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瞥了她一眼,也不吭声,只劝说自家主子,“主子,三皇子回来好一阵了,正等着您和他一道去向淑妃娘娘请安呢。”
盛长歌瞥见她怀中抱着的汤婆子险些跌到地上。
素若的语气有些无力,“知道了。”
她伸出手,一旁的海棠忙扶住她。
盛长歌跪着挪到一旁给她让开路来,她走到台阶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冰冰的说了句:“你跪上一盏茶的功夫便自行离去吧。”
“敢问三皇妃奴才做错了什么?”
她又向她走近了几分,“你也知道你是奴才?”
盛长歌敢怒不敢言,她与素若之间有一种莫名的默契,就是越来越讨厌对方,即便对方什么都没做。
就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厌恶感。
让人一靠近就直恶心。
“你最好乖乖的跪着,不然我有的是法子折磨你。”
等盛长歌挨了罚到内务府已经是未时。
“哟,小安公公这腿是怎么了?”
“不碍事,来的时候被一只狗给惊到了摔了一跤。”
“我那里有上好的跌打药,给您用用?”
盛长歌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可奈何心里头不爽,也没什么耐心同他演戏。
便冷冰冰的回了句,“罢了,不严重。我先瞧过人再说。”
“得嘞,知道您要来,我一早就挑了些好的,您再看看。”
盛长歌随着他进了屋子,见里头的宫女,太监都一个个的排好队整齐站着。
她见人群里头有个个子不高长相稚嫩的丫头,一时软了心肠,这么小小的一个姑娘,若是发配去了别宫,还不知道过什么日子呢。
又借着外头的日光,打量到她嘴角有些淤青,就更是同情了。
心里又哀叹,老天爷何苦给她这些心肠,她又没有普度众人,解救天下的能力。
“她叫什么名字?”
那公公走到那丫头身旁,尖了嗓子道:“小安公公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她有些怯懦的走出来,到她跟前,声音虽不响亮,但已经听得出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气。
“奴婢名曰文鸳。”
“你可愿意到瑶光殿去?”
不等文鸳回答,那公公忙声道:“小安公公何须询问她的意见,能够到主子跟前服侍,那是她的福分!”
盛长歌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他才忙住了嘴。
“愿意。”她悄摸的瞥了眼盛长歌,她看起来同别的公公不一样,眼睛里头没有狡黠的光,整个人看上去干干净净的,很是舒服。
“那你等会跟我走。”
盛长歌又打量了人堆里头,另有一位姑娘也是脸上有伤,但同文鸳不一样的是,她的眉宇之间带着几分傲气,这种傲气,不是心高气傲,而是骨气。
“你过来。”
她盈盈上前来,不等盛长歌问话,便主动行礼说道:“奴婢袭兰,愿意去瑶光殿服侍六皇子。”
那公公立马厉声上前,用手里的拂尘捅了她肩头两下,“小安公公问你了吗?再多话拔了你的舌头!”
她倒不怕,一双眼瞪大了盯着那公公,面露狠色道:“是吗?是因为奴婢知道的太多了,还是怕奴婢将你那些龌龊事都捅出来?”
那公公抬手作势要打她,被盛长歌给拦了下来,“公公别动怒,这丫头倒是有些硬气,没关系,等我领回瑶光殿好生****,保你满意。”
说罢,她还特意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那公公,他才作罢。
又另寻了对双胞胎太监,且都有些功夫在身上,大哥唤做卓文,小弟唤做卓武。
“就四人足够了,太多了吵闹,主子反而不喜欢。”
那公公又一脸殷勤的将盛长歌送到门口,见走远了才进屋。
盛长歌领着几人回到瑶光殿,进了屋子见过孟东风。
“你挑的人?”
盛长歌点头,“文鸳心细,袭兰大胆,卓文卓武都有些功夫在身上,除了平日里能做些活计以外,有个什么也能保护主子。”
孟东风本不在意这些,他是信得过她的。
“人既然是你领进来的,你管着就行。只一点,我贴身的事,还是你来做,我不习惯旁人。”
盛长歌应承下,又带了几人去了住处。
“你们二人住这件屋子,文鸳你有什么不好同我说的你就告诉袭兰,别看她大大咧咧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她肯定会护着你这么个小可怜的。”
袭兰也诚恳的点头,一把拉过文鸳道:“小安公公说的对。”
文鸳行了个礼,弱弱道:“袭兰姐姐这脸上的伤是为我出头负的……”
盛长歌就知道她猜的没错,这两人情同姐妹,性子又互补,最起码不会惹出什么事来。
但她到底是掌事公公,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你们平时里做些细致的活计,有眼力见就行。”
两人异口同声的应下,盛长歌也不好多留,毕竟她是位“公公”,老杵在这儿别人会以为她心理变态的。
又领了卓文卓武到了另一头。
“你们兄弟两住这,”两人虽为双胞胎,身高体型相貌相似,但大哥卓文的脸上有刀疤痕迹,虽名字“文”,可身上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气势,明明是个公公,他却像个侍卫。
而弟弟卓武则要弱上一两分,看上去像个书生。
“平时里也就做些力气活,只是晚上要惊醒些,若是有什么动静,首要是保护好主子。”
“是,奴才们记下了。”
盛长歌都安顿好以后才折返到孟东风处,他正在看书,但彼时天色已晚,她又转身点了一盏灯到他跟前。
“主子也不怕伤了眼睛,歇歇吧。”
他合上书,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坐下。
她忙退后两步,如今的瑶光殿可不止他们二人了,她行事说话更得谨慎,这几个人虽不错,可是人心难测,还是得留个心眼。
“过来。”
她又往后两步,见他脸色沉了下来,忙解释道:“主子,你分寸呢?今时不同往日,您不能谨慎些?”
他若是乖乖听了话,那就不是孟东风了。
他站起身来一把将她拎起来丢在榻上,盛长歌有些吃痛,但不敢叫出声。
她看着他行动利索的腿瞪大的眼睛,赶紧他这么久说什么腿痛,不舒服都是骗她的?
这……
京都的戏班子怎么不来找她家主子去唱戏去,这演技不知道能拿多少满堂彩了。
“主子……”
“你叫我什么?”
她实在难为情,但又抵不过他如此严厉的眼神,只能妥协。
“东,东风……”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她拉进自己怀里,两人坐在榻边。
盛长歌的耳朵都竖起来了,生怕外头有什么动静她没听见。
“你在操心什么?”
盛长歌不解他这话里的意思,忙抬头看了他。
他又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怀中,缓缓开口道:“你是我母妃转世吗?”
“你在胡说什么,不怕天打雷劈?”
“你也知道天打雷劈?那你还暗地里头收集画册替我物色未来夫人?”
盛长歌又想解释,可孟东风不给她机会。
“你心里怎么想的……”他搂着她的手收紧了,“我一遍遍的告诉你,你心里就一点都不信任我吗?”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落魄,“长歌,我总觉得你的心里好像有一把称,在暗暗的衡量着,在权衡利弊,而现在让你将一颗心给我,你在害怕,你觉得不妥当,所以你把它收回去了……”
盛长歌忙摇头辩解,“我没有,能与你在一起,我心里是欢喜的,可我不是自私的,你不能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一个人,你心里也明白不是吗?”
“不明白。”
他看向她的眼眸里情绪很是复杂,“我不明白,我不要你清醒理智,盛长歌不明白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