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天鉴宗，李漫山又想到了那个天鉴宗推荐过来，然后失踪了的弟子。

他的目光稍显锐利：

“天鉴宗推荐来的弟子凭空消失了一个，他们应该会介入这场调查。

若真如我们推测的那样，他们派人过来是当线人，现在一个线人不见了，多半会引起他们不小的警惕。”

于棉棉一抖，强装镇定。

人是项思齐弄没的，若是被天鉴宗的人用什么特殊的法子查到了，会不会以此作为理由，对项思齐下手？

而且，她也算是个帮凶……即便是那个人先不对……

要不要和项思齐一起向李漫山自首呢？可是项思齐既然不记得她了，想必也不会记得昨日上午发生的事情了吧？

于棉棉感到很难办。

从百年前让项思齐跳烈焰池这件事可以看出来，这个天鉴宗不是好对付的。

让项思齐祭剑，可有问过他愿意吗？

嘴上说着拯救青玄，可是他们为什么不想想？

强大的青玄国，最后走到抵挡不住异族入侵的狼狈地步，究竟是谁造成的？

这一切的因果，为什么要让项思齐去背？

只因为他血统不纯吗？

在寻常人界，他是妖物。

在青玄，他也被当做异类。

可是青玄有难，却要用他的血肉祭烈焰池中的那把剑，来救青玄……

真是讽刺。

于棉棉思绪翻腾的时候，李漫山也在思考。

这会儿，他开口了。

“不如这样……”

“嗯？”

于棉棉将目光抬起，落到他白皙的脸上，等待着他说主意。

李漫山也看向于棉棉，他认真道：

“这个人在隐山阁失踪了，我不通报给天鉴宗，若是他们很快知道了，很显然是另一个弟子与他们联系了。”

这边有天鉴宗的人失踪，汇报给天鉴宗，这很正常。

但是李漫山已经和那位女弟子说过，这件事他会负责沟通处理，那位女弟子若是还要去联系天鉴宗的人，代表她与天鉴宗都不信任他。

天鉴宗不信任他，为何要把弟子交给他？不是在他这儿埋线人还能是什么？

李漫山稍稍压低了声音，音色平稳地对于棉棉讲述自己的计划：

“这两日我会找个理由，加大新弟子的训练密集度，让天鉴宗派来的那位女弟子没时间向天鉴宗的人汇报。

若天鉴宗还是很快知晓了此次事件，显然他们联系得过于密切了。

时间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还保持这样高效率的汇报和沟通。

那么此人虽已为隐山阁的弟子，心却是在天鉴宗的，入了我隐山阁，还在替天鉴宗做事，显然是有问题了。”

于棉棉满意地点头：“老板英明，出结果了记得通知我，也让我知道知道。毕竟我们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李漫山：“别叫老板……”

不叫就不叫，没所谓。

“小李。”于棉棉问他：“既然你以前也是天鉴宗的，为什么出来自立门派？”

于棉棉猜测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李漫山目光微微深远了一些：“原因不止一点。”

“是什么？”于棉棉好奇地追问着，一眨不眨地睁着眼睛看着李漫山。

李漫山笑：“这或许，不在你应该知道的范围内。”

看来是不想说独自出来创立门派的原因了。

既然李漫山不愿意说出来，于棉棉也不勉强，毕竟谁还不能有点小秘密呢。

她转而问道：“小李，之前……我是说其他的穿书人走到后面部分的剧情时，天鉴宗派来的人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儿？”

李漫山眉头轻蹙，回忆了起来：“似乎没做什么事，也并未有什么异常。”

况且，九十八次……不同的穿书者人会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结果，做了不同的选择，会连带着影响很多事，那么多细碎的大大小小的事，他不可能会都记得很清楚。

李漫山顺带向于棉棉补充：

“也或许是我未曾察觉……

虽然我始终带着自己的记忆，但我也始终是一个局中人的身份，只能以我自身的视角看事情，有失偏颇也不可避免。”

于棉棉点着头。

她懂。

李漫山的意思是，他并没有开上帝视角。

他所知道的，也只不过是在他能够知道的范围内。

他所能做的事，也被限制在李漫山这个身份的内。

从他的角度来看，一切都是正常的。

但并不代表，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天鉴宗的人没做什么不对劲的事。

简单了盘了一下天鉴宗可疑性，于棉棉再次将思绪聚焦在项思齐这一块。

“小李，为什么你会让沁姐姐将思齐从极北救回来？”

李漫山眉间微蹙，随后道：

“她中了夭命咒，这个咒是极北的青玄女帝下的。

欠下的债是要还的，还了，我便能不违背天道，帮她顺利解咒。这就是我让她去极北的原因之一。”

于棉棉：“若是强行违背天道帮她解咒呢？”

“若是那样，其中的因果需要我来承担，这个咒会跑到我身上来。”

李漫山面容平静，语气也是平淡得不起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这个咒的力量竟然这么强。”于棉棉感叹。

李漫山：“毕竟是杀子之仇，青玄女帝下手当然不会轻。”

他让汪沁去极北救项思齐，一举两得。

既能让汪沁保住一条命，又能救项思齐。

这么想来，于棉棉觉得李漫山是个心善之人。

还有青玄女帝，她当初在汪道士身上下这个咒，是为了替齐暮报仇。

这个咒会一代代传下去。

汪道士的子子孙孙，皆不会活过十八岁，故而他们只能在十八岁之前拥有子嗣，才能保证血脉不断。

但即使血脉不断，也都是短命人。

原本是用来复仇的咒，却意外地从侧面救了百年后被关在冰牢里项思齐。

但青玄女帝，却是死在项思齐的手上。

这样一看，项思齐是不该。

但是转而一想，青玄女帝当年带走项思齐，将项乐儿一人留在红林山上的狐仙庙里，给了明璃机会可乘。

青玄女帝的一个举动，侧面导致了项乐儿的死亡。

所以，项思齐将她杀掉，也是以一命换了一命。

这其中的因果关系，已经不能简单地用谁对谁错来形容了。

站在不同的角度，就会有不同的观点。

但于棉棉，她只想站在项思齐这一边。

思绪从一团道不明的因果关系中走出来，于棉棉好奇道：“小李，当初你知道了是青玄女帝下的咒，那又是怎么将目光锁定到思齐身上的呢？”

有机会聊到这一件事，于棉棉不想就此放过。

主要还是因为太好奇了。

李漫山停顿片刻，目光变得悠远。

“你所知晓的那位汪道士，曾是我的师兄。”

汪道士……那个因钱财的诱惑，替项乐儿的家人除掉齐暮的人，居然曾经是李漫山的师兄。

很绝，怎么天鉴宗的人净不干人事？

难怪李漫山要出来自立门派。

于棉棉万万没有想到，这其中居然有这样的关联。

她眸中写着显而易见的吃惊：“这么说，汪道士也是天鉴宗的人？是天鉴宗的人害死了齐暮？”

李漫山平静道：“不能这么说。”

李漫山怎么还帮着天鉴宗说话呢？

“怎们不能？”于棉棉有一些不悦，声音了大了许多：“齐暮不仅什么坏事都没做，还造福了一方百姓，只因他是妖就该死吗？”

既然所有的妖都该死，天鉴宗又为何要帮着明璃？

实在是荒谬，自我矛盾！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双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