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在病中,淑妃母子二人侍奉在身侧,可谓一时风头无两。
孟东泽被禁足在宫中,听了太后的话,倒也安分,抄写的佛经焚烧于宫庙里头,每日食素,旁的倒是没什么,就是瘦了不少。
跟前的人也不敢上报,毕竟官家还在气头上,这火一时三刻也消不下去。
后宫是被这么一团火给烧得没了大动作,大家都窝在自己宫里保太平,可前朝却动荡不安。
孟东青如今代为处理政务,多引发不满。
这不,才下了朝的功夫,怀化大将军秦忠书就往孟东风这里来了。
彼时盛长歌正添置好炭火,准备将净手的水倒出去,不曾想他来了,正泼在他脚边,着实将盛长歌吓了一跳,手里头的盆都险些拿不住了。
“大将军?!”
她忙行了礼,又掀了帘子,“大将军快里面请,主子才起身,这会子正在里头用早膳,奴才马上去添副碗筷。”
袭兰见秦忠书进来,忙上前接住他解下的斗篷,挂在一旁架上。
孟东风起身行礼,颇为惊喜。
“舅舅今日怎么有空,正巧这早膳才上来,一起用些。”
盛长歌将手里的碗筷搁置在他面前,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忙转身对袭兰文鸳二人说道:“你们俩也忙了一早晨了,下去歇会吧,这里有我就行。”
二人退下,盛长歌也识趣,她的身份也不宜听二人说什么。
向秦忠书行了礼,“大将军与主子先行用膳,奴才在门外侯着。”
孟东风本想留她,可见今日舅舅的脸色很是难看,属实没必要再添争端,于是也应了盛长歌的话。
“舅舅先喝点小米粥。”
秦忠书接过他端来的碗,着实没有食欲,又搁下。
“北边也是大雪天,我们京都不常下雪,那些士兵缺少雪天作战的经验,你表哥的军队节节败退,已经退至两国界限处。北边内斗结束,那群蛮匪都被处理干净了,边境上的蛮匪也不敢再犯,这一仗只怕会求和。你四姐姐平安产子,北方政局现下正推她那位夫君做太子。”
“想来,官家迟迟不肯处罚五皇子,也有这一层考量。如今淑妃又在为三皇子物色侧妃,太后又急着在年关让五皇子娶六部尚书的女儿,现下我们的情况实在不妙。”
孟东风倒是云淡风轻,足足喝了两大碗粥。
“舅舅何必杞人忧天,父皇他最烦结党营私一事,我们只求表哥平安归来,秦氏一族安然无恙便好。”
秦忠书急得跺脚,一拍桌子,“你看看你这个人都成了什么样子了,你还在无所谓,你是不是非得等到你那两位好哥哥把刀抵在你脖子上,你才肯清醒点?”
“舅舅,”孟东风拿了勺子递给他,“什么事都急不得,他们越是如此,父皇就会越忌惮,尤其是现下他身子骨不比从前硬朗了,你以为他就信了五哥让太医给他丹药里下毒的事?他心中自然有一把称,你在朝中不要轻举妄动,这帝王的心思哪里是我们揣摩的清楚的,现下以退为进才是上策。”
秦忠书听进去几分,孟东风又继续说道:“你也知道自从母妃没了,秦氏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了,若是我们非得争,拿什么争?争得过吗?既然明争不过,那就想其他法子……”
秦忠书心中的气愤解了一半,在孟东风的劝说下,也算吃了些东西。
孟东风见他穿着朝服但身子明显瘦了不少,已经撑不起这衣裳了,头发虽梳得工整用发冠束好,可仍然能见几丝白发。
想来是因为北边蛮匪将表哥打的节节败退,他忧心忡忡的缘故。
孟东风又出声安抚道:“求和也好,最起码表哥能平安归来。再有,这次蛮匪来犯,也不是北边的意愿,他们也遭了蛮匪造反,求和对两国都好。”
秦忠书心中多有遗憾,“我一生戎马,只想着你表哥能够子承父业,可如今竟被一群蛮匪打的是落花流水,实在面上无光!”
“人回来就好,表哥本不喜打仗,舅舅何须为难他,读书写字也不是坏事,现在朝中也重文轻武,对表哥而言也许正是好时机,舅舅你何苦赶他上战场吃黄沙挨冷风。”
秦忠书搁下手里的碗筷,沉默了半晌,从怀中拿出一份折子递给孟东风。
他接过来打开见里头是一幅画像,画像之上的女子虽算不上国色天香,但亭亭玉立,也是一位标致美人。
不等孟东风推辞,秦忠书便说道:“争与不争,怎么个争法,都是次要。如今你三哥五哥都说好了亲家,你也要将这件事提上日程,这位姑娘是沛国公府的女子,虽是位庶女,但如今沛国公家夫人去世是妾室掌家,也算体面。你可考虑考虑,若是行,我哪日便让你舅母约了她母亲出来谈谈此事,如何?”
孟东风没有过多的有余,将那折子合上搁在桌上,“舅舅也瞧见了,我如今腿有疾,身中五石散,何须去拖累人家的好姻缘。”
“这你无需担心,我已经让底下的人想法子了,定然会为你寻得一位明医。”
“不劳烦舅舅了,人各有命,这位姑娘是好,只是东风无福消受了。”
秦忠书哪里肯作罢,他姐姐就留下这么个儿子,他无论如何也是要管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舅舅做主了,你且安心养着,我让你舅母先见见,若是标致体贴,即日就回禀了官家!”
不等孟东风多说一句话,他起身拿了架上的衣裳,就出门来。
盛长歌立在门口虽听的不真切,可也**不离十。
“雪天路滑大将军慢走。”
秦忠书瞥了她一眼,语气威严不可冒犯,“好生侍候着你家主子。”
说罢又从怀中摸出一袋子钱来丢进她怀中。
“我知东风与你亲厚,议亲一事你也替我劝说劝说,若是成了,少不了你的。”
盛长歌抓着那沉甸甸的钱袋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愣愣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