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不算,再来一局!”
说罢两人将棋子各自捡回自己的棋罐里。
“这局本皇子一定好好下,你莫要再讲话使我分心了。”
淮玉低头浅笑了声,先落下一子。
这一下,一个半时辰过去,也未分出胜负来。
一五在外头守夜,又备了些点心茶水端进来,放于棋桌旁的架子上,以供二人吃时方便拿取。
孟东风瞥了一眼,见仍旧是一五,便问:“小安子歇下了?”
“回主子的话,小安公公还未回。”
孟东风有些起火,将手里的棋子捏在掌心之中,“她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那里像刚入宫时的模样!”
淮玉虽同东风多年未见,但两人是好友知己,他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
要是让他知道了他一时不忘挂在嘴上的“小安子”是个女儿身,他不得立马将她拎回来,好好收拾一番,吃干抹净?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你这是幸灾乐祸?”
“淮玉不敢。”
“一五,到慈明殿去把她叫回来,让她明日自己去内务府领二十板子,等会,四十!”
一五咬手,心里大叫不好,又忙请求道:“主子,小安公公那小身板,四十板子下去,恐怕人也没了……”
“那三十。”
“估计也得落个半身不遂……”
“二十!”孟东风瞪了一五一眼,“你要是再请求,你也领二十大板吧!”
“主子,您想,把小安公公给打残疾了,还不是得您养着。”
孟东风说罢,见淮玉盘腿坐着,他顺手拽掉淮玉脚上的鞋就砸在一五头上,“你跟着盛长安学的越来越不叫话了!”
一五扶正了帽子,又将淮玉的鞋捡过来放于地上,“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
淮玉听着哪里不对劲儿,“等会,去哪儿?”
“慈明殿。”孟东风皱眉,“怎么,下棋下糊涂了?”
“她不在慈明殿,我先前跟着五皇子从太后处过来的。今日长……小安子并未到慈明殿去。”
孟东风搁下手里的棋子,又吩咐一五道:“你去御药局看看!”
一五得了令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淮玉咳嗽了两声,“不就是个奴才吗?瞧你紧张的,这皇宫就跟个笼子似的,严丝合缝的,她还能丢了不成。”
“谁紧张了!”
“你不紧张?”
孟东风嘴硬,“不紧张。”
淮玉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那你拿我的棋子做什么?”
孟东风目光注视着外头,又将手里的棋子放回淮玉的棋罐里头,他拿了自己的棋子,再低头看棋盘时,全然静不下心来。
淮玉喝了口茶,“罢了罢了,这局我看是解不开了,等会吧,等小安子回来再下。”
孟东风坐立难安,一五一刻不回,他的心就一刻难安,说来也奇怪,可他就是不由自主。
淮玉看得有些烦了,“我说你能不能坐下等,你这瘸着个腿,来回走着,你不累,我这眼还花了呢。”
孟东风正准备坐下,一五就从外头跑了进来,他见一五进了院子,忙跨出门槛,迎上去,“人呢?”
一五气还未喘匀,“没……没有。”
没有?
孟东风转头看向淮玉。
“不可能在慈明殿,我怎么会看错。”
一五歇了口气,忙说:“奴才已经让另一个宫女去慈明殿了,估摸着快回来了。”
果然没多少时辰的功夫那宫女同云阙一同来了。
云阙一进屋就问,“怎么了?长……小安子去哪里了?”
一五端了杯茶水给云阙,回道:“今日早晨有位面生的小太监说是御药局的王太医派来的,说有个方子可以治疗主子的腿疾,只是这方子未曾用过,需得试针才行,小安公公着急忙慌的就去了,我已经去御药局问过了,没有什么王太医,也没有试针这回事,现在想来那小太监也奇怪得很。”
云阙两三口饮完一杯茶,“那你们还坐在这儿干什么,去找啊!”
“这黑灯瞎火的去哪儿找?”一五迷茫,“再说了,小安公公也没得罪……”
一五猛的一拍脑袋,“小安公公唯一得罪的恐怕只有一个三皇子了。”
云阙不解,“若是为了他那啥不行一事,昨日淑妃不是已经找了个替死鬼了吗?他没必要再针对长……小安子吧!”
孟东风摇头,叹了口气,一双手捏成拳头,“三皇子向来睚眦必报,但凡他看不顺眼的,碍事的,得罪他的,他都会清理干净。”
“那怎么办?”云阙几乎急得要哭出来。
淮玉起身弹掉身上的糕点屑,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用纯金打造的小算盘,随意拨动了几下,举到云阙眼前,“这个数,我帮你把她找回来,考虑考虑。”
云阙气的瞪眼,“你有没有人性啊!我哪点家当早就被你坑完了!”
“我出!”
淮玉转头看向孟东风,又拨动了几下,“果然是六皇子,豪爽大气,看在咱们的关系上,我给你打个九九折,这个数怎么样?”
“成交。”
淮玉收了算盘正准备出门,孟东风又将他叫住。
“我再加一倍!天亮前我要她的下落!”
“没问题,等着吧!爷的名声可不是讨饭讨回来的!”
说罢便扬长而去,和着月色,消失在黑夜之中。
盛长歌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牢里,周围阴暗潮湿,空气里充斥着恶心的血腥味,偶尔有几只老鼠从墙边溜过去。
伸手不见五指,整个牢房像是与世隔绝一般,除了外头的几盏油灯有些亮光以外,其余的全是一抹黑。
软筋散的后效还未全部退散去,她勉强支起身子,半靠着墙躺着。
地下虽有一层稻草,但很是潮湿,也不知道这个牢房里头死了多少人,反正那借着火光看,那稻草上不少陈年旧血。
“小安公公,好久不见。”
她抬头定睛一看,果不其然正是三皇子。
“不知道三皇子费尽心思将奴才带到这里做什么?”
孟东青仰天长笑两声,“小安公公可让在下刮目相看,你说说盛家都没了,怎么你的本事还这么大呢?你真是淘气,本皇子可是重金雇了个杀手呢,你居然没死,这就很难做了,对吧?”
盛长歌不应他的话。
“哟哟哟,怎么这么看着我?你不是暗地里有高手保护吗?怎么不见他来救你?”
盛长歌想,大丈夫,不,小女子也能屈能伸。
于是忙换了一副面孔,“奴才真听不懂三皇子你在说什么,你说的什么刺客,还有高手,奴才真听不懂。”
“听不懂?”孟东青甩开手里的折扇,“没关系,你别紧张,就这么一刀杀了你,多没意思。”
他抬手,“来,去把我们的贵客请出来。”
话音落了就进来两位大汉,一人一边将她架子抬了出去。
盛长歌知道,她这么个人,反抗是只有被一刀抹脖的。
“本皇子请你看看戏!”
他说这话的时候,单眼底下狡黠的光让人头皮发麻,笑起来眼尾的皱纹都透着刀刃般的光。
盛长歌没有力气,全程都是那两个大汉拖着她。
她的脚背刮在地上,很快就被地上的血水给浸透了。
“啊!啊!”
越往里头,就听见各种惨叫声,她是没见过地狱的,若是让她来评个级别,这便是十八层刀锯地狱。
“怎么样?”孟东青的脸上竟然还带着笑容,仿佛一路上而过的那些受刑的人,不过就是园子里头的表演罢了。
盛长歌本不想看,奈何一阵惨叫声将她吸引过去。
一人被绑在老虎凳上,施刑的人用钳子一个一个拔下他的指甲盖,话说十指连心,钻心之痛可想而知。
更有千刀万剐。
或做成人彘。
盛长歌已经干呕好几次,奈何肚子里头空空,也吐不出来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