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歌察觉到易子城的表情有了轻微的变化,而后她又重新靠回他的怀里,外头的飞鹰哀嚎个不停,直吵的她耳朵疼。
她叹了口气,“就不能让人把这尸体丢了吗?挂在这里头惹得那鹰来叫个不停,我还怎么休息?”
易子城应下了,盛长歌不再多话,有些话点到为止,说的多也就错的多。
秦之修来的时候,盛长歌已经备好了银针。
二人已经有了默契,他坐在矮凳上,盛长歌为他施针,低声询问着他,“淮英姐姐的尸首送回去了吗?”
“没一处好皮了,零零碎碎的也就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盛长歌的手愣了一下,无法想象淮玉亲眼得见会是什么模样。
“总比不能回乡安葬的好。”她只能以此来安慰自己。
秦之修点头,“方大人联合了大皇子的旧部,准备里应外合,困住易子城。”
“此事也许从长计议,也不是这三天两头就能做成的,我们首要的还是除掉赵德,以保全你。”
秦之修回头看了她一眼,“那姑娘你呢?”
“我很好……”
秦之修心里比谁都清楚,她怎么会好,她如今身上看不到半分的人气,平日里虽笑脸相迎易子城,可皮笑肉不笑,整个人与那傀儡又有何分别。
施过针后,盛长歌没多留他。
秦之修还想为淮英一事道歉,可见她目光空洞的坐在榻上,也不忍再开口。
术盛长歌将致幻的草药缝到香囊日夜佩戴,易子城多数时间与他待在一起。
这日,易子城突然问她,“长歌,什么时候捕了只兔子回来?”
盛长歌皱眉,“哪里有什么兔子,殿下你眼花了?”
易子城再定睛一看,的确没有兔子。
他皱眉,又看向盛长歌,“我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
“让医官来看看,是不是最近战事吃紧,殿下压力太大了。”
易子城每日所吃所用,都是有人专门验毒,所以谁都不会怀疑到这上头去。
即便是医官,望闻问切后,也只开了些舒缓的方子。
盛长安连衣裳也没来得及换,便闯了进来。
“听说殿下身子不适?可查明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盛长歌正替易子城揉着太阳穴,缓缓回应着盛长安的话,“只是说最近压力太大了,又没好生休息,精神恍惚也是常事,开了两张方子,已经让底下人熬药去了。”
盛长安明显是不信的。
他如今看盛长歌的眼神多有猜忌,盛长歌也不是个傻子,一眼就看了出来。
“我跟着殿下许久从来不曾有这样的情况。”
“那依哥哥所见是怎么一回事?”
盛长安一时说不上什么话,“我也只是揣测罢了。”
易子城听着这兄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更觉头疼,一拍桌子,抬眸看着盛长安,“你忙活了一天还不累吗?”
盛长安虽心中不平,但也是恭敬的行了礼退下了。
盛长歌好似无意提及一般,“其实哥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易子城拉过她的手,回头看着她,盛长歌顺势坐到他身旁,“此话怎说?”
“这两日我看着赵德有些不对劲……”
易子城皱眉,拉着她的手摩挲着,“瞧出什么了?”
她摇头,“军营之中,我一个女子多有不便。若是殿下心中生疑,何不命底下的人好生查看。”
第二日,盛长歌便焚烧了那香囊,而秦之修也按照她的指示,特意引了那赵德上钩。
二人相约在堆放军粮的营帐中。
“秦公子那日的话是什么意思?”
秦之修故意附耳说道:“其实您既然有如此本事,何不控制了那殿下,到时候别说天佑了,就是柔然那还不是囊中之物吗?”
赵德还未开口,就被外头冲进来的人拿住了。
他被强行摁在地上。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盛长歌从后头缓缓走上前来,让人带来了他身旁的暗卫,这暗卫一直替赵德卖命,他也是最了解这催眠之术的。
可是仰星沉教过她,是人就有软肋,很不凑巧,盛长歌拿捏住他的软肋,他只能为她卖命。
“杀了吧。”
易子城只觉得头疼。
“殿下先去休息吧,我守着。”
易子城的手落在她的肩头,“这几日辛苦你了。”
盛长歌莞尔一笑,目送易子城离去。
底下的侍卫将人带到了后头大漠上,盛长歌与秦之修并肩而行。
“你得早日脱身了。”她低声道。
“我们一起走吧。”
盛长歌摇头,她的目光落在这漫漫黄沙上,“不了,我还有未结的事……”
赵德死在柔然士兵的刀下,夜里尸首就被狼群吃的一干二净。
那暗卫盛长歌也并未放他一条生路,后患无穷,她时刻记着。
秦之修逃跑的那天夜里,月高风清,她正和易子城骑了马去月亮湖赏月。
“说好的赏月一直低头做什么?”
她轻靠在他的怀中,“水里也有月,何必抬头?”
易子城近来烦闷,难得笑了。
皇城大都躁动不安,他哥哥有起兵之势,另一头孟东风气势汹汹,一副要踏平柔然的模样。
“长歌,若是我败了,你会随我一同走吗?”
她抬眸看着他,微微一笑,“你怎么会败呢?你不是说,你是大漠最野的马,飞的最高的鹰吗?”
易子城搂紧她,一时有些害怕。
“可如今战局已经不利了……”
盛长歌不再说话,只安静的靠着他。
易子城待她很好,她心中有数。
可她为何而来,她心中更明了。
一封一封的信件送出去,每一封上头都记载着柔然的军力部署,作战的弱点……
易子城带着她撤退的那一日狂风大作,风卷黄沙满天飞,迷得她的眼都看不清路。
随行的队伍抵挡不住这样的风沙,只能就近找了个山洞躲进去。
盛长歌看出盛长安心中的不平和气愤,自从秦之修逃跑以后,他再也没同她说过一句话。
“喝口水。”
易子城对她依旧温柔,盛长歌将水囊推到他面前,“我不渴。”
他理着她的发,安慰道:“没事的,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