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捡起来大致翻了翻,而后看着盛长歌,“你调查我?”

“是你自己走还是我把这些东西呈到东风面前去?他若是知道,他帮助的女子是这样的人,他会如何?还有,你哪位病入膏肓的弟弟,不过是给点银子找人假扮的吧?你不了解,东风这个人,最恨有人骗他了……”

娇娇扑通一声跪在盛长歌面前,声泪俱下的哀求道:“求求你,别赶我走,我若是离了这里,我真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她抽抽搭搭的哭泣起来,两手攥着盛长歌的衣摆,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看着她,嘴里哽咽着说着她儿时的事。

襁褓之中的孩子本是不应该生下来的,接生的稳婆进了屋子,瞧着这破烂不堪的屋子,还有一股子恶心的酒臭,便皱紧了眉头。

临盆的妇人痛苦不堪的倒在床榻之上,家中没一个男人守在身旁,甚至连盆热水都没烧。

那稳婆瞥见那妇人四肢多有淤青,整个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遮住了半张脸,可露出的嘴角还带着伤痕,这是新添的伤,此刻她痛起来,也顾不得遮挡了。

稳婆是被邻居叫来的。

村里到底是有心善的人,见稳婆不肯动手,忙补充道:“王阿婆,她就交给你了,我们去准备点热水,消毒剪子。”

她本不想接生,可赶鸭子上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总不能看着那孩子憋死在肚子里头。

于是,她走到女人面前,将她安置好,脱了她的裤子,将她的腿掰开,开始叮嘱起来。

外头有人说话,窸窸窣窣的,可侧耳仔细听,也能听到些。

“她家男人干什么去了?”

“不是赌钱就是喝酒,还有别的去处吗?”

“哎,这人都要生了,也不说回来守着……”

闻声众人都连连叹息。

而后又有人补充道:“她呀,也不是什么好人,整日里就在城里瞎转悠,扒人家的钱袋子,多少次不是看着她怀有身孕,才网开一面,否则早就被打死了。”

这些话七七八八的落在这稳婆的耳朵里头,她心里想着,这样的人家还要孩子做什么?

又生出一个恶毒的念头来,若是生下个残疾的,或者活不长的,也就罢了,赶着去投胎算了,这样的人家,得遭多少罪?

可……

孩子落了地,白白净净的,虽瘦小,可看着十分机灵。

“是个女孩。”

稳婆将孩子剪了脐带,洗干净,包好了搁在妇人怀中。

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女孩好,女孩好,吃的少,卖得多……”

稳婆皱了眉头,有些厌恶的看着她,这也是一个做娘的说出来的话?

她伸手想去解她的衣裳,妇人忙护住自己,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的看着她,“干什么!”

稳婆有些无奈,看着一旁的孩子一个劲的往妇人怀里拱,张着嘴呀呀呀呀的哼着。

“孩子饿了,你得给她奶吃。”

她依旧将自己搂紧,警惕的说道:“我没有奶,我不喂她!”

稳婆强忍在心中的怒火眼看就要发作,方才那位女子又走了上来,塞了些银子给她,又忙说道::“这深更半夜的劳烦你走一趟,她想来也是没奶的,又没吃进什么东西,这孩子倒是生的可爱,我待会把她抱到村东头张嫂家里让她喂喂,她前些日子生了个大胖小子,家里头欢喜得很,这几日她进补得多,听说奶多的她家孩子吃不了……这小丫头片子来的真是时候,饿不着了……”

说话间,她忙将襁褓之中的孩子抱了起来,满脸都是笑容。

稳婆看了长叹一口气,将手里的银子搁下来,“罢了,孩子可怜,还是留给她吧。”

话音刚落有一骨瘦嶙峋的男子从外头冲进来,若不仔细看,真以为是一具骷髅架子在行走,夜里难免有些骇人。

他满身带着酒气,嘴里呜呜泱泱的不知道再骂些什么,估摸着也就是输了钱心中有些不痛快。

稳婆的目光落在方才的银两上头正想要伸手护住,却为时已晚,那男人一把夺过,而后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瞥了眼那婴儿,问道:“男孩女孩?”

抱孩子的回答道:“女儿。”

他听罢狂笑了两声,“好啊,好啊,以后长大了可以卖给别人做童养媳!”

而后他凑近了看了看那模样,越发得意。

“长得漂亮,可以卖个好价钱!”

说罢,又调头转身往外头走了,大约是去赌坊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家中的事务都落在女孩一人肩上,小小年纪,生火煮饭是她,下地干活也是她。

周围的邻居偶尔帮扶一下,可渐渐因为那两夫妻不像话,也就撂挑子不管了。

如此,家中日益艰难。

父亲下了决心,把她卖了。

从此她得了个新名字,“娇娇”。

买她的是个夫人,看上去面慈心善,她住进宅子的那日,有人服侍她洗澡穿衣梳洗打扮,她一时以为自己到了天堂。

夫人将年幼的她拉到镜子里头,替她梳了个成年妇人的发髻,抹上了鲜红的口脂。

她面上带着温暖的笑容,将身后的恶魔藏的严严实实。

“喜欢吗?”

她点头,看着铜镜里头的自己愣愣的出神,这还是她吗?

小小的人,乌黑柔顺的发像堆云一般,发髻之中点缀的珍珠格外衬她的肤色,面似芙蕖一般,微微笑起来格外明媚动人。

她恍惚,夫人又叮嘱道:“老爷会喜欢你的。”

她不懂是什么样的喜欢。

只知道让人喜欢是件很难的事,例如:她的父母从来不喜欢她……

“老爷喜欢看小姑娘笑,待会可不许哭!否则,这些东西通通都没了!”

夫人的脸色突然认真严肃起来,她也跟着紧张起来,心里头牢记着这句话。

后头上来了人,是一个嬷嬷,嬷嬷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很不错。这丫头老爷肯定喜欢,上次那个倒也有几分模样,就是一个劲的哭喊,没意思。如今已经发卖到别处去了,你可得学的机灵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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