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于酉时在昭阳宫举行,一早三皇子便先去了太后处,又去了官家及淑妃处,叩拜后,领了迎亲仪仗往宫外去接素若姑娘。
宴请的宾客们于酉时前进宫入昭阳宫。
许是已到中秋,天色也暗得快了些。
孟东风领着盛长歌和一五从瑶光殿出发时,已经圆月当空。
“主子的药忘了带,奴才回去取!”
盛长歌点头,“去吧。”
因为孟东风还未对外说明腿疾一事,彼时他正坐在轮椅上,由盛长歌推着他前行。
“在前头停一停。”这一路过来,本由鹅卵石铺成的路,颠簸的他内脏都快吐出来了。
盛长歌将他退入亭子处休息,又抹了把汗,“谁让主子你装瘸的。”
“你现在越来越没规矩了。”
盛长歌忙捂了嘴,不去看他。
孟东风抬头望月,只听的身后的盛长歌轻吟了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可,放眼盛家,只留下她一人了。
若长安哥哥还在,此时他们还能共赏一轮明月,也算是重逢,只可惜……
孟东风转过头见她的眼眶里含着泪,他是知道的,他父母亲惨死了,盛家独独留下他。
他好像鬼迷心窍一般,看着她说道:“不如借此月,愿你我如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盛长歌低头皱眉,常相见?
她今日看云阙写给她的字条上也有,是想每年中秋都在一块儿过的意思?
只是,梁上燕是什么意思?
她家主子,背诗都不忘骂她是“畜生”?
罢了罢了,她一向胸襟宽广,自然不会与他介怀。
“好!”
孟东风察觉自己失言,“好什么好!你再不推爷去,婚宴都快结束了!”
入了昭阳宫,见三皇子与素若拿了红绸缓缓而来。
她今日头戴彩冠,华丽非常。脸遮红方巾,上身内穿红娟衫,外套绣花红袍,颈套项圈,肩披霞帔,肩上挎个子孙袋,手臂缠“定手银”,下身着红裙、红缎绣花鞋,千娇百媚,一身红色,喜气洋洋。
殿内丝竹声四起,苏伯贤上前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皇子孟东青人品贵重,行孝有嘉,文武并重,今已至婚娶之年,今有翰林学士之女方素若,值及笄之年,品貌端庄,秀外慧中,故朕下旨钦定为三皇妃,于今日昭阳宫大婚,钦此!”
二位新人谢了圣恩。
苏伯贤又起势头道:“一拜天地!一鞠躬,敬苍天,佳偶天成。二鞠躬,敬黄土,喜结连理。三鞠躬,敬天地,地久天长!”
“二拜高堂!一鞠躬,敬父母,骨肉情,情如东海。二鞠躬,谢父母,养育恩,恩重如山。三鞠躬,祝父母,享天伦,长寿百年!”
“夫妻对拜!一鞠躬,一心一意,白头偕老。二鞠躬,两厢情愿,永浴爱河。三鞠躬,三生有幸,永结同心!”
“礼成!新娘入洞房!”
殿内场面热闹非凡,素若由宫婢们扶着,退下了。
三皇子端了酒壶依次敬酒。
不多时的功夫就到了孟东风二人跟前,他看向身后的盛长歌,面上挂着笑容,但眼底依旧带着杀意。
“东风祝三哥与三皇嫂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孟东青笑着替他添了酒,“多谢六弟了,六弟你也不差,虽然身体残疾,但是你这位贴身公公可真是来头不小啊!”
“三哥,您少喝点,后头还有多少人等着呢,怎么到六弟这里才第三杯酒,就醉的这么厉害。”
孟东青附身对上他的视线,“今晚可不光是我的好日子……”
而后,他又一脸笑容转到别处喝酒敬酒去了。
殿内人声鼎沸,又有丝竹声夹杂,盛长歌未听清他与自家主子说了些什么,但见孟东风的脸色,她心里一猜到几分。
她弯腰对孟东风说道:“主子,不如咱们就先撤了吧。反正你腿上有伤,官家也不会多为难你。”
孟东风思索片刻后摇头,“无妨。”
就这样,晚宴进行了约两个时辰之久,现下已到亥时。
由官家领着众人到了昭阳宫后殿处坐下,搭好的戏台子上表演杂耍之类的人轮番上场助兴。
此时留下的人已经不多,大多是些位高权重的。
盛长歌跟在孟东风身后,他吃了好吃的也转头递给她,她早就吃的肚子滚圆。
这会正立在他身后打哈欠,孟东风抬头瞥了她一眼,轻咳了两声,她忙清醒过来,询问道:“主子你要喝茶吗?”
“再坚持会,放完烟花就散了。”
“烟花?”她一听烟花立马来了兴致,哪里还有什么瞌睡。
不多时的功夫就见底下一群太监们,抬了烟花到院子里来,满满当当的将这一块空地填的没有一丝空隙。
台上正唱的是一出“花好月圆”,正到精彩的部分,底下的太监们,弯着腰上前,由四角起,将那烟花点燃。
“咻!咻!咻!”
那明亮的火星往天上窜去,众人皆抬头向上望去,沉寂了一两秒的功夫,“砰”的一声在天上炸开!
那烟花一颗颗在空中炸开来,将头顶的整片天照的亮了起来。
有些东西也像烟花一样,咻的一声就升上了天,砰的一声就在心底炸开了。
孟东风扯了盛长歌的袖口,她弯下腰,附耳过去。
“你觉得今晚的烟花美吗?”
她认真的思考了片刻,与他平视道:“烟花虽美,但只一刹那,远不及与主子共赏的明月,日日能相见……”
眼神交流之中,盛长歌从他的眼底窥到从未见过的目光,是婉转多情,是温柔如水一般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眶里飞出来,落在她脸上,直叫她在这一刻脸红心跳。
孟东风看着她,看着她面若桃花的站在自己面前,心里下定了主意,也许他就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人,他也甘愿做这么个没出息的人……
“主子!”
还未反应过来,就听盛长歌一声尖叫,有一人着戏班衣裳,举了匕首从人群里冲了过来。
此时耳边是轰隆的烟花声,众人觥筹交错,哪里会注意到这么个人。
盛长歌下意识的扑在他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挡住。
孟东风对上孟东泽的视线,他知道,在自己的婚宴上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没什么好处。
他特意选在今日,恐怕只为试探他是否是劫走盛长歌的人,或者他到底会不会武功。
孟东风两手将她的手臂抓紧,想将她推开。
谁知她贴在他身上攥紧了他的衣服,打死不肯松手,紧闭双眼,全然一副决意赴死的表情。
“主子!你疯了!奴才的命又不值钱!”
孟东风用尽力气也挪不动她一分,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
盛长歌似乎能察觉到那人所带的杀气,她咬紧牙关,已经准备好。
场内尖叫一片,苏伯贤大喊:“快!有刺客!保护主子们!”
盛长歌的身上却没有任何痛感,她抬头看着孟东风,心想肯定是痛极了,已经没了知觉。
“主子,奴才想说……”
她想说,在十四及笄之年,她心里做了一个决定,生了她最不该起的念头。
“小安子……”
盛长歌猛回头,见一五正挡在那刀下,他死死扑在那人身上,那刺客刀出刀进,一五不抵,最终像一条发臭的鱼一般被扔在地上。
禁军很快就来了,与那刺客纠缠。
官家,淑妃,三皇子等人早已在保护之下推出了后殿。
有宫人上前推走孟东风,他一把拉住盛长歌手,她的手在颤抖,血液温度骤降,整个人没了血色,泪在框里打转,人都傻了。
“小安子,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