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拘谨,一双眼看着盛长歌,心中的戒备仍然不肯放下。
盛长歌也回看她,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她慌乱的移开了,那胆怯的模样好像在盛长歌的心里头投下一颗石子,让她想起年幼时的自己。
也是这样的目光。
“你别怕,我只是一个人待的无趣了,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
她突然跪倒在地上,倒是将盛长歌惊了一跳。
自己也顾不上身上的伤,忙过去想扶她起来,她却哭着向她磕头,嘴里头用并不利索的天佑话说着:“姑娘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只是别再让他们欺辱我了……”
盛长歌废了好半天劲儿才将她扶起来,她用手帕替她擦干泪珠。
语气之中也带着几分心疼,“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同是女子,我如何不解你?”
她有些诧异,不肯相信。
“真的?”
盛长歌莞尔一笑,“当然。你以后只管跟着我,再没人可以欺负你了。”
她又作势想跪下,盛长歌拦住她,“别动不动就跪的,你这样做实在折我的寿。”
她点头,又握着那手帕拭泪。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曰洛嫦。”
“怎么会流落至此?”
“奴婢本是柔然边境上一小门小户的女儿,只因战乱,至流离失所,而后又被人卖到奴隶市场,阴差阳错被那大人买走了……”
她说的可真,眼中诚恳的光几乎让盛长歌相信了,若不是盛长歌无疑瞥见她耳朵上的耳孔,她真的信了。
柔然很是奇怪,不会每个女子都能穿戴耳环,一般的平明百姓,是不打耳的,再往上多数是一孔。
若是家中尚且富足,且在朝中有官做,家中女子一般二孔。
而桑智这种,父亲是左相,她是柔然皇帝亲下令的“未来太子妃”,所以是三孔。
而面前这丫头,有两孔。
盛长歌又在心里头暗自咒骂自己愚蠢。
这人的来头只怕不简单,而之前那一幕想来也是演戏给她看了,反正那太守都是活不成的。
“你也是个可怜的人,”盛长歌取下手腕上的一只纯金镶宝石镯子套在她手腕上,一副怜爱的模样回应她,“日后有我,你不必再过那种日子了。”
她颇为感激的看着盛长歌,“多谢姑娘。”
抹干了泪,她又说道:“姑娘如今很得殿下疼爱,等日后殿下统一南北了,姑娘也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盛长歌面上笑着,可心里头却另有谋划,既然要放这么一个人到她的跟前来,她若是不好好利用一番,岂不是辜负了易子城精心准备了?
果然,没几天的功夫,洛嫦似乎漫不经心的说道:“听说天佑的将军旧疾复发,今日战场失利,如今性命堪忧呢。”
如今桓王遗孤赵德在此处,他的鹰是不能用了。
但盛长歌前些日子收到密信,孟东风是故意放出他“旧疾复发”这一消息。
所以,她此刻也应对自如。
笑盈盈的说道:“这不是好事吗?想来殿下应该高兴才是。”
洛嫦又说道:“姑娘你别嫌我这人多嘴,只是我听底下有人说,你从前在天佑的时候和那位将军关系非同寻常,如今……怎么说也是有情的,如今他这样你,你也不担心?”
盛长歌冷笑了两声,“有情?哪里有情?他父亲是天佑的皇帝,是下令流放我盛家的罪魁祸首,他和我若是有牵扯,也是仇敌,哪里来的什么情,说出来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洛嫦的笑容很是勉强,许是没有听到她想要的答案,一时脸色都不好了。
“姑娘,秦公子问可否进来拜访姑娘?”一守卫从外头掀了帘子进来回禀道。
盛长歌瞥了眼洛嫦,冷冷说道:“你先去忙吧,我和秦公子说会话。”
盛长歌早在想这秦之修什么时候会来,却没想到足足等了快一月。
他进来先是上下将她打量一番,而后又不住的摇头,满脸疑惑。
盛长歌慵懒的坐在椅子上,指了指一旁的矮凳,“秦公子请坐,不比如此客气。”
秦之修缓缓坐下来,好半天的功夫不知道如何开口。
盛长歌也不着急,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自己新染色的指甲。
终究还是秦之修先坐不住了。
“长歌姑娘与我家堂弟是何关系?”
盛长歌轻笑了声,“敢问秦公子,我面前的是秦之修,还是那船舫之上的恶魔?”
秦之修闻之色变,而后说道:“自然是故人。”
盛长歌打量着他,想来他难得有清醒的时候,他会变成另一种模样,大约也是易子城的杰作。
又想来,自己到底是受过秦家二老的恩惠的,所以,能救秦之修出去,也算还了人情。
她一直都未曾停歇的翻阅医术,的确找到个可行的法子。
盛长歌警惕的打量着门口,而后坐直了身子,拿了一旁的纸笔写道:“你可是清醒了?”
秦之修接过来看了看,点头。
他又低声道:“只是,难有清醒的时候,很是奇怪,我劫走粮草等物那夜猛然清醒过来,一时不知如何自处,本想偷溜走,模糊之中却听闻一阵笛声,而后又浑然不知了……”
盛长歌将手中的纸蹂躏成一团丢进了那火堆里头。
“我有一个法子,只是伤身,你可愿意一试?”
秦之修点头,“我知道夭夭姑娘你化名长歌到此处,是为了天佑,我知道你绝不是那种大难临头会丢下东风的人……”
盛长歌并不想对他解释其中原由。
直说道:“我替你种一蛊,你每七日来我这里扎针喝药,如此你便不会再受那笛声催眠控制了。”
秦之修不甚明白其中的缘故,但盛长歌说这话的时候有十分的把握。
“那,我应该怎么做?”
盛长歌叹息,这秦之修还真是像秦夫人说的,有些武功,只是脑子读书读的木讷了,他还能在柔然军营里头活到今日,看来也是有些运气在身上的。
“那易子城疑心颇重,他是不会留你们活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