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直进了病房,见到自己的儿子躺在床上,满脸都是血,十分凄惨。
旁边的医师正带着徒弟施救,却连连摇头。
“我的儿啊...”
吕氏见到儿子这样子,又大哭起来,完全不顾什么体统,坐在地上捶胸顿足。
“天杀的,一定要把凶手抄家碎尸。”
“老爷,你还不去抓人!”
吕氏不停地哭闹。
郑直虽然内心也烦恼,但他更理智一些。
现在最重要的是抢救自己的儿子,凶手跑不掉的。
他自信凭借自己洛阳令的身份,没有谁能逃跑。
“庞医师,我儿如何?”
郑直小心又焦急地问道。
庞医师是洛阳城的名医,曾经在长安太医署干过,医术很高明。
此人贪财,在宫里给皇族治病虽然身份高贵名声好,但不赚钱。
所以他从太医署出来,回到洛阳城里,专门给达官贵人治病,如今也是一方富豪了。
庞医师连连摇头,说道:“三郎的命可以保住,但是...废了。”
“此人下手十分狠毒,将三郎的颈椎打断,却又不致死。”
“颈椎已断,三焦之气不通百会,无有生机啊。”
说白了,颈椎断了,高位截瘫,废了。
洛阳令郑直听完庞医师的诊断,感觉天塌了。
自己好好一个宝贝儿子,就这么没了?
“我儿从来爱民如子,今日却被贼人打残,岂有此理,还有王法吗!”
“上官破!上官破!”
郑直怒吼着。
不多久,门外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进来,身上披着铠甲。
这是洛阳守城骑都尉上官破。
“大人。”
上官破进门拜道。
郑直指着外面说道:“今日有人将我儿打残,又当街打死我府上三人,速度将人捉拿回来,本官要连夜审他!”
上官破才发现躺在床上的三郎,马上出门带着兵马去抓人。
白天的动静太大了,随便抓几个人问了,就知道凶手住在喜来客栈。
上官破带着一百多兵马直奔喜来客栈。
....
...
刘景把人打了一顿后,带着潘瑾和狄仁杰大摇大摆回了客栈。
潘瑾崇拜地说道:“刘郎武艺那么高,真厉害。”
潘瑾见过的武人不少,但像刘景这么霸道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一拳把马头打爆,这力量着实恐怖。
狄仁杰吃着零嘴,突然冒出一句:“瑾娘子,你觉得我家大人如何?”
呃....
潘瑾脸上的笑容突然凝滞,她不知道狄仁杰为何这么问?
刘景也被搞得一脸懵逼...这个狄仁杰整哪样?
“看来瑾娘子不看好我家大人。”
狄仁杰又埋头吃零嘴。
“不是...我...没有...”
潘瑾被问得脸蛋通红,不知道该怎么说。
承认自己喜欢刘景?这不能。
否认喜欢刘景?这又违背了本心。
狄仁杰这个问题整得潘瑾左右为难。
刘景呵呵笑道:“小屁孩的话,何必当真。”
潘瑾尴尬地笑道:“是啊,是啊,童言无忌。”
狄仁杰自顾自吃着零嘴,慢慢回到了客栈。
回到房间,小二送了饭菜到房里吃了。
刘景坐在房间里,六子从外面进来。
“大人何事?”
六子进来问道。
刘景说道:“去找一下这里的负责人,我有事情问她。”
六子马上出门去办。
吃过晚饭,刘景坐在房间里挑灯夜读...连夜写小黄书。
刚写到一半,六子敲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身形胖乎乎、穿着斗篷的大妈。
“大人,人到了。”
六子低声说道。
刘景放下笔,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大妈拿下斗篷,对着刘景拜道:“属下李翠花,拜见刘大人。”
这是曹阳群众洛阳居委会的负责人李翠花。
刘景说道:“你去给本官找洛阳令郑直的罪证来,越多越好。”
李翠花拜道:“大人,属下已经带来了。”
说着,从斗篷里拿出一叠厚厚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字。
刘景打残郑直三儿子的消息,李翠花已经知道了。
听说刘景召见,李翠花马上带了东西过来。
作为洛阳城的居委会主任,如果连这点都想不到,那就太不称职了。
而且,一个地方的主要官员,他们的污点罪证早就收集好了,这是基础工作。
刘景看了,点头道:“你做得很好,回去吧。”
李翠花行了一礼,退出客房。
刘景挥挥手,六子退下,他继续写书。
潘瑾回到房间后,潘璋进了进来了,笑问道:“今日逛得如何?”
潘瑾想了想,还是如实把事情说了。
潘璋听完,沉吟道:“洛阳令是荥阳郑氏的人,在朝中也是位高权重,而且族里势力极大...不过,刘少卿动手,那倒也是没什么,只是会麻烦点罢了。”
荥阳郑氏是大唐五姓七望之一,兴起于东汉末年,到了隋唐时期发展为大族,后来因为科举制度实行而没落。
由此可见,这一族的人大多依靠门第关系,一旦通过公平考试竞争,很快就不行了。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科举制度弊端那么多,却仍旧实行的原因:因为公平!这是寒门子弟唯一的出路!
这样的名门望族,一般的官员见了都是绕着走,就像潘璋,他虽然是汴州刺史,官职不低,但见到了郑直,也要点头哈腰。
今天把郑直三儿子打残了,这是天大的祸事,换了其他人,肯定扛不住。
不过刘景就不一样了。
在长安城的时候,刘景就动手灭了清河崔氏,而且是连根拔起。
又把范阳卢氏的卢钦给抄家问斩,卢氏至今不敢放屁。
潘璋呵呵笑道:“郑直在洛阳城为非作歹多年,这次是遇到煞星了。”
洛阳和汴州离得不远,郑直做了什么事情,潘璋多少有些耳闻。
只因为门第和关系网巨大,郑直才没有出事。
但这次碰到了刘景,呵呵..看来郑直一家到头了,甚至荥阳郑氏都到头了。
“没事了,睡吧。”
潘璋笑了笑出门。
刚出门,就听到楼下一阵喧闹,许多火把照得袭来客栈一片通红。
潘璋知道这是洛阳令郑直的人找过来了。
潘璋想了想,自己一个人下了楼,外面已经闹开了。
客栈老板听到战马嘶鸣的声音,搞不懂出了什么事情,为何会有官兵来?难道客栈里住了贼人?
老板慌慌张张开了门,见到上官破。
这个上官破负责洛阳城的守备,大家都认识。
“原来是上官大人,您怎么来了?快到里面坐!”
“小二,好酒好菜上来招呼给位军爷!”
老板非常懂事。
上官破却不领情,摆摆手说道:“老子不是来吃喝的,把今日在南市殴打三郎、打死军士的恶贼交出来!”
上官破平时来这里白吃白喝,今天却没有空闲。
老板一听,果然是店里住了贼人。
不过,他也不慌,客栈南来北往,贼人留宿也是常有的事情,配合官兵交人便是。
“上官大人明示,什么模样,小的马上带您抓人去。”
老板一脸堆笑。
啪!
上官破手中的马鞭抽在老板脸上,立即爆出一条血印子。
“滚!老子亲自拿人!”
说着,上官破带人砸碎了店门,径直冲进客栈,身后的甲士像土匪一般横冲直撞。
上官破进了院子,吵得店里的客人睡不着,见到外面的阵势,都被吓到了。
“恶贼,你敢打残洛阳令家三郎,还不出来!”
上官破怒吼一声。
客栈里,一个中年男子走出来,正是潘璋。
见到上官破,潘璋拱手一礼道:“本官汴州刺史潘璋,阁下便是洛阳守备骑都尉上官破吧。”
上官破见过潘璋,拱手回了一礼,说道:“原来是潘刺史,在下正是。”
潘璋呵呵笑道:“上官都尉是来找今天下午打伤郑家三郎的吧,此事...”
不等潘璋说完,上官破抢白道:“不是打伤,而是打残,还将我们的军师打死三个,如此恶贼,不管是谁,今夜务必拿了,这是郑大人的命令。”
“想来潘刺史出面,此贼应是你家的人,还请潘刺史将人交出来,省得大家脸上不好看。”
上官破不是傻子,这时候潘璋出面,肯定是和潘璋有瓜葛,要不然谁会趟这个浑水。
潘璋呵呵笑道:“此人并非我门下,只是...”
上官破冷冷说道:“既然不是潘刺史的人,那边请让一让,郑大人急着拿人,请恕下官无礼了。”
这个上官破品级不高,但因为是郑直的人,所以不把潘璋放在眼里。
潘璋本想劝劝上官破不要来粗的,否则吃亏的是上官破自己。
可上官破如此不领情,还把潘璋说了一顿,这就很不爽了。
既然要自寻死路,那就请便。
潘璋摇头笑了笑,侧身让开一条路。
上官破傲慢地一拱手,带着人冲进了客房找人。
刘景的长相,潘璋大概知道,只要对着人找就是。
上了楼,客房被撞开,搞得鸡飞狗跳。
刘景听到了楼下的声音,但他在专心写文,并未理会。
直到...
砰!
房门被撞碎,一队甲士冲进来,看到在灯下写作的刘景。
“大人,贼人在此!”
甲士惊喜地叫道。
上官破听闻,大踏步进了房间,果然见到刘景。
“好贼子,你居然不逃跑!”
上官破哈哈狂笑。
他打听消息的时候,围观的人说刘景自爆住在喜来客栈。
上官破当时不相信,哪有这么狂妄的人,打残了洛阳令的儿子,还敢自爆地址。
没想到,刘景真的在这里。
刘景没有抬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稍后,我还差几个字。”
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水,刘景准备写完最后几个字。
上官破见刘景如此气定神闲,心中的怒火突然喷发。
“给我拿下!”
上官破一声怒吼,身后两个甲士上前就要拿人。
砰...
几声闷响,上官破身后的甲士被打得飞起来,撞破窗户,从楼上摔下去。
上官破猛然回身,见到连个强壮的汉子从门外进来,三两下把自己的甲士全部干趴下了。
“你敢打官兵!”
上官破怒喝道。
在洛阳城这么久,从未有人敢对他动手。
今天真是见了鬼,先是三郎被打残,现在又是自己的手下当面被打飞...这特么是反了吗?
没等上官破想明白,一个拳头轰过来,上官破来不及躲闪,被一拳打得闷哼一声,撞在楼板上。
咔嚓!
楼板被砸得开裂,上官破险些掉下去。
那两个准备捉拿刘景的甲士被突然起来的变故吓到了,两人呆若木鸡地看着自己人被瞬间打飞。
“什么情况...”
不等他想明白,他们也被打得飞出去,从撞碎的窗户摔在楼下。
刘景写完了,轻轻吹了一口气,让墨汁早些干。
“说了多少次,做人要斯文,看你们把客栈搞得乱七八糟。”
刘景无奈地摇头。
王朝甩甩手,说道:“他们的铠甲不错,打得有点手疼。”
马汉点头道:“硬了点,不过还行。”
动手的正是王朝、马汉二人,他们把上官破带的人打飞了二十多个,其他人像见了鬼一样下楼不敢上前。
潘璋在楼下看着掉下来的甲士,摇头哂笑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老板从外面进来,见到被打飞的甲士,还有自己被砸碎的客栈,知道出大事了。
“完了,这次来了反贼了,竟然把上官都尉给打了。”
老板感觉自己摊上大事了。
那些逃出来的事情,有机灵的,赶忙出了客栈,回去报信,请求郑直带大部队围剿。
刘景收了小黄书放好,然后起身走到上官破身前,呵呵笑道:“怎么称呼?”
上官破终于尝到了刘景的厉害,但是他也不怕,自己是朝廷命官,如果今日死在这里,刘景也别想活。
“洛阳守备,骑都尉上官破!”
上官破爬起来,丝毫不惧。
刘景呵呵笑道:“那你深夜闯入我的房间,又是所为何事?”
上官破瞥了一眼王朝、马汉,冷冷说道:“有人说你在南市打杀军士三人,打残洛阳令家三郎,我奉命来拿人!”
刘景笑道:“不错,人是我杀的,不过我杀的是恶霸,不是什么军士。”
“人是我打的,不过我打的是强抢民女的恶霸,什么三郎四郎我不知道。”
上官破听得目瞪口呆,眼前这个人怎么回事?
承认自己杀人,却不承认杀的是军士;承认自己打人,却不承认自己打的是郑直的儿子。
“不管你当时知不知道,现在本将告诉你,你打杀的是军士,打残的是洛阳令的三郎,你乖乖地跟本将回去受审,在洛阳城,你跑不到的!”
上官破承认刘景有本事,手下两个人能把自己二十多个甲士打飞,实力不容小觑。
但洛阳城有一万军队,他不信拿不下刘景。
刘景点点头,笑道:“好,我们就去洛阳府衙。”
上官破愣住了,他没想到刘景居然答应了?
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