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锦州太守不就是个例子吗？”
盛长歌看着秦之修颇为害怕的模样，柔声安慰道：“你别忐忑不安，我与嗣南曾在书中翻阅查到，如今你我二人说的话，那一个你是不知道的，所以，你不可以留下什么让他察觉。”
秦之修点头，额头上微微有些冒汗。
“你，你擦擦汗。”
盛长歌看着他这副样子算是明白了当初秦将军看着自己儿子劫走粮草的惊讶了。
这么个人居然敢伸手去捅太阳，谁不惊叹。
“秦公子，你若是除了心魔，只管想法子离开这里。”
“那你呢？”
盛长歌笑的有些勉强，“等着战事平了，我自然也有我的去处。”
盛长歌替秦之修种下一蛊，只要笛声催动，那蛊虫便会啃食他心脉，虽痛苦，可以保他清醒。
“若是疼痛难忍，可以服一粒。”她将一小药瓶子递给他。
秦之修眼中颇为感激。
“多谢姑娘。”
“我在秦家时公子也对我多有照顾，如此也算报恩了。”
她不敢再多留他，易子城是时刻让人盯着的，若是他察觉出了什么端倪，只怕够呛。
因上次与盛长安争执以后，近半月的功夫，兄妹二人也未见面。
盛长歌对他本就没多少兄妹之情，如此算是磨的一干二净了。
她不过是在易子城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那丫头怎么样？”
夜里用膳的时候易子城像是随口提及。
盛长歌冷笑了声，丢了手里头的银筷子，“易子城，你不嫌累得慌？”
易子城脸上的笑容明显愣了一下，“怎么了？是因为这段日子长安不曾来看你？如今战事吃紧，两军对峙分不出个输赢，我们进不了一寸，天佑又死守着不肯退让，长安他也有他的烦心事，他是个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头的人……”
“那你呢？你也是了。”
易子城想去拉她的手，盛长歌极快的躲闪开了。
“洛嫦每日给你回话你可高兴？”
易子城本有些笑容的脸彻底冰冷了下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盛长歌撇了撇嘴也不说话，缓缓起身，摁了摁腰，“今夜的天时似乎很好，我们去赏月吧。”
易子城还欲张口问，她却径直出了营帐。
他还未赶上来，盛长歌已经骑了马扬长而去。
“拦住她！”
因她一向得易子城的疼爱，所以军营之中的禁令对她都格外开放，她平时里也是进出自由的。
今夜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易子城一声令下，外头的守卫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经隐没与夜色之中。
外头有士兵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易子城面前，“殿下，姑娘她，她骑的是追风，属下们的马，哪里追得上……”
易子城气愤的一脚将那士兵踹倒在地，“死马！捉了它回来就给我杀了！”
前两日在战场上好半天不肯挪动一步，他只当这马儿是累了，如今盛长歌一上它的背，它就好像一阵风似的，什么意思？
桑智闻声从另一营帐里头出来，见易子城动怒，又听了底下人的回禀，一副着急的模样。
“殿下，莫不是她往天佑军营去了？”
易子城皱眉一时脸色更黑。
桑智嫌火气不够大，又补充道：“哎，她到底是天佑的人，和长安副将又分隔许久，哪里就一心向着我们了。这一受了气就跑，以后还怎么得了。”
本以为易子城会大发雷霆，谁知道他的脸色突然又缓和了，缓缓道：“对，对，她的确是委屈了。”
桑智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只听得上头的易子城冷漠吩咐道：“把洛嫦赐死挂在军营外头，再去备一匹马来。”
盛长歌并未走远，她不曾忘记自己曾说过，不识得柔然的路，又害怕大漠的狼。
她知道易子城回来，所以找了个斜坡坐在那里等他，追风也跪躺在黄沙上，盛长歌靠着它。
喃喃低声道：“想不到在这里你却是唯一一个让我知无不言的人……”
说来有几分可笑，怎么就成了这样子？
她抬头看着那轮月，又突然想起孟东风，只是恍惚之间，她又好像记不清他的模样了……
盛长歌只觉得心口处隐隐作痛，不知是否是接连两次重伤的缘故。
易子城来的时候并非独身一人，他后头有一队人远远的跟着。
盛长歌心里冷哼了两声，这大约是怕自己联合天佑的人埋伏于他吧。
“长歌，怎么了？”他看出盛长歌的脸色不好，忙到她身旁将她搂紧。
盛长歌一副失望的模样看着他，“你来干什么？把追风找回去？”
盛长歌不给易子城开口说话的机会，“你安排的洛嫦人很听话，她可让你满意，易子城她可让你满意？”
此话一出，盛长歌只觉得胸口一阵绞痛，接着就是嗓子里一阵腥甜味道，而后一口血从她口中咳出来。
她心里一时觉得不对劲了。
年关里头孟东风出京都往北方去之前她也是如此，而后又病了一月有余，如今似乎又发作了……
盛长歌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医者不能自医，她竟然诊断不出自己是何缘故。
“长歌！”
她从他的怀中抽身，这一刻她竟然如何厌恶。
易子城察觉到她的眼色只当她还在为洛嫦一事置气，忙伸手想要拉她，并解释道：“我已经处置洛嫦了，我发誓，以后这样疑心你的事再不会有了。”
盛长歌冷笑了声，一双眼空洞得吓人，其实有没有的又如何，她本就是不在意的？
她这一刻只是后悔，后悔自己让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
“长歌？”
她不去理会易子城，夜里的风有些刺骨，算着日子应该入秋了吧。
她背身用手背擦了嘴角的血，独步往前头走去。
泪似乎不由控制的从眼眶里头钻出来，易子城小跑着上来拉着她，却看到她失落的脸色。
她的眉头微皱着，就这样看着他，泪珠一颗一颗滚落。
盛长歌心中清楚，多数时候她这样看着易子城时都是逢场作戏，而今夜她心里头想着一个人，却是真情流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