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本皇子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淮玉公子,不但是我旧时好友,还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盗圣!”

他一拍桌子,起了架势,有灯市街说书那味了。

“前朝抚远将军府有个御赐的九龙杯,他本想在六十大寿时宴请众人,拿出来炫耀炫耀,谁知那杯子,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

“再说,江南四大贼王,听了这个消息哪里肯依?于是发出请帖,说中秋月请他去喝酒。谁知道了约定的时辰,还未见人,于是江南四大贼王破口大骂,只一会就听见空中传来两声,‘好酒,好酒’,几人再低头一看,酒杯中哪里还有酒……于是从此金盆洗手,宣布退出江湖。”

盛长歌听的眼睛都直了,她一脸崇拜的看着淮玉,“淮玉公子如此厉害,不知道师承何处?”

孟东风白了她一眼,语气多少带了几分酸涩,“怎么?你还想拜师学艺?”

盛长歌摇头,忙换了笑脸讨好他,“哪里哪里,奴才就是感兴趣问问嘛!再说了,以后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了解了解自家弟兄有什么?”

“还说不想拜师?这就成了自家弟兄了?”

盛长歌忍着痛起身给孟东风添了茶水,“奴才真没有这意思……奴才不是有您这位好师傅嘛!”

淮玉见两人掰扯的样子实在忍俊不禁,“葵花派。”

盛长歌一脸茫然,这名字这么草率吗?

它怎么不叫苹果派?菠萝派?

孟东风看向淮玉,“从前没提你提起过。”

淮玉在孟东风面前话也多了几分,“是个地下组织,早些年任命于先帝,先帝离世后,就成了个闲散帮派。但葵花派中高手如云,东西南北四大长老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东长老,以前是大理寺的总顾问,眼睛一眯,就知道花盘上的瓜子数。”

盛长歌在心里嘀咕,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当账房先生?

“西长老,是大理段氏的六十八代传人,一阳指听说过吗?再糙的墙面,一指抹过去,连个毛刺都没有。”

她又想,去做个泥瓦匠倒是不错……

“南长老,是南少林三十六房出来的,奔雷快手,可以在油锅里捞铜钱,起锅,手不沾油。”

她忍俊不禁的脑补,若是去街头卖艺,表演魔术,倒是一绝。

淮玉没再说下去,盛长歌忙凑上前问,“那北长老呢?”

淮玉皱眉,“你丑到我了……”

盛长歌忙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淮玉见她眼里的光,无奈的说道:“北长老没有武功。”

“那他是怎么当上长老的?”

“他是其他三位长老的二大爷。”

孟东风将面前的糕点推到淮玉面前,盛长歌这一通发问,也将他的兴致勾了起来。

“那,你怎么会被太后派来瑶光殿?葵花派现在是太后接管?”

淮玉摇头,“春分的时候,四大长老一起打麻将,结果北长老输急眼,诬陷东长老记牌。东长老解释不了,就冤枉南长老,说南长老偷牌,最后还自摸了清一色。南长老就说西长老抹牌,为了不砸胡,西长老用自己的一阳指,把绝张的红中抹成白板,大家当下数牌,一下子数出来三十多张白板!西长老听见自己被揭发,也急了,说北长老仗着自己是二大爷,倚老卖老,欠钱不还。就这样,四个急眼的人谁也不让谁,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打着打着就同归于尽了……”

淮玉叹息,“至此葵花派四分五散,大家都各奔前程去了,我也过上了风餐露宿,刀口舔血的日子……”

盛长歌挠头,给淮玉添了茶水,“那你还是挺不容易的哦……”

孟东风见她看着淮玉的眼神心里很是不舒坦,忙拍了拍桌子。

盛长歌回过神来,又端了茶壶替他添了些。

“你身体不好就歇着吧。”孟东风示意就此散了,他今日还去钦安殿给已逝的母妃上一炷香……

“奴才去为主子准备东西。”说话间盛长歌便一瘸一拐的拿了一旁的帽子戴上。

“我让春桃去备下了。”

盛长歌摆了摆手,“奴才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都可以正常下地行走了,再说了太医不是给拿了药嘛!”

孟东风无奈,他是拗不过她的。

于是在近黄昏的时候,两人前往钦安殿上香。

盛长歌知道此地的威严,应该静心参拜才是,可是她并未看到宸妃娘娘的牌子……

出了钦安殿,两人到外头的亭子小坐。

盛长歌借着水面打量自己的脸,消肿了不少,但是淤青还在。

她又用了上次苏伯贤给的药,很是有效,本以为走这么久,她的腿会加重,谁知竟慢慢好了不少。

“说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今一残一伤还真是……挺配的。”她这样嘟囔了句。

孟东风听在耳朵里,一时语塞。

罢了,罢了,就当他童言无忌好了。

前些日子不好的时候躺在床上,孟东风总是梦见女儿身的小安子……

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同他疏离一些的,可见他这伤痕累累的样子,又实在于心不忍。

盛长歌瞥了眼孟东风,他正望着水面出神,她想,是为了方才上香一事吗?

“主子,宸妃娘娘她的牌位……”

“母妃,没有牌位,也未入妃陵。”

盛长歌皱眉,她见孟东风的脸上挂着伤痛,也不敢再多问一下,忙低了头,在心里提醒自己,以后这种事,切不可再刨根问底了,也许她随口多问一句,就是在揭开他的伤疤一次。

她想起,关雎宫被火烧的那一夜。

官家说,“关雎宫是朕与子衿订情之处……”

他唤着她名字,说着从前恩爱,可是他连一块牌位都不曾为她设,甚至连她应得的葬礼都没有为她办。

对于母家是秦氏一族,她却受此待遇,孟东风那几年里究竟在受什么样的煎熬。

她又想的远了,是不是帝王都是这样无情,她盛家姐姐是继宸妃后得官家宠爱的,结果也是一条白绫赐死了。

官家,大概是最无情的。

他享受妃子们给他的快乐,享受这些皇子公主叫他父皇,承欢膝下。

可是为保皇位,他也可以冷血无情。

据说四公主是最得宠爱的公主,不也被他送到北边和亲去了吗?

“想什么呢?”

盛长歌看着他,有余晖正好落在他身上,这一刻她家主子看起来格外好看。

她突然脑子短路一般,问了句:“若是主子将来做了皇帝,会让这天下如《礼记·礼运》中写到的那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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