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辞没知道裴千越没继续碰他。

因为他没多久就睡着了。

并再次沉入梦境。

次,他身处个漆黑隐蔽山洞内。

山洞里烛灯摇曳,风辞盘膝端坐前方,道身影跪他面前。对方低着头,面容阴影里瞧不真切,唯影子被烛光映照石壁上,能看出是名纤细男子身形。

“……目前那份名录中,除了七八家仙门仍观望外,其他仙门都已做出决定。”

“观望?”风辞开口,音低而清冽,“他们观望么呢?”

“可……可能是因为折剑山庄那份告示……”那男子似些局促仓惶,“您再给他们点时间,他们定只是还没想清楚,绝不是想忤逆您……”

男子音回『荡』山洞里,隐隐让风辞觉得些耳熟。

可还没他想出来那音来自何人,又听见自己开口了:“你害怕?”

跪地男子难以抑制地颤抖下。

“不……不是……”

“为何要怕我?”风辞起身,头发散落下来,得几乎垂到地面。他到跪地男子面前,略微低下头:“你们不是很崇敬我吗?”

男子顿时将头埋得更低。

风辞也没意,他继续往外,径直出了山洞。直到时,他才发现原来山洞正处个悬崖之上,目之所及处群山林立。

远处最高山峰之巅,座道观正燃着香火,青『色』烟雾飘摇,消散夜幕之中。

风辞闭了闭眼,悠悠吐出几个字:“折剑山庄。”

.

风辞睁开眼。

他盯着头顶上方床梁发了会儿呆,才从方才那梦境中稍稍清醒。他已经变回了少年模样,条手臂横他腰间,似乎察觉到他醒过来,裴千越手臂收紧,风辞后背碰到了对方胸膛。

“主人睡得好吗?”裴千越他身后轻轻道。

风辞低低地应了。

裴千越听出了他音里异样,问:“怎么了?”

风辞淡道:“他要来了。”

揽风辞腰间手臂僵。

风辞原本以为裴千越会问他点么,可他么也没,风辞主道:“是我第三次梦见他了。”

第次是临仙台,他梦见“自己”行三千年后灵雾山。

第二次是弟子院,他梦见“自己”亲手杀了寒山寺僧众。

而第三次,他梦见……

“他个道观。”风辞。

裴千越:“道观?”

“对。”风辞点点头,“是个道观,那里多半就是他最近藏身之所。”

可那地方风辞没去过,哪怕梦里见了,他也认不出来。

他没过多把关注点放事上,而是伸了个懒腰,从裴千越怀里挣脱出来,坐起身。

会儿时辰还早,窗外天空薄雾朦胧,阴得仿佛马上就要落下场大雨。寒风吹拂着院中树影摇晃,带来湿润气息。

平白多了些山雨欲来风满楼味道。

“喂,最后再给你个机会。”风辞翻身压裴千越身上,半开玩笑道,“真没么想提前交代?”

裴千越道:“主人希望我么?”

“当然是清楚……你还瞒着我多少事。”

裴千越又不。

风辞都要被他气笑了。

几日他当然没放弃从裴千越嘴里撬出点么想,人刚开始还会编点瞎骗他,到后来,直接装闷葫芦,言不发。

风辞趴裴千越身上,咬着牙笑了笑:“你不也可以,要是后面被我查出来你么事瞒着我,我定会狠狠罚你。”

裴千越抬手扶住他胳膊,防止他掉下去,才轻轻道:“主人不也事瞒着我?”

风辞愣:“我瞒你么了?”

“你为何回来?”

风辞眨了眨眼。

事他确没与裴千越提过。

但其实算不上么定要保密事。刚开始没提,是因为很多事尚没眉目,他不敢贸然戳破天机。至于后来,单纯是忘了。

没想到,裴千越竟然很意个。

风辞抓着裴千越散落身前发把玩,觉得自家小蛇时候真是很可爱:“你想知道,直接问我不就好了?”

他坦然道:“因为里需要我回来。”

裴千越:“需要?”

“嗯。”风辞将裴千越微『乱』发丝拂到耳后,耐心解释道,“天道给我托梦,个世界会出大『乱』子,所以我就回来了。现看来,多半就是那个作祟家伙了。”

可裴千越听后却沉下脸来:“是天道……告诉你?”

风辞脸上笑意也跟着收敛下来:“怎么了?”

“……没事。”

他虽然口中么着,可呼吸分明已经『乱』了。

风辞还想再问他,却被后者淡打断:“主人不是敌人要来了吗,不能再耽搁下去。”

完,也不理会风辞反应,直接将人推开下了床。

风辞再抬眼看过去时,对方已经取过挂旁衣袍穿好,只留给他个高大消瘦背影。

不对劲。

风辞眯起眼睛。

.

大敌当前,裴千越没再继续当风辞那金屋藏娇小美人,而是与他道离开屋子,去了前院。

清晨折剑山庄静得可怕。

几日,庄内气氛日比日凝重,所人脑中都仿佛绷着根无形弦,气氛紧张得叫人喘不过气。

风辞带着裴千越从居住院落溜达到前院,前厅见到了那位年轻庄主。

“萧庄主,早上好。”风辞和他打招呼。

“仙尊?你……”萧承轩率先看见了跟风辞身后裴千越。

他万海集市上曾与裴千越见过,但风辞次是独自人前来,萧承轩便也没过问他同伴。

可人今日怎么会忽然出现庄内?

山门前……不是设下了阵,还派人严加看守着吗?

“萧庄主别担心。”风辞解释道,“是友非敌,过来帮忙。”

“如此……”萧承轩迟疑片刻,朝裴千越行了礼,“多谢位仙尊,不知仙尊如何称呼?”

裴千越个名字,整个修真界就没人不知道。阆风城与折剑山庄之间仍芥蒂,如今关口,不能再因为些事耽搁时间。

风辞想了想,认真道:“叫他风小黑就行。”

裴千越:“……”

裴千越偏头面向他。

风辞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是吧,小黑?”

“……”裴千越道,“嗯。”

众人便前厅落座。

风辞问:“萧庄主今日怎么起得么早,不再休息休息?”

萧承轩苦笑:“刚做了个噩梦,梦见人将山下阵破了,吓醒后睡不着,索『性』出来看看。”

风辞默然,心道你梦还挺准。

但他没么,只是宽慰:“船到桥头自然直。”

萧承轩:“仙尊是。”

很快弟子过来给几人上茶,萧承轩沉默片刻,又道:“但如若此番折剑山庄不能全身而退,还望二位仙尊以自保为先,莫要受到波及。”

风辞正品着茶,听言抬起眼皮。

只听萧承轩继续道:“还我那不成器弟弟,如今我已将他送去广陵城中,派了弟子看管。如果萧某……最终没能去见他,不知仙尊可否替我带句。”

“不能。”风辞打断他,“临阵遗言是大忌讳,萧庄主不知道吗?”

萧承轩道:“可萧某担心,如果现不——”

他还没完,忽然弟子从门外跑来。

是靳易。

萧承轩如今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点,顿时如临大敌:“敌?”

“不、不是。”靳易看了眼坐旁风辞和裴千越,道,“是小师叔回来了!”

哗啦,萧承轩霍然起身,打翻了手边茶水。

风辞眉梢微扬,笑了:“萧庄主,看来你不需要留遗言了。”

萧承轩面『色』铁青:“承桓?我不是已经把他……他回来做么?!”

“他……他还带了些人回来。”

靳易音刚落,远处传来道年轻嗓音:“兄!”

袭红衣少年快步前厅:“兄,我回来了。”

“你——”萧承轩被他气得音都颤抖,“你回来做么?!”

萧承桓被他吼得瑟缩下,弱道:“不止是我。”

他音落下,门外又传来脚步。风辞抬眼看去,数十人身着红衣,朝前厅来,那身上穿,正是折剑山庄统弟子服。

“庄主,我们回来了!”

“见过庄主!”

众人齐刷刷跪萧承轩面前,瞬间便将前厅挤得水泄不通。

些,都是出事之后,离开了折剑山庄弟子。

“你们……”萧承轩怔然,“你们不是都已经下山了吗?”

其中名弟子道:“庄主恕罪,弟子是先回了老家趟,将年迈父母安置好。”

“我也是我也是,我家里就剩个老娘和弟弟,我是回去向她交代。”

“我……我开始是想,被我爹知道之后,连人带行李赶出来了。他当初若不是庄主帮助我家,我们全家早就饿死了,哪还机会活到现,甚至还修成了剑术。我要是弃师门而去,他就不认我个儿子。”

众人七嘴八舌地解释着。

“我是去见未婚妻,让她别我了,趁早改嫁别人……”

“么,李师兄居然未婚妻?我们怎么不知道?”

“还没见过嫂子呢,真可惜。”

“闭嘴吧你们!”那位姓李弟子被揶揄得耳根通红,呵斥,才对萧承轩正『色』道,“庄主,我们拜入折剑山庄日,便是折剑山庄弟子,大敌当前,怎能弃师门于不顾!”

“没错!”

“我们不会!”

靳易到众弟子面前,面向萧承轩单膝落地,坚定道:“折剑山庄大弟子靳易,携庄内七十八名弟子,愿与师门共退!”

萧承轩闭了闭眼。

他复又睁眼,看向萧承桓:“你也是么想?”

萧承桓道:“我当初盗镇派之宝,确是希望借此劝兄放弃折剑山庄。哪怕到现,我也觉得兄应该放弃。”

“你……”

“折剑山庄世代传承三百余年,它固然重要,却远不如我们群活生生『性』命重要。我是么想。”少年神前所未坚定,“可兄既然已经决定与山庄共存亡,众弟子皆已经决定与师门共退,我身为折剑山庄二庄主,岂独自逃道理。”

少年萧承轩面前跪下,大道:“折剑山庄二庄主萧承桓,誓死与山庄共退!”

萧承轩久久没回答,倒是风辞轻轻笑了起来。

他放下手中茶杯,起身到萧承轩面前,拍了拍他肩膀:“萧庄主,我么来着,船到桥头自然直。”

人生世,总些事会超越生死,是信念,是义气。

是腔热血。

“好!”萧承轩深深吸气,大喝道,“我折剑山庄徒如此,是先祖之幸,也是我萧某之幸!”

“今日,萧某与折剑山庄,与诸位共退!”

.

众多折剑山庄弟子归位,为山庄防御工事又增加了不少助力。众弟子二位庄主吩咐下,各自结阵布防,庄内气氛时间竟变得活络起来。

风辞没『插』手,与裴千越坐前厅屋顶偷懒。

还偷偷『摸』了小壶酒带上来。

风辞解开酒壶盖子,深深嗅了口,身旁却只手伸出来,按住了他酒壶。

“你酒量,现还敢喝?”裴千越道。

“……”风辞不满,“风小黑,该是你对主人态度吗?”

裴千越不搭,想抢他手里酒壶。

风辞连忙往后躲:“就口,人家萧庄主都没么呢。”

酒是折剑山庄自己酿,味道确是不错。那日风辞醉了次之后,非但没让他记『性』,反倒勾起了他瘾。

天不喝两口都不自。

风辞道:“你不知道吗,以前两军交战之前,都是要饮碗壮行酒。”

二人僵持片刻,裴千越收回手:“就口。”

“放心,我心里数。”得了应允,风辞美滋滋饮了口,递给裴千越,“你要不要?”

裴千越沉默下,微微倾身,就着风辞喝过地方,浅尝了点。

么点点,尝和饮都点夸张,就是润了个口。

风辞意识到了么,扬眉:“,你么怕我喝醉,该不会你酒量很差吧?别会儿敌人来了,你醉倒了,那可是天大丢人。”

裴千越身形略微僵,坐直身体:“不会。”

风辞含笑看他。

懂了。

但他没接人短,靠屋脊上又饮了口酒。

折剑山庄前厅屋脊是庄内最高处,坐上面不仅能将整个山庄尽收眼底,还能看见远处山门,以及山下潺潺江水。

风辞凝望着远处,悠悠道:“今天之后,事就能个了结了吧?”

裴千越:“希望如此。”

风辞淡淡笑,仰头饮了口酒:“我很期待。”

甚至已经期待了很时间。

裴千越没。

许久,他才轻轻问:“主人先前,你回到里,是因为个世界需要你。如果今日些事得以解决,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如果个世界便不再需要他。

他又会如何呢?

风辞脸上神『色』稍敛。

裴千越偏头面向他,轻问:“你还会吗?”

风辞眼眸敛下。

“你犹豫?”

裴千越眉宇紧蹙,下意识抬手抓住了风辞手腕:“为何要犹豫?”

风辞还是没回答。

“风辞。”裴千越气息微『乱』,半晌才艰难开口,“你不能样。”

“我知道。”风辞抬起另只手,覆裴千越手背上,温道,“我不会。”

裴千越没松手。

他面沉如水,音也变得冰冷:“你要是再骗我……风辞,你要是再敢骗我……”

他脸『色』隐隐些发白,抓着风辞手都发颤。

他害怕。

“裴千越……裴千越!”风辞忽然厉唤道,裴千越抬起头,他眉心闪过道若似无红痕。

是魔心。

可他似乎对此毫无察觉,他依旧抓着风辞手,体内气息那难以控制地翻涌起来。

风辞手松,酒壶从他掌心滑落,顺着屋脊滚落下去,地上摔成了碎片。

前院时不时弟子巡逻,风辞担心他引起旁人注意,将人揽,从屋后跳了下去。

“小黑,冷静……你冷静点。”风辞将裴千越拉处墙角,用力将他紧紧按住。灵力缓缓渡入裴千越体内,风辞音低而轻柔:“三千年前事不会再发生了,我不会丢下你……不会。”

“……不会?”裴千越音轻哑,眉心那点隐隐约约红痕淡了下去。

风辞道:“不会。”

裴千越体内翻涌气息尚未平复,但意识似乎已经完全清醒过来。

“风辞,我是个疯子。”他低道,“你知道骗我是么后果。”

风辞:“我知道。”

裴千越:“所以你不会骗我。”

“不会。”风辞仰头凝望着他那张俊美脸,认真道,“只要我仍活世上日,就不会丢下你。”

裴千越抓着风辞手腕轻轻松开,体内气息也平复下来:“……好。”

但风辞没放开他。

他视线裴千越脸上寸寸划过,略微用力,将人拉得离自己近了点:“怎么就么害怕我啊?”

风辞音放得很轻,仿若是深深叹息。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安心点?”

让他不用每日每夜盯着他,守着他,不用稍微分开会儿,便到不安害怕。

裴千越骤然施力。

他将风辞压墙面上,微『乱』呼吸喷洒风辞脸上。

风辞朝外头看了眼,他们所角落目前暂时无人经过,他笑起来:“让你亲下?”

他着,周身浮现起淡淡金『色』光芒。

青年身形飞快高,几乎与裴千越身形差无几。他抬眼,却听得外头忽然传来阵『骚』『乱』。

“山下人破阵!”

“戒备!戒备!”

早不来,晚不来,偏挑时候。

风辞啧了,抬手搭裴千越肩上,音也急促起来:“快点,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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