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孙儿怜香惜玉,只是云阙姑娘在祖母身边侍奉,这么多年一直体贴入微,孙儿实在想不出她是怎么惹了祖母您这么好脾气的人生气?”

太后搁下手里的翡翠玉轮,示意他坐下。

“你今日没去上书房,有空过来陪哀家?”

孟东泽又忙起身,恭手道:“孙儿请祖母指点迷津。”

“你来的也巧了,哀家今日正要见一个人,你也随哀家见见,说起来此事与你也有些关联。”

不多时的功夫,就见一宫婢领了大理寺卿进来。

“微臣给太后请安,给五皇子请安。”

太后轻抬手,又吩咐宫人赐了座,“都下去吧。”

于是屋内安静下来,只留三人相对而坐。

“都指挥使被杀一案可有进展?”

大理寺卿起身行礼回话道:“臣无能。查至六皇子处断了线索。”

孟东泽困惑道:“六弟?”

大理寺卿又转向对五皇子道:“那日有宫人见都指挥使是随着六皇子去的废院,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也未可知。”

孟东泽的心一下沉了下来,面上浮上一团愁云,“只是,我那六弟是不会武功了,连个马都不会骑。”

“五皇子,微臣向来直率,凡事皆不可只看表面。”

太后端了茶水,用茶盖撇了撇上头的茶叶,轻酌了一口,方说道:“东风这孩子执拗,心思颇深。东泽你们兄弟两都不是小孩子了,怎能用昔日的目光相看彼此。”

见孟东泽越发沉不住气了,太后又补充道:“面上做出一副不争不抢的模样,背后里却让身边的人接近云阙,想让哀家牵线搭桥,娶那殿前都指挥家的女儿,你可得知道,即便是你三哥,也不过娶了三品翰林学士家的姑娘,他孟东风又安的什么心?”

有这这种事……

难怪,难怪他昨日去找他,希望他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解了母妃的软禁,他会当场拒绝。

“你母亲也是为你打算,谁知道中了淑妃的记,如今你若是再软弱下去,只怕苦日子还在后头呢,哀家能护你一时,不能护你一世。东泽,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滋味你还未尝够吗?”

孟东泽低眉,陷入沉思。

太后咳嗽了两声,递给大理寺卿一个眼神。

他忙道:“臣想,大约是当时紫薇星一事闹得厉害,德妃娘娘才托了都指挥使留意六皇子,不曾想六皇子如此心狠手辣……哎,只是可怜都指挥使家中夫人才诞下千金,以后妻女的日子如何去过……”

孟东泽脸色严肃,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恭敬的向太后行了礼,道:“感恩祖母今日将其中利害一一说于孙儿听,东泽受益颇多。”

太后点头,又以团扇掩面,打了个哈欠,“罢了,罢了,你心里有数就行,哀家为着你的事,昨夜一夜难得安枕,如今去小睡片刻,你回去吧。”

“孙儿告退。”

“微臣告退。”

时日一晃而过,转眼到了三皇子与素若大婚当日。

宫里从半月之前就开始布置,因淑妃又重掌六宫之权,这各方面自然是花钱如流水般,一时宫内上下,风光无限,四下抬头皆可见大红之色。

大婚订在中秋之夜,取意“花好月圆”。

这日一早,云阙便来了瑶光殿。

盛长歌还未睡梦之中,隐约见她的身影进来,以为是在梦中,便不以为然,翻过身继续睡了。

待醒来时见枕边赫然放着一个方形红木雕刻的精致盒子,打开来,里头正是一支簪子,还附带了一张纸条,“岁岁年年常相见”。

盛长歌低头浅笑,这是上次云阙替她梳妆打扮时佩戴的那支簪子。

她将它拿出来,连鞋都未穿,就奔至铜镜前,将簪子簪在发里,正对镜欣赏时,淮玉从后头过来了。

她从镜中瞥见淮玉的身影,连忙扯了簪子藏进抽屉里头。

“女儿家爱美也是常事,你心虚做什么?”

盛长歌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管我!”

“我不管你你能长这么大吗?”

盛长歌抓起立于桌上的砚台就朝他砸去,淮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别拿东西出气,砸坏了多可惜,这不是东风送你的?”

是,她与盛家哥哥只差了三日,所以三日之前,他送了这砚台给她,督促她要好生写字,好生读书。

盛长歌仍旧生气,自顾自的对着镜子编发,也不搭理淮玉。

淮玉将那砚台小心的放回去,又从怀中摸出一支笔来放于她眼下。

“他送你砚台,我便送你一支笔,如何?”

“你昨晚又出门溜达了?”

淮玉撇嘴道:“我怎么会送你偷来的东西,你好好瞧瞧!”

盛长歌再细打量,这是一支象牙雕毛笔,上头雕刻的是玉芙蓉,再打开笔帽,见里头的蒜头笔尖,尖齐圆健四样占全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可是上好的紫毫笔。”

盛长歌将那笔帽盖上,递给淮玉面前,“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淮玉点头,又从包里头摸出他的纯金小算盘,一边扒拉一边说道:“也行吧,你把这材料费,手工费,制作费什么的结算一下吧。”

盛长歌一时五官都拧作一团,“你……”

“没钱?”淮玉又将她的手推回去,“那就收下吧,东风送你的砚台也不菲,若是没有支好笔来相配岂不是糟蹋了东西?”

盛长歌点头,“我记下了,下次你生辰的时候我也好好送件礼物回你。”

“小安公公,主子叫你呢。”

淮玉还想说些什么,但一五来敲门催促,他只能将话咽下去,拍了拍盛长歌的肩头,道了句:“生辰吉乐。”而后跃窗而出。

盛长歌收拾好后往孟东风屋子去。

“主子。”

“你过来。”

她将手里端的早膳放于桌上,再到他身旁去。

“赏你了。”

盛长歌接过那木雕的精致盒子打开来,见里头放着四块月饼,虽是月饼,可说是“艺术品”也不为过。

上头印有月宫玉兔嫦娥图案,实在让她下不了口。

可香气却扑鼻而来。

孟东风瞥了她一眼,今早一送来,他打开一瞧,这种一看就是她爱吃的。

“主子,您真赏赐给奴才了?”

孟东风径直走到桌旁,吃起早膳来。

“不吃?那我待会拿去喂雪团了。”

“雪团?”

“对啊,太后新养的一只狗,你说是奇怪不奇怪,那狗也喜吃甜食,想必她定然很喜欢。”

盛长歌听起来哪里怪怪的?

“主子的赏赐奴才自然是喜欢的!”

她咽了咽口水,捧了盒子到孟东风跟前,“奴才这会能吃一个吗?”

“随你。”

盛长歌一听这话,忙掀开盖子,小心翼翼的从里头拿出块月饼,轻咬一口,那外头的皮松软恰到好处,甜味正好,里头是咸蛋黄的馅,但绵软适中,两种口感中和在一起,实在美妙。

孟东风抬眼见她的模样,随口说了句:“有这么好吃吗?”

“主子你要尝尝吗?”她下意识的将手里的递到他嘴边。

而后两个人都愣了。

“奴才重新给……”

话还未落,孟东风已经咬了一口。

“嗯,确实味道不错。你若是喜欢,待会我吩咐了一五,再去内务府要两盒。”

盛长歌呆呆的看着月饼,她咬过的那边又添了孟东风的牙印。

她家主子是怎么回事?

她现在可是个“太监”啊!

这,似乎不太合情理吧?

思来想去着实想不通,愣愣的又将剩下的月饼吃下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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