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盛长歌依旧铺了棉被睡在他身旁的地上,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
她忙捂住嘴,没忍住又是一个喷嚏。
她不敢再发出声音,生怕惊醒了孟东风。
“盛长歌。”
她翻身半跪着趴在他床边,“主子,我吵着你了?”
“地上凉,你睡上来。”说话间,孟东风已经掀开了被子。
“不太好吧……你身上还有伤。”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狡黠的光,“你脑子里头装的是什么?在宜安寺的时候又不是没睡过。”
她羞红了脸,“主子你别睡不睡的挂在嘴边行不行,说的好像奴才是你的人似的。”
他笑了,这是这么长的日子以来,他第一次这么敞开心扉的笑。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已经又消瘦了些,直叫他心疼。
“你不想做我的人?那你每日忙活这里忙活那里,不是给我补气血,就是壮阳气,这是做什么?怕我身体不好?”
盛长歌只觉得自己脸颊上有一团火在燃烧,她忙用手捂了脸,声音也不自觉的娇嗔起来。
“主子,你……你强词夺理。奴才还不是为了你的身体,是你脑子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别套在奴才身上。”
孟东风很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可爱又乖巧,他拍了拍身侧,继续劝说道:“今晚的羊肉汤你可是吃的津津有味,你不打算回报我?”
盛长歌瞪大了眼,怎么吃点东西代价这么打吗?早知道她就,威武不能屈了……
“脑子里想什么呢,我一个人躺着冷得很,你不是吃了羊肉汤吗,你不能给我暖暖?”
她听罢,拍了拍自己的脑子,她家主子当然是正人君子了,她在想什么呢?
于是忙揽了自己的被褥,脱了鞋躺为他身侧。
但全然没了第一次的感觉,这一次她格外的紧张。
“你这是躺被窝,还是躺棺材呢?”
孟东风见她躺的笔直,整个人面色严肃,不苟言笑。
“哦。”
她又侧了身子躺着,稍稍放松了一些,可是孟东风的脸就在她面前,他温热的呼吸均匀而有节奏的扑在她脸上,没一会的功夫将她的脸染成了红色,好似一团云霞一般迷人,衬着她水汪汪的眼睛格外诱人。
孟东风的手似乎不停使唤的抚上她滚烫的脸颊。
两人相视无言。
盛长歌忙扯了被子蒙住自己,而后用手肘戳了戳他,低声道:“主子,赶紧睡了,奴才困死了。”
而后还假模假样的打了个大哈欠。
盛长歌也不知道自己蒙了多久,蒙到她觉得被窝里头都没法呼吸了,她才悄悄的探出头来。
孟东风睡在她身侧已经入眠了,她伸出手想碰碰他的眉眼,但又克制住了。
她想……
等他好起来,她还是要替他物色画册上合适的女子。
官家松了口,不代表他就一定有活路了。
毕竟他这个牛脾气又对上官家这么个帝王,实在是“冤家”。
所以,她不能将他据为己有……
心里是这样想,可是不自觉的又向他靠近了几分。
不等她反应过来,微凉的唇上已经覆上了他的温热。
她惊得整个人都绷紧了,但只片刻,她能感受到他也在极力忍耐着。
他又拍了拍她的脑袋,声音中有明显的欲望,“睡吧,明日若是天气好,我们到倚梅园看梅花去。”
她乖巧的点头,心却不能平静。
孟东风见她如此想来她也不肯踏实的入睡,于是抬手对着那烛台,几下的功夫烛火便都熄灭了。
盛长歌大惊,忙抓了他的手问道:“好厉害,这是个什么功夫?”
“淮玉没教你?”
盛长歌摇头。
他一手将她揽入怀中,唇贴在她的耳畔,“等我得了空,我教你。”
她忙点头,又觉得他揽得太紧微微挣扎了下,他又收紧了几分,如此她不敢在乱动了。
整个人的神经紧绷着,到后半夜困意来袭,又加之他的怀抱温暖舒适,实在抵不住,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孟东风已经不在她身侧了,她一惊,正准备下地时,见他从外头端了一盆水进来。
她忙要去穿鞋,孟东风摁住了她,他蹲下将她的鞋顺手丢到窗外,盛长歌一惊,又见眼帘底下赫然放着一双新鞋。
“给你的,试试。”
她穿上,左看右看,喜欢得不得了,脚一下一下的绷着,孟东风看着她玩鞋的模样,不自觉的也笑起来。
她正准备起身,孟东风又递了手帕到她跟前,她受宠若惊,忙问道:“主子,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擦脸。”
她胆战心惊的接过帕子擦脸,孟东风又拧了一把,牵起她的手,好好替她擦拭了一番。
盛长歌更不解了,这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天打雷劈,她晚上吃的怕不是羊肉汤,是熊心豹子胆吧?竟然做出这种梦?
于是咬了牙,恶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她吃痛的叫出了声音,孟东风忙搁下手里的东西前来查看,“怎么了?”
“这句话应该奴才问您吧?你怎么了?”
“服侍服侍你呀,你不是说有福同享吗?”
她的五官拧作一团,还没有想明白,孟东风端了水出门。
用早膳也是,如今虽吃食用度大不如从前,但也比在关雎宫好上不少,最起码在这大冷天的有口热乎东西。
孟东风掰了馒头递到她嘴边,盛长歌脸皮薄一下红了脸,忙别过头,他仍不肯放过她,继续往她嘴边喂,她无奈只能接过来,随便咀嚼两下吞进肚子里。
“主子,您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你别这样,奴才害怕。”
他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那你最好慢慢习惯了,以后我都这个样子了。”
“为什么呀?”她打心眼里头觉得,这就是变着法的折磨她。
“你屋子里头的画册怎么回事?”
“这不是上次的吗?”
他搁了手里的勺子,“是吗?你跟谁学的?撒谎不打草稿?”
盛长歌尴尬一笑,忙掰了一块馒头递到他嘴边,嘴里还讨好着,“主子,礼尚往来。”
他没好气的夺过她手里的馒头,塞进她嘴里。
“说实话,你心里又打什么算盘呢?上次招来个云楚你还没有闹够是吧?”
盛长歌又啃了一口馒头,“主子,食不言寝不语。”
他一拍桌子,吓得她馒头咕噜滚到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那白面小馒头,变的灰头土脸。
她抬头看了看桌上装馒头的盘子空空如也,面露惋惜之色。
孟东风随手将自己手上的馒头搁进她碗里,又继续问道:“说话,哑巴了?”
她拿起馒头咬了一口,罢了,罢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奴才这是为你打算,你老这么跟官家对着干也不是办法,虽然官家做事的确有他的毒辣之处,可是从古至今,那位帝王不是如此,我们这些奴才依附主子而活,而主子依附官家……荣宠也好,生死也好,不过都在官家一句话的事。主子,你不得不承认,你得向他低头……从亲情而言,他是你的父皇,从地位而言,他是你的君主……”
她这一番长篇大论下来,他就像是没听见似的,低头喝碗里的粥。
“主子,奴才说……”
“食不言寝不语。”
她闭了嘴,将啃了一口的馒头又丢回他的碗里。
“奴才准备东西去,待会你不是要去倚梅园嘛!”
孟东风坐在轮椅上,盛长歌取了一条毯子盖在他腿上,虽心里还有气,可是嘴上还是关心道,“天冷,若是待会身子不适了,你别强撑着,奴才随身带着药丸呢。”
他低头瞥见她脚上的靴子,鞋头已经磨破了,“怎么又穿回来了?你还在跟我怄气?我带你去倚梅园就是解我父皇的气去了,你说的话一字一句我都记着呢。”
她弯下腰,与他平视,“奴才就是这么小气劲儿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