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
刘怀山的话说的很轻,不及这些年轻人的豪气干云,一向静如古波的眼神瞬间如同鹰隼般的锐利,剑气暴起,就是那一刹那间,他身周三尺,雨丝滑落的速度逐渐缓慢,扭曲……
李慕云霎时感受到了不妙,还没行动,就先朝距离刘怀山最近的柳幽幽大喊:“柳幽幽!回来!”
不过呼吸之间,悬浮扭曲的雨珠凝成细刺四射开来——
“什么?”柳幽幽意识到了不妙,但是她现在运起轻功再走已经来不及了,关键时刻,她果绝开扇,横挡于身前!
四周众人纷纷跃起躲避,唐鸣歌却灵活自人群中穿梭而出,挡在柳幽幽面前。
他修身的西装袖口里甩出一片银光炫目的镖雨拦住了雨刺的攻势,反手拖住柳幽幽向身后一推,推至李慕云处。
唐鸣歌借势纵身越过雨刺,右手一翻,手中多了一把□□,直刺立于原处、还未动一步的刘怀山面门。刘怀山横剑挡住唐鸣歌这一刺,稳稳守住,有如磐石,唐鸣歌再无法前攻分毫!
但其他的人并没有放任唐鸣歌与刘怀山单打独斗,在避过刘怀山强横内力化成的雨刺后,立刻就有行动敏捷的数十人飞身扑来,四面八方,同攻向刘怀山。
刘怀山轻笑一声,收剑,挽了一剑用剑人最常练习的剑花,换日剑剑身横扫,剑光画出了一道严丝合缝的圆!
这一挥剑,不仅仅是齐齐挡住了所有前锋的攻击,更有甚者,血花飞溅,竟是被拦住攻击后,剑气穿透他们的攻势,落至他们身上,皆是划下了不同程度深浅的剑伤来。
只是一道剑花,却在刘怀山手中用出了不同凡俗的实力来。
剑花不落,弓月逾明!
“剑起星奔万里诛,风雷石逐雨声粗……不愧是当年曾经盛极天下的剑阁。”
站在一处小楼天台上的的白晓把一切尽收入眼底,有些头大的将头转向一旁,望着还拿起望远镜观察局势的袁小枣,“现在怎么打?没死人都算好了……”
袁小枣躲在遮雨布下,神情严肃,眉头紧锁,嘴上却仍是不饶人:“你用吕言老祖的诗来这么形容刘怀山,征求过道门的意见了吗?”
“我说的是剑,不是人。”白晓神情也不太乐观,按着太阳穴,目光重新移回战局。
天机阁涉猎百家武学理论知识,但是对于《诛苍剑诀》却是有着极长时间的记载空缺,加之后来天机阁资料部分损毁,就连十二剑的资料也有极大的缺失。
不论再惊世的武学,只要是为人所创,也必有短板,但现在,白晓几乎一无所知。
他只能抓住现在,争分夺秒,在这些人与刘怀山的缠斗中,凭借整个天机阁现在年代的武学经验,找出刘怀山的命门!
天机阁曾号称晓尽天下事,知尽百家学。
可惜如今……
难如登天。
袁小枣死死的盯着刘怀山,心中默默计算,口中念念有词。
武功平平的袁小枣可能他一辈子也不会遇到这样迫在眉睫的时刻,这也许是他人生里唯一的一次了,但是,这一次他不能出错,绝对不能!
在脱手的暗器被刘怀山以剑一分为二时,其中轻功最好的唐鸣歌仰身避开了后来剑气的余波。
他强咽下喉间涌起的一抹猩甜,抓住自己身边最近的两个伤患朝后退去,其余轻伤的也自己躲开,和刘怀山拉出一段安全距离。
“我习得真正的《诛苍剑诀》以后,还从未于人前用过。”刘怀山长叹一声,看着趴在自己身周因为伤重不能自行离开的人,“到底还是欠了些火候,不过……你们能得见一次,也就不枉此生了吧……”
说罢,刘怀山再度提起了自己的手中剑,眼里是睥睨生死的冷漠。
自他两度举剑,寸步未移。
于他剑下的男人猛啐了一口血沫:“呸,老东西,你也没几天好活了,老子在阴曹地府里等着你!”
刘怀山:“没事,我这老家伙活了这么多年死也不亏,只是可惜你了,正当壮年……”
话未尽,最后一次的尾音忽然狠辣,剑锋凌厉落下——
铮!
剑身交错、两兵厮磨的牙酸声令人不忍卒听,男人惊魂未定的睁开眼,却见一直寸步不动的刘怀山居然后退了数步,他的身前横着一柄修长清寒的剑——流雪剑!
不止是宋清嘉,刘怀山的身周四方,还伫立着李慕云,沈青,许微声,唐鸣歌等人。
而刘怀山脸微微一侧,他的面颊旁渗出了一丝血。
许微声冷喝道:“医疗组,神医谷!急救伤员!”
“明白!”
说着,男人和另外几个伤重人便被几个从暗处窜出来的医者拖走,甚至乱中有序,还给几个伤到了要处的伤员扎了几针止血。
宋清嘉手中的流雪剑上浅浅的血丝被雨水冲淡:“刘怀山,剑阁的人,从拿起的剑那一天开始,最先学的,是门规!”
剑阁门规,立身,扶弱,济贫,惩奸,除恶,安世。
除却立身,扪心自问,刘怀山又做到了哪一点呢?
“你也悟出来了,宋定通倒是教了个好苗子。”刘怀山没有回答宋清嘉的话,只是慢慢抬手擦干自己脸上伤口的血丝,“你用我徒儿命悟出来的一剑来挡我,呵,不错,不错。”
没错,方才千钧一发之际,宋清嘉于剑下救人使出的一剑来,恰恰便是自缠花剑中得悟道而出。
刘怀山用的是诛苍,宋清嘉用的,亦是诛苍!
“宋清嘉,李慕云,你们两个都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刘怀山轻笑,看着这两个名义上算是他徒孙辈的年轻人,“今日不妨试试,能不能从我身上来悟着一道?”
“也算是我作为你们师爷,给你们这些小辈的指点!”
李慕云沉默不语,侧剑微凛,杀意冷冽。
刘怀山出剑,犹如雷霆震怒,直刺面前的宋清嘉,若说刚才刘怀山是不声不响的接招拆招,现在,才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的缠斗对峙!
宋清嘉横剑挡于面前,运起内力,眸似寒星。
他与刘怀山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武学的差距,还有这数十年来缺乏的实战经验,对于剑势的把控。
可纵使隔着千千万万,此时此刻,他手中不过唯有一剑罢了,至少,迎剑而上,要远比居于身后强的多。
刘怀山纵身出剑时分,其余人也并不坐以待毙,李慕云飞身提剑而起,回风剑身擦破空气,劲风裹挟,迫使雨珠避让。沈青苗刀出鞘,细如和苗的长刀却带着深重的刀鸣,宛如嘶吼。
刘怀山一剑侧斜,凭剑身两面卡住这一刀一剑,换日剑剑身一旋,骤然从这两兵相夹中抽出!
李慕云很快反应过来,回风剑中注入内力,横剑直扫向刘怀山腰腹处,可还是慢了一步,刘怀山运起轻功足剑一点飞跃,踏上回风剑剑尖,翻身而避过了身后唐鸣歌的一击。
宋清嘉的剑便是于此时背后攻来,刘怀山反手折剑挡住宋清嘉的偷袭,手腕轻动,力度遒劲,两剑交缠。
“确实不错。”
刘怀山称赞道:“配合得严丝合缝,比起一般的乌合之众要强多了。”
他长年累月在武安部工作,不得不承认,这些小辈们的配合稳扎稳打,互修互补,如果在武学上多研习几年,也未必不能来压制住他。
看出其中玄机的人还有一直注意着局势的白晓。
此刻的白晓拳头紧握,大脑疯狂思索,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回忆着刘怀山的剑路,再结合着天机阁中对于剑阁十二剑武学残存的记载,呼吸几欲停滞。
可刚才刘怀山的剑法几乎都是随机而变,难以捉摸,唯一能够隐约感受到,刘怀山的剑确实是和其他剑阁传人同出一脉,可更加包罗万象,更加难以看清。
现在看似是多人能辖制住刘怀山,可刘怀山姿态剑势行云流水,完全不见难色疲态,几乎僵持。
白晓几近可以想象,当初的张三白,独身一人追上刘怀山时,是如何的独木难支。
张三白……等等!张三白是揽月剑!白晓忽的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摁住自己的额角,他感觉自己刚刚似乎在电光石火的弹指瞬息,无意的瞥见了什么。
那一线光来的太快了,快得白晓来不及抓住,看不清,道不明。
出生剑阁,十二剑是诛苍的一部分,现在的刘怀山剑路浩瀚……可确实不全,缺了一部分的话……嘶……流雪剑,回风剑……
该死,到底是什么!
白晓头痛欲裂,饶是他对天机阁的文献资料了熟于心,可却也难以参悟透这背后的一片天地。
一直闷在原地,默不作声的袁小枣忽然眼底精光一闪,但他没有急切匆忙,而是努力克制的摁着自己的耳麦,声音颤抖,问道:“巽风位,靠近许微声的那里,有人准备着的吗?”
“有!”耳麦里传来了郑雷的声音,“我,老孙,花老,都守着的是巽风位。”
“好。”袁小枣稳住心神,对着耳麦轻声,“现在正在和刘怀山交手的人,把他往许微声的方向引……许大哥,能扛得住吗?”
一直严阵以待不曾出手的许微声淡笑:“能。”
话音刚落,围追堵截刘怀山的几人立刻加强攻势,拦住了刘怀山的其他去路,李慕云更是直面刘怀山,回风剑被刘怀山轻易闪过后,剑身弯折直刺刘怀山,回马杀枪!
与此同时,沈青的苗刀,唐鸣歌的暗器,宋清嘉的流雪剑并没有闲着,很快自上一击落空中抽离,重新齐齐追向刘怀山。
刀刀剑剑,皆是杀招!
要是换成一般的武林一流高手,在这几人的联合绞杀下早就招架不住了,可刘怀山到底不愧是对诛苍研究至深,他长剑横舞,连挽三剑,硬是撕开薄弱处冲出几人的包围。
可当刘怀山刚踏出那杀招相叠的攻势时,面前的气氛就有些不对了。
刚刚一直站在一旁未曾出手的许微声忽然一掌向他拍来,此时此刻的许微声,身体舒展轻灵,姿态气度有如他本人一般,清和文雅,可许微声手上的一掌却是不若他本人,果决干净,没有半丝半毫的迟疑!
在许微声出手的那一秒刘怀山就看出了许微声使的武功——正是八段锦!
八段锦是一套不亚于太极五禽戏的健身功法,神医谷医者以医入武道,自修身功法中而再创为武学,传世于门生用于防身。
许微声出身神医谷,会八段锦并不奇怪。只是这些年来,许微声素来低调,鲜少与人争锋,几乎从未出手;今天,算是难得一见。
刘怀山迅速明白过来,此前那几人是联手配合将他逼到许微声处。
他并不慌乱,只是一声冷笑。
“螳臂当车!”
刘怀山不退,剑锋直指手无寸铁的许微声,许微声亦是不退,唇畔噙着平和的笑意,超脱不似这尘世中人。
剑并没有如刘怀山所料的穿透许微声的身体,反而是被许微声的一掌掌风给稳稳化却了剑风,四两拨千斤,以强横的内力将攻势反拨与刘怀山!
许微声这一招是袁小枣从来没想到的:“我以为八段锦就是给普通人用来强身健体的,许大哥这么强的吗?”
“你以为神医谷谷主就是平时当背景板的吗?”白晓观察的目光并未从刘怀山身上移开,但广博的武学知识储备却令他还能一心二用,不自觉的科普。
“仔细看,许大哥并没有占上风,只是暂时的把流怀山给黏住了,八段锦作为当今传世最广的引导术,普通人的八段锦是引导体内气血,固本培元;而许微声,则是借八段锦的引导来卸下刘怀山的内力。”
即便如此,也是可以窥见,许微声内力的深厚。
静水流深,向来不声不响的许微声,不曾继承神医谷绝学歧伯针,不曾用过外物作为武器,却是凭着自身的内力和体术,硬是借此与刘怀山有一争之力。
刘怀山放出更加刚猛的内力,直接卸下了许微声反拨袭来的攻势:“不错,确实有几分能耐。”
许微声笑了,非常礼貌,笑不及眼底:“前辈过誉了。”
“那还得让我看看,你们还能有几分能耐!”刘怀山面向的是许微声,手中的剑与身后随腕动轻旋,哐嘡的打落唐鸣歌于身后偷袭的冷针。
说罢,刘怀山攻向许微声,而许微声唇畔弧度不减,几步后退。
一时,所有人心头都不由得一凛。
已经暗中观察了许久的袁小枣立刻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了,死死的扣住自己手中的望远镜,指节发白,心中默算……三——,二——
他在数刘怀山的步子。
一!
刘怀山彻底踏入了他所计算的位置中。
也就是倏的,刘怀山心里一空。
不是失落的那种空空如也,而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空空荡荡,似乎在他刚刚走过一条看不见的线时,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在踏过那条线之前,凭借他的境界,纵使是几人对他的联合围攻,他也如掌中观物、游刃有余;可现在,他与外界的联系被切断了,一草一木,似乎不再如之前如现眼前。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街道上普通的一处,但是有人,借整条街布了一个局,而他现在,恰恰正在局中凶位!
这是……陈家绝学,风水局。
天时,地利,人和,借金陵风水局,改天时,换地利,破人和!
立于高处的袁小枣彻底扔下了遮挡在身上的防雨布,丢开自己一直用来观察局势的望远镜。此时,肉眼的可视于他已经没什么大用了。
袁小枣两指并拢,合成剑指,屏息凝神——袁家绝学:听风鉴!
借风,控局。
“上!”
抓住此时的机会,一直守在巽风位的几人即刻冲了上来,老孙的九节鞭如灵蛇攀附缠绕上了刘怀山握剑的右手,收紧!
花瘸子衣衫中飞出“嗡嗡”低鸣的各异小毒虫直朝刘怀山扑面而去。而郑雷也提溜着一杆□□,带着连挑三人的气魄逼向刘怀山!
“小看你们了……”
刘怀山终于正视了眼前这些不被曾他放在眼中的无名小卒们。
他手上青筋猛现,剑光乍起!
剑声嘶鸣,在风雨中嘲哳长啼,明黄的宝石光耀刺目得似要穿破着天地阴云。
光晕散去,刘怀山右臂上只残存了破破烂烂的布料,还有几道较深的划痕口子渗着血——老孙拼尽全力伤刀的。
花瘸子毒虫已经死了一大片,而他自己也遭到反噬,咳出一大口污血,浸湿了衣裳。老孙的九节鞭碎裂成了几段,叮叮当当的弹射开来,他自己握鞭的手臂已是血肉模糊,摇晃了一下身子,倒栽进雨中,气息奄奄。
花瘸子惊声冲过去:“老孙!”
许微声比他更快,轻功一动,挡在老孙面前,半蹲下来飞速点穴为他止血,做完急救,让冲过来的花瘸子扶住他:“你们退开,快,找医疗组!”
花瘸子:“可是……”
许微声:“我们来守!”
刘怀山面前,唯有一个郑雷还站着,七窍均有不同的血渍,但他的枪尖还稳稳的抵住了刘怀山的剑尖,不肯倒下。
袁小枣双目欲眦,亦是一口血雾咳出,在雨中打了个趔趄,但很快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也稳住了刚刚差点被刘怀山一剑冲破的风水局。
白晓扶住他:“没事吧!”
袁小枣不语,摇头站定,目光坚决。
现在的风水格局是袁小枣借自身内力与昨夜移动相关物体暂时改变的,如果他稳不住,那就是功败垂成!
刘怀山看着郑雷,眼底有着慈祥的微光,是这个人习以为常的伪善,高高在上:“小郑,退开吧。”
郑雷刚一张嘴,口中的血再含不住,啪嗒啪嗒的洒到雨泊里,冲淡。他退什么呢?这个人是好意吗?不,不是,只是一时随手想放过一个曾经看得顺眼的过客罢了。
郑雷:“刘老,赵老收养的孙子没了。”
刘怀山眉眼里好像有慈悲:“我知道。”
郑雷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的英雄泪从这个壮年男人眼角落下,他沙哑着说:“那孩子一进武安部就跟着我啊,赵老还让我们照顾着他啊!”
刘怀山叹了口气:“小郑,你不退,就别怪我了。”
说罢,刘怀山的剑锋内力大涨,枪身裂出几道裂纹,郑雷再抵挡不住,松开了手中枪,□□落下,溅起水花。
不等刘怀山再出手,李慕云就直接挡在了郑雷面前,回风剑拦住刘怀山的内力,在他身后,宋清嘉扶住郑雷,半拖半推的把郑雷推向了唐鸣歌,让他救人。
唐鸣歌带人离开,柳幽幽瞬间顶上他的空缺。
刘怀山看出了这其中的几分玄机,仰头看向高处,果然,发现了一处楼上伫立着一个圆脸圆眼的青年,自上而下俯瞰全局,正是袁小枣。
那之前的几人对应八方位,是在风水局中守势相攻。
“我倒是疏忽了老陈了,死了都还能摆我一道。”刘怀山无不感慨,“袁家小子在风水上天赋确实难得,短短时间,老陈家的本事竟叫他参悟的这么快。”
“前辈过誉了。”凭借听风鉴把刘怀山所有的话全都一览入耳的袁小枣一字一句低声道:“这不是还没能要你的命吗。”
这是博弈,之于白晓,这是武学理论参悟的博弈,之于袁小枣,这是风水奇门对于武学巅峰的博弈,之于处在局中正面对上刘怀山的武林人,这是武者之间的博弈。
刘怀山冷声大笑,觉得有些无聊,“筋骨也活动够了,一起上吧。”
话未完,包围着刘怀山的众人各自行动,沈青手中的苗刀裹携着疾风劲雨,率先破风而来,紧接着跟随的便是柳幽幽的折扇,折扇大开,扇面倒映出柳幽幽清亮好看的凤眸。
刘怀山见风悠哉哉地晃了一下,拦腰而斩一剑断了艳骨扇的去路,顺势一挑,擦过细长苗刀的锋刃,剑身摩挲,不带丝毫犹豫花手的直接捅向沈青。
沈青躲不开,常年游走于刀锋尖的她立刻做出决断,舍刀自保,可纵使是这样,也只不过是堪堪避开了要害。
剑狠狠地插入她体内,没有过多停顿,立刻拔出,血珠溅开,染上了离她最近的柳幽幽衣上,红衣更加妖艳。
柳幽幽见她负伤,手中扇骨分离,成了数把飞刃刺向刘怀山,自己抱住沈青想带她离开,可她确实低估了刘怀山,飞刃没能拖延刘怀山半分半毫,利剑自她左肩穿透。
她隐隐听见了背后是刘怀山轻蔑的叹息:“看在三白那孩子的份上,留你一命吧。”
语毕,剑抽离了女子姣好的身体,一切,真的不过短短数秒。
李慕云紧跟攻势,两兵相接,死死抵住了刘怀山的剑,许微声与宋清嘉一左一右同时袭击,想要辖制住刘怀山,而刘怀山的身后不知何时,唐鸣歌也已经悄然无声的出现,指尖的几根阎罗针微冷。
刘怀山深呼一口气,此时此刻,武林中年轻一代最强悍的几人四方来攻,而袁小枣又借局了削了他的感知,置他于大凶位。
这是殊死之间,他眼底却尽是狂热。
他终于感受到了这样强的战意,这是难遇的酣畅淋漓,自他拿起诛苍时,他窥见自己这辈子都渴求的道时,他潜藏最深最暗的杀意就已经滋生了。
刘怀山他经年累月淡漠超脱的皮囊下,掩藏着他长年遭受追杀而形成的不可说的畸形杀欲。那种濒危时机的杀意,对手的热血,是他偏激而又贪恋的快意。
四人咬牙稳住自己的武器,各自盯紧了自己选中要落下攻击的薄弱点,现在竟变成了内力抗衡,刘怀山以一博四,面上终于不见了之前的平淡,仿佛是终于有了棋逢对手的畅快。
“我非剑仙,我似剑仙。”
从动手开始,刘怀山的剑就从来没有这么激动振奋过,剑气纵横。
这些人是年少英才又如何?照样也该是他剑下亡魂!
袁小枣脸色发青,刘怀山的剑气太强太烈,他布下的风水局几欲锁不住他,双耳渗出血来。
不能退,纵使风水局只能克制刘怀山三分,他也不能退!
改变一处的天时地利,本就逆天而行,袁小枣咬紧牙关,但他不信,刘怀山这样一个不忠不义的伪善恶人,老天还留他!
宋清嘉喉间发甜,视线模糊,双耳发鸣,握剑的手轻轻颤抖。
如今,他们攻不破刘怀山的剑,现在是几方合围强攻,尚且还能与他抗衡,可要真真正正来打败他呢?又该如何!
锵——
这一当四的僵局已破,唐鸣歌的阎罗针到底没有没入刘怀山体内,自己反而被余波震开,许微声用八段锦化下部分攻击,却依然被震出不小的内伤来,宋清嘉连连后退,左手握拳抵住唇畔,猛的一咳,指缝渗出了猩红色。
可这次,刘怀山要远比之前几次狼狈得多,左臂血流蜿蜒,自指尖滴落成珠,而小腹处,插了一把剑,回风剑!
李慕云与刘怀山正面对上,他的左手鲜血淋漓,借太极刚劲挡住了刘怀山落下的剑,而右手里的回风剑趁此捅入了刘怀山腹部。
刘怀山咳了咳:“呵呵,不错,趁着我反攻他人时抓住空子来再补一剑,这样的心性,不愧是监察人。”
李慕云强忍着右肩伤处因负荷使用内力而撕裂的痛楚,咬着牙想再将剑,深入眼前这个人的血肉一寸。
“不过,右手也快撑不住了吧。”刘怀山悠悠的说着,左手强硬的抓住回风剑剑锋,连血带肉,一起拔出,右手的换日剑,再度以不容闪避的决然,狠厉落下!
李慕云的肩伤痛楚来的汹涌,一时半会儿支持不了他再提起回风剑来防。
回风剑防不住,但流雪剑防住了,宋清嘉弯剑一个反挑,把刘怀山的剑拨离开李慕云的面前,以不可撼动的雷霆之势,护住了他的师兄。
“刘怀山,你应该不止我师兄捅出来的这一处伤吧。”
宋清嘉脸色苍白,唇上还沾着血痕,配上他现在的冷笑,竟然是几分决然艳色:“你刚刚竭力来挡我们四人,我师兄能破了你内力形成罩气给你来上一剑,你的内脏已经有损了……”
宋清嘉脸是尽是傲然恣意:“你似剑仙,却非剑仙。”
他这话改了刘怀山刚才自己的感叹的语序,透着轻慢的讥讽,讽刺着刘怀山才是那个真正狂妄的无知之辈。
刘怀山瞳孔微缩,情绪再度冷寂下来。
青年的这话,挑动了一直思索观战的白晓的神经,白晓若有所思,喃喃自语:“似剑仙,非剑仙……”
他是一个旁观者,他要看得比战局内中的人清晰很多,刘怀山身上明显的两处外伤,一道是李慕云留下的,而另一道,虽然只是右臂划伤,但确是宋清嘉留下的!
李慕云与宋清嘉虽然不弱,可唐鸣歌和许微声与这二人也是有一争之力的,没道理他们俩就不能伤到刘怀山半分了。
共通点在于,宋清嘉,李慕云,刘怀山这三人,武功都出自同门,都来自那要命的《诛苍剑诀》!
白晓抓紧自己胸口的衣襟,想让自己那跳动得愈发剧烈的心脏安静些……剑仙,当初那个剑仙把一剑分割为十二剑时,难道想到的不仅仅只是为了藏木于林,还有……
武学必有短板命门,越是精妙的武功,不过是把自己的命门缩小,如果是完整的《诛苍剑诀》,那短时间找出命门确实是大海捞针。
可如果是残缺的呢?
刘怀山还缺了两剑,流雪剑,回风剑!就好比完美无瑕的圆还尚且有两处缺口,《诛苍剑诀》本身的短板确实难以参悟透,可是,他不用参悟透这原本的命门……
的如果真的如白晓所推测的那样,如果真的是……那万凌云,可真是下了一步好棋啊。
不愧是,剑仙呢。
白晓:“原来……如此……”
他摁住耳麦:“所有人,尤其是宋清嘉、李慕云,你们……听我说。”
“我确实看不出完整《诛苍剑诀》的短板,但如果只是针对刘怀山的话……应该是足够了。”白晓稳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努力平静的说道:“高明的武功不过是缩小了自己的短板,而现在,刘怀山的《诛苍剑诀》本就缺失了两剑……”
也就是说,原本剑法中被流雪剑与回风剑补上的却失,现在暴露无遗!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白晓不再紧张,死死盯着现在尚且按兵不动的刘怀山,继续说着自己的推测:“所以你们两剑所长,便是刘怀山现在最明显的命门!”
十二剑,即是相生,亦是相克!
“刘怀山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否则,他一定会将所有的十二剑稳稳的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肯露出庐山真面目。
“白晓,你能肯定吗?”唐鸣歌擦干净自己嘴边的血渍。
“……”白晓停顿了一会儿,“不能。”
他……不能肯定。
“没事。”唐鸣歌轻笑,“本来就没有完全的事,不过,我信你。”
许微声慢慢调息自己的内力:“天机阁阁主,我们还是信你的眼光的。”
宋清嘉用手背擦尽唇上的血色:“师兄,还好吗?”
李慕云揉了揉自己的右肩:“好多了。”
宋清嘉眉眼温柔:“别骗我,我会心疼的。”
李慕云轻笑:“不骗你。”
这次,没有人打断耳麦中这两人传来的腻歪交谈,都静静的喘息着,默默恢复着自己的体力。
“那好。”
宋清嘉于面前的刘怀山相对视,刘怀山应该是被宋清嘉刚才的嘲讽给激怒,眼神死寂清寒,杀意滔天。
李慕云听见宋清嘉这样说:“保护好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