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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歌被小太监们从御药局抬回来时已经包扎好伤口,但因受过风寒这会又伤了头,还未醒来。

“这是怎么了?”文鸳正从屋子里头出来,见这一幕,忙掀了帘子对里头的袭兰道,“姐姐快些出来瞧瞧,小安公公怎么是被人抬着回来?”

里头的孟东风也听见了,他忙搁了手里的东西,想起身,却又想起昨日的事,心中仍不平。

便冷冷的对袭兰说道,“你去瞧瞧。”

“是。”

袭兰忙出来与文鸳一同到盛长歌处,见云阙在里头,知道她是太后身旁的人,自然不敢怠慢,忙进来行了礼,“请云阙姑娘的安。”

云阙哪里有心思顾她们,抬手指了桌上的药包道:“你们俩谁去把药先熬上。”

文鸳忙道:“我去,我去,”

袭兰站在一侧,见躺在榻上的盛长歌额头包扎着,脸色很是苍白。

她虽性子直些,可是也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多问的,忙行礼道:“云阙姐姐先坐,奴婢去给这屋里再添些炭火来。”

云阙点头,眼神却不肯移开一分。

若不是今日她与云楚从那宫巷路过,她就是被那素若打死了,也未可知。

彼时,淑妃处。

素若跪在地上,偌大的屋子内只有她与淑妃二人。

海棠站在门外,虽心里忐忑难安,可也不敢冒犯了淑妃。

“母妃,妾身知错了。”

淑妃也不应她的话,摘了手上的护甲,取了那碧玉盒子里头的手脂抹手。

那手脂一股子的桂花香味,遇热扩散到空气之中,不一会的功夫整间屋子都是。

“母妃,今日的事是儿媳莽撞了……”素若说这话的时候头又低了两分。

淑妃慢悠悠的抓起桌上搁着的佛经,面色倒是风轻云淡,手里却没省一点力气,正正的砸在素若的发髻上,她头上的冠一时就歪了。

她忙磕头认错,“母妃别动怒,伤了身子。”

淑妃不紧不慢的起身行到她面前,她的声音很冷漠,只需这样听着,素若都觉得身上凉了三分。

“动怒?你有什么资格让本宫动怒?本宫从潜邸时就跟着陛下,见过的女人比你这十几年吃的盐都多,但这么沉不住气的,你还是第一人。我儿东青,也不是不能再娶,你得明白你父亲不过是个小小翰林,母亲母家也是寻常人家,说起来你为我儿争不到什么体面,我们肯与你家结亲,不过是看上你们家的清流名声罢了,你若是在贸然行事,让本宫,让三皇子面上无光,本宫不介意马上再迎一位侧妃进门。”

素若知晓自己的处境,她一不能求靠娘家,二不能依靠夫家。

“那人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如今,连个奴才她都不能责罚吗?

“你也知道她是个奴才?”淑妃冷冷一笑,“可本宫瞧着,这奴才比上你还要聪明几分,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素若哑口无言,只能低头。

淑妃又道,“东青的性子是急躁了些,你就这么受不了,急着处罚了那奴才,你这是变着法的告诉阖宫上下我儿身体有恙?还是我们苛待了你?”

素若将心里的委屈恨意通通压了下去,她又深深磕了个头,只希望她如此放低姿态,淑妃心中的气能消几分。

“能与三皇子结为夫妻是素若前世修来的福分,妾身自然是没有怨言,今日的事是妾身鲁莽了,妾身会亲自登门谢罪,另抄写佛经供奉于宫祠,请母后莫要动气,若是伤了身子,三皇子也会忧心。”

淑妃向来是目空一切,她也吃软不吃硬,素若既然卑微到如此地步,她也没必要步步紧逼,到底是自己的儿媳,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又加上德妃母家送了个丫头进来,近来官家颇为喜欢,本因梦魇一事,身子多有不适,也接连传召她好几天,淑妃正为这事忧心,素若又惹出这么件事,她一时也气昏了脑袋。

“罢了,你下去吧。”

“是,儿媳告退。”

盛长歌醒来时,眼前朦胧一片,摇曳的烛火在她眼前变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圆圈,一闪一闪的,让她眼睛酸疼。

她又闭目养神了一阵,再睁开便清亮了很多。

本想抬手,却觉得手发麻,偏过头一看,孟东风正趴在床边睡着了。

他睡着的样子很好看,一对眉很是放松,微卷的睫毛投下的阴影也如此温柔。

盛长歌本不想吵醒他,但又觉得喉咙里头实在干得难受,想轻轻的起身,谁知道身子一用力,连带着被子动了,孟东风惊醒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话。

盛长歌也觉得尴尬,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孟东风又换了一张冰冷的面孔,可身体倒是诚实,起身来想去替她倒杯水,却因为半坐在床前的姿势太久了,腿有些麻。

一起身便踉跄了一下。

他撑着去端了水过来,盛长歌正伸手去接,他竟直接递到她嘴边。

她无奈,这会子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两口便喝了个干净。

“还要吗?”

盛长歌点头,他又倒了杯递到她面前。

“主子你不生气了?”她小心试探的问道。

“气什么?气你年少无知?还是我自己固执己见?”

“奴才才不是年少无知。”她撇嘴道。

“那你这话里的意思是我不识好歹?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她皱眉,“这些……是一个意思吗?”

她家主子就会欺负她没读过书。

“骂你的时候你脑子倒是转的快。”

盛长歌将手里的杯子递给他,他捏在手里,看着盛长歌的模样,烛火的影子在她的脸上晃动,想来当初那个站在关雎宫院子瘦的像个竹竿的人,如今更显憔悴,眉目虽长开了两分,但也难掩稚嫩之色。

他温暖的大手落在她脸上,这么小的一张脸,他一只手就能遮住。

“我说什么你心里始终是有顾虑的,没关系,你就等着,等到那一天,等你做了我的太子妃,我的皇后,然后我们有好多好多孩子,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话都能做到……”

她从来没在他的眸子里见过这种情绪,好像一个漩涡,带着光,一点一点诱使她走进去。

她红了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泪水就一颗一颗的落下来,砸在他手上。

“没事。”他还是温柔的哄她,像哄一个小孩子似的,孟东风想,你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吗?

“没事,天塌下来有我。”

她扑进他怀里,两只纤细的手臂将他保住,她觉得他的怀抱是如此的宽广而温暖,将一个小小的她完完全全的包裹住。

“先把药喝了,云阙走的时候特意给你暖在罐子里的,明日她过来若是见你没好转,又红了眼眶,该做个小人扎我了。”

盛长歌笑了,她觉得她家主子也不是那么不解风情嘛,他简直是她见过最好的男子了。

她乖乖的接过药碗,屏息大口喝了下去,吞下最后一口药时,他极快的塞了一颗蜜饯在她嘴里。

本苦涩的味道一时全无。

盛长歌不知道是屋子里添的炭火太多,还是喝了药出汗,她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好像顶着个太阳似的,直发热。

她不去看孟东风,忙扯了被子躺下。

孟东风替她掖了掖被角,轻声道:“休息吧,我让卓文在外头守着,有什么事你就拉这根绳子。”

盛长歌微微侧身瞥了一眼,她手边有一根红绳,上头连着一个铃铛。

她点头,回应道:“奴才知道了,主子你快回去。”

毕竟现在瑶光殿现在不止他们二人,太过亲密难免让底下的人猜测,对二人都是无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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