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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离开后，房间安静了许久，唯有宋清嘉李慕云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李慕云低下头，这个时候的宋清嘉很冷静，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可李慕云总觉得怀里的青年的状态很不稳定，像是被大雨打得湿漉漉的小兽，好容易才缓过劲来。
“清嘉。”李慕云温声低语，“你该休息会儿。”
“刚刚已经睡过了。”
“我是指没有任何顾忌的睡一觉。”李慕云抬手，揉乱了宋清嘉的头发，“张三白已经没事了，明天应该还有更多需要做的，你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
宋清嘉直起身子，墨色的眼瞳没有多余的聚焦，就这样直愣愣的盯着李慕云：“师兄，你说……会不会是我推测错了。”
其实，他也不敢相信。
“没到盖棺定论的时候，任何猜测都是有可能的。”李慕云的手轻轻触上宋清嘉脸颊，指腹浅浅的抚摸，“而你只是根据已有的信息，做出相应的推论，而这个推测符合一定的线索，所以我们才需要去查证。不论这个推测是对是错，你只是在做一个应该做的事。”
李慕云眼眸微眯，放缓了神色，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好了，该睡了，就在这里休息吧。”
宋清嘉坐在床榻上，声音轻如呵气：“那你呢？”
李慕云：“我陪着你，等你睡了我再睡。”
宋清嘉不依不饶：“你去哪里睡？”
“别闹。”李慕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我去隔壁睡。”
宋清嘉瞧着眼前的李慕云，剑眉轻和，深邃的眸光中模糊着别样的颜色，还是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他不由得眉眼一弯，淡淡的笑了。
这般的笑与青年素日里的笑意完全不同，平时的宋清嘉的笑或是干净乖巧，或是活泼明亮，可此时他清俊的面容里交织着不同的情愫，氤氲起了某种浅淡的绮丽，露出了某种诱人的锋芒。
“李慕云，想吻我吗？”
眼前青年的笑太过于蛊惑人心，自他笑时李慕云便止不住的心跳如鼓，正当李少侠脑海中天人之争时，冷不丁听见了这一句索吻时，心跳霎时停滞。
他们已经接吻过了。
之前宋清嘉自作主张暗算李慕云时，抬头迷惑他的那一吻。那一吻源自宋清嘉的有意谋划，滚烫又慌乱却是现在他最深刻的记忆，可纵使如此，李慕云也还能从唇齿间回味起那温暖亲昵的柔软。
明明不过片刻光阴，却恍如隔世。
“我……”
李慕云只觉得嗓子有些发干，现在……他有些渴。
“李慕云。”宋清嘉的呼唤声里，末尾的收音，带着软软的钩子，“我是你的男朋友，我们在谈恋爱。”
这时候，一向发乎情、止乎礼的李少侠才混乱的记起来，现在，他和宋清嘉已经互表心意了，按照现代常有的人际关系来划分，他们是情侣。
李慕云颤抖着把手从温和的青年面上抽离开：“我知道……可是……”
“可是……师兄，我想吻你了。”宋清嘉抓住李慕云想要逃蹿开的手，反客为主，十指紧扣，不让他逃走。
这……
李慕云觉得自己这辈子的不动如山、冷静克制全都栽到宋清嘉身上了，凡事关于他，心思几度繁杂。眼前这个人轻而易举就能让他方寸大乱，手足无措。
迁就是他，纵容是他，惶恐也是他。
可是，李慕云不敢吻下去，他怕此时此刻，自己吻下去，就克制不住了。
有些事打开了一个口子，便是有如火星落入衰草，刹那即可引燃冲天的燎原大火，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又是这样，宋清嘉有些不甘心。
“清嘉，你今天先休……唔。”
宋清嘉起身吻住了李慕云，把他后半句话全部吞咽入腹，李慕云却也只是僵持了一瞬，继而渐渐放松，抱住了主动投怀送抱的恋人，抓住主动权，沉湎其中。
感受到了李慕云的主动，宋清嘉放缓了身体，任由李慕云攻城掠地。
即便如此，李慕云对他，也是和煦的，如沐春风。
这次的交吻比之此前的匆匆一回，缠绵得多。较之之前李慕云惶恐不安屏住呼吸相比，此时二人呼吸交错紊乱，体温交缠。不知道是谁先踏错一步，他们互相倒在床榻上，狭小的单人病床嘎吱做响。
宋清嘉似是溺水的人想抓住浮木一般，死死攥紧李慕云的衬衫，纠纠葛葛，抵死缠绵；李慕云身上的衣衫还是找人短时间内去地摊处随意买的劣质品，白色的塑料质地的扣子崩开，啪嗒着落到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宋清嘉耳尖绯红，眼前逐渐模糊时，李慕云撑起身子，喘息着，嗓音暗沉喑哑，眼底浮动着一抹暗光：“好了，别闹了。”
宋清嘉不肯松手：“师兄，就在这里睡吧。”
“明天还有的忙。”李慕云凭着自己做了多年监察人的强悍自制力抽身起来，却没有挣脱开宋清嘉的手，“下次……下次……”
“噗嗤！”宋清嘉忍俊不禁，含笑调侃，“只是纯睡觉，之前不是在邓家村就这样过吗？”
“师兄……”宋清嘉直起身，凑近了李慕云的耳畔，“你想到哪里去了？”
李慕云：“……”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李少侠僵硬的捂脸，面红耳赤，还牵着宋清嘉的手指尖发烫，藏不住的紧张。
宋清嘉浅笑着，不再胡闹，安分老实的侧躺下，有意的为李慕云流出一大块空间。
“师兄，睡吧。”
李少侠继续捂脸：“……”
这让他还怎么怎么睡啊！
宋清嘉笑眯眯的看着被他撩拨后，沉浸在尴尬里半天回不过神的李慕云，心情好上了许多。这样的举动和曾经李慕云逗弄他时如出一辙，宋清嘉切身体会到了李慕云昔日的乐趣所在。
不过，李慕云……宋清嘉漫无边际的想着，默默自语，我现在不想一个人，真的。
……
夜色深深，寒星黯淡。
刚刚搭乘了末班车下班的小白领孤身一人走出了地铁站。
今晚，没有月光，路灯也是昏暗的黄，小白领从踏出了亮如白昼的地铁站时，就有点不太适应混浊的黑暗，在寒风中，他不由得嗦瑟了一下。
小白领为了省房租，租了一个偏僻处的便宜公寓，平时青天白日的没什么感觉，可是现在刚刚加完晚班，下了最后一班的末班车，街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时不时还吹过阵阵寒风，十分有恐怖电影里面开篇的画风。
小白领捏紧了自己廉价劣质的公文包：“这……不会真有鬼吧……”
“算了算了，快回家吧！回家就好了！”小白领忍下了心里的发怵，埋头急切的朝家的方向赶。
刚一过个转角，他差点被眼前阴恻恻的景象给吓的魂都丢了一半——只见了个穿着青灰色长衫的白发老人，半蹲在路旁，守着一个正燃着火焰的火盆，正烧着纸钱。
橙黄色的火光照亮了老人布满岁月皱纹的脸，不见温暖明亮，反而是凄清愁苦，暮气与寒气混杂在一起，像是孤魂。
这，这……这是撞鬼了吗？小白领只觉得两股战战，几乎要把自己手里已经变形的公文包撕烂，他只想躲着过去，可是老人不偏不倚的堵在了他偏僻公寓的必经小巷口处，是躲也躲不掉了！
装做看不见吧！小白领几乎要把头埋进地里，一步一步艰难前进，只想快点回到家。
“小孩？我挡你路了？”
正当小白领走过老人身边，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几乎是靠着墙沿挪动时，老人忽然开口，还站起身来，礼貌的为小白领让出一条路来。
“啊！不！不是！”
小白领被吓了一大跳，这时候他才发现，眼前这个老人不仅面色慈祥和蔼，而且火光之下，晃动着清晰的影子。
有影子……原来是人啊。
小白领回过了神：“额，老人家，大半夜的，怎么还不回家休息？”
老人不在意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苍老浑浊的眼眸里有些落寞：“我在祭奠我的徒儿。”
“祭奠……徒儿？”
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小白领不由得一愣，纪念这个词汇，本就带着苍凉哀伤的意味，此时此刻，由这样一个年迈老人说出，倒显得有几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遗憾了。
小白领慌忙道歉：“对，对不起！我不该问老人家你的伤心事！”
“没事，他也是为了我。”
老人不在意的摆摆手，看着那盆中篝火把明黄色的纸钱燃烧殆尽，转为了枯败的灰黑色，像是生命凋零的过程。
小白领：“这，老人家，你没事吧？”
老人非常平静，笑呵呵道：“没事，没事……小孩儿啊，你要是活到我现在这个年纪，已经送走了太多人了，见过了太多比我年轻的孩子离开，也就没有什么放不宽心的了。”
“这……”小白领只觉得这话有些苍凉，“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老人搓捻着自己的胡子，眼神在火光里风轻云淡，好像什么都看开了，却又好像死死的抓着什么执念，“孩子，你听过孔夫子的那句话吗？”
“什么话？”
“朝闻道，夕死可矣。”
这话说的淡淡的，本是追求真理的执着之言，现在被老人说出，却有着一种把人之生死置之为蝼蚁的睥睨感，小白领觉得这话听上去有些古怪。
小白领颤颤巍巍的说道：“老人家，你，你和你徒弟是做什么的？”
“哈哈。”老人轻轻一笑，“孩子，早点回家休息吧。天晚了，也不安全。”
说罢，只见老人袖手一挥，扑灭了火盆里的火焰，转身离去，步伐矫健，行踪诡谲，不过几息之间，就消失在了小白领的眼前。
行动速度，不似常人，街道再无人影，除了还散发着余热的火盆证明不是他的幻觉，仿佛一切方才不过是南柯一梦。
所，所以，他是真的撞鬼了吧？
小白领两腿一软，一屁股倒栽在地，呼吸急促。
高声的凄厉划破沉寂的夜色：“鬼，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