
官家接过来抿了一口。
盛长歌微微一笑,“如今陛下也越发像个孩子了,臣女倒觉得不怕了。”
“是吗?”
她点头,“是。不如臣女读书给陛下听?”
官家闭上眼眸,轻点了点头,“好。”
随意从一旁拿出一本书翻读起来,盛长歌的声音本就温柔,听着倒慢慢叫人平复了心情。
连带着夏公公也放松了警惕。
直到外头一阵马蹄声传来,盛长歌警惕的合上书,夏公公动身到门口打量。
“不好……”
他忙折返身子过来,对盛长歌说道:“姑娘快扶着官家往密道去!”
“来的人是三皇子?”
夏公公点头。
外头虽有高手保护,可也招架不住多时,这点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盛长歌忙起身去扶官家,“陛下,我们要走了。”
官家抬眸看着她,“你走吧。”
“陛下,这会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盛长歌一时也急起来,嘴里也就没了分寸。这老头子,越发不像样子了,平日里威严的跟什么是的,发配她爹的时候,那叫一个骇人,如今像是得知大势已去,竟颓废的不成样子。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官家苦笑。
“陛下!”
“朕不会走,朕绝不做逃兵。”
“识时务者为俊杰。”盛长歌又补充道,“当年陛下苦心经营多年,一朝也帝,其中滋味想来也有百种,如今又算得了什么?”
倔起来跟头驴一样。
盛长歌没了法子。
一屁股也坐了下来,“罢了,既然如此,我陪你一起,能和当今圣上死在一块,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官家又笑了,盛长歌搞不懂他在笑什么。
莫名其妙。
外头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一声声的哀嚎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盛长歌有些不悦的用东西堵住耳朵。
瞥了一眼官家,他倒是自在了,正闭目养神。
这,杀到门口了,又不急了?
这算什么?
夏公公正握着剑立在门口。
砰!
门被人踢开了。
孟东青一身血衣,踏着一堆暗卫的尸体过来,他手中的剑已经看不出本来的剑体,如今上头满是干涸的血迹。
黑夜之中像是恶魔一般,来的每一步都让人发抖。
盛长歌有些腿软,孟东青简直是她的阴影了。
她如今还未曾忘却他将自己绑在地下室的场景,那样可怖的事偶尔还会出现在他梦中。
孟东青看到她的时候皱了皱眉头。
夏公公挡在二人前头,孟东青并没有立刻动手的打算。
“儿臣参加父皇!”
他说的理直气壮,却没有行礼。
官家依旧闭目养神,这一幕看的盛长歌着急。
她起身看着孟东青,“三皇子此举可谓是大逆不道,弑父杀君,将来后人必定人人唾弃!”
孟东青的剑头指向她,“你就是那蜀州总督的女儿?”
盛长歌不答话。
他又道:“你们以为一个蜀州总督就能绊住我了?”
官家轻笑了声,这笑声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盛长歌回眸打量了他一眼,这……他该不会是接受不了事实疯了吧?
“拌不住?是拌不住你,这会已经到京都了吧?朕的好儿子想将京都要员通通拿下?只怕不行了,这会还没有消息来吧?不怕,一会就来了。你且看清楚,有秦家和方家在,京都那些人,谁敢投靠你。”
盛长歌一时听的云里雾里的,敢情从亳州起官家就开始部署了?
方之航驱马带兵往京都去了?
如此,盛长歌松了一口气。
“父皇,儿臣给你留有余地,你若是退位让贤,儿子封你做太上皇,让你颐养天年。”
官家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寒冷的对上他,掷地有声的说道:“朕,若是不肯呢?”
“那就别怪儿子刀剑无眼了。等儿子送你上了路,就把五弟六弟送来,你别着急,一定要你们整整齐齐的。”
盛长歌的心落了地,如此孟东风也就无碍,他还活着就好。
“三皇子好大的口气。”
“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盛长歌轻笑了声,“是吗?”
她的目光落在外头的黑影身上,“皇位于你而言就如此重要?非要两手沾满鲜血?非要横尸遍野?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